“張瘋子為什麽來洛邑?”沈清風同樣吃驚。
傳聞中的怪胎。
王進一苦笑:“我怎麽知道,這位少爺的豐功偉績堪堪載入史冊。”
“我們用不用給張家報個信?”沈清風突然想起什麽。
討好張家,對以後的加官進爵大有好處。
王進一拍腦袋:“這點最難。報吧,張家似乎無所謂;不報吧,這位少爺哪怕吃一點點的虧,張家都會呲牙必報,四海追殺。這中間的度,外人難以把握。”
“不過,”沈清風又覺得奇怪:“處座怎麽知道是張瘋子從中攪局?”
“你看看這封信。”王進一扔出哨兵送進來的信。
沈清風剛才看過,他再次拿起來正正反反看了兩遍:“處座,我看不出有什麽古怪的地方。”
“哼,蠢。堂堂的特務處二科科長不知道張家人的習慣,以後你怎麽混?”
王進一一把拽過信紙,敲打著信紙右下角:“看看這是什麽?”
信紙右下角,有一個酷似墨點的黑點。
“黑點,應該是寫字後不小心甩上去的一點。”沈清風按照自己的理解解釋。
“你用水泡泡,看看能不能泡下來。”王進一指著門旁邊臉盆架上的臉盆。
沈清風走過去,把信紙的右下角放在清水裡。
泡了好一會,黑點絲毫未見暈開跡象。
王進一也走過來:“明白了麽?這個黑點是印上去的,張家四少爺專用紙張,不管什麽材質、什麽抬頭,只要是他用的,每頁紙的右下角都有這個墨跡。”
“為什麽?”沈清風對這個有悖常規的好愛不解。
王進一在屋內踱著步:“據傳,這位四少爺生母不詳。張瘋子第一次踏進張家大門,被人譏諷,憤恨至今,從此性情大變,以惡搞張家人為樂。張瘋子的生母從未踏進張家大門半步,但是和孔夫人關系密切,自然和蔣夫人的關系也不在話下。有這樣的靠山,張家人對張瘋子又敬又怕、又恨又愛,誰也不敢得罪他。”
“他年少留洋,兩年前回國,從此遊蕩江湖,時不時傳出一些駭人聽聞的傳言,不過張家對外封鎖一切消息,知道的人並不多,就是系統內部,知道的人也僅限於少數上層人。”
沈清風恍然大悟,隨即大惑不解:“他為什麽插手這件事?”
王進一歎氣:“這就是最撓頭的地方,張瘋子可能在國外呆的時間長,放浪形骸,玩世不恭,乾事從來不講理由,只看自己高興。”
沈清風猜測:“他和杜寬是朋友?”
王進一搖頭:“不合情理,兩人身家差距千裡,籍貫不在一個地方,求學不在一個國界,沒有交集的理由。”
沈清風提出第二種可能性:“和夜色認識?”
“也不像。和他認識的話,夜色沒理由分到這裡,應該去他想去任何的地方,而不是被人擠掉。”王進一又否認了這種可能性。
“我聽林立國講,夜色親口央求他去城西門救人,不是關系密切,夜色能出手麽?”沈清風懷疑。
“你還不了解夜色的為人?學生出身,現在雖然圓滑不少,但骨子的傲氣猶在。上次逼迫他和女友斷絕關系,西城門鬧的那一處就是這個姓杜的替他解的圍,結草銜環,犬馬之報。他還是太年輕,太過義氣,從不考慮後果。”王進一恨鐵不成鋼。
沒等沈清風再開口,他繼續說:“最最可能的,就是張少爺他那時正好目睹了這件事的全部過程,
閑著沒事找點事乾。” 沈清風發愁:“這樣的話,我們的立場就很為難了,唐長官那邊得罪不起,張瘋子這頭不敢得罪。”
王進一笑裡藏刀:“我們正好渾水摸魚,把責任推給對方,讓他們自損八百,我們漁翁得利。”
“你是說把這封信交給唐棠,讓唐家有苦難言?”
“對,不僅如此,我們還可以再進一步,端掉唐家私自建造的這個糧倉,把糧食用在該用的地方,給該給的人。”
沈清風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借刀殺人,嫁禍於人。”
“不錯,唐家的齷齪是拿不到台面上的事,再把張家拖進來,天大的事誰也不會進一步深究,我們把一切責任推到黃舒朗身上,始於黃而止於黃。”王進一的腳步越走越快,最終站在他的桌子前。
他從筆筒裡抽出一支鋼筆,狠勁在稿紙上寫下國難計劃書五個大字,而後在下面寫了一個大寫的一字。
“國難計劃書第一步,我們要先做到控制人。人為上,沒有人,就沒有一切。”
“處座,守軍那邊我已經開始滲透,警局的人用收買的手段最有效。唯獨土匪,沒有定性,有奶就是娘。”沈清風頭疼。
“那就給他們奶喝。 ”王進一扔掉鋼筆。
沈清風奸笑:“您是說把糧食給他們?”
“天災之後,糧食奇缺,地下黨也在想辦法籌糧,我們正好把黃舒朗私自囤積的這批糧食神不知鬼不覺的弄走,然後對外發布黃舒朗賣糧、卷款、出逃的消息。那群土匪拿到我們給的糧食和槍支,看到了以後的希望,肯定會乖乖聽我們調遣,然後讓他們對付遊擊隊。”
王進一的籌劃滴水不漏,無懈可擊。
沈清風伸出大拇指:“處座高見。那張瘋子那邊?”
“地下黨身受重創,尚未恢復元氣,張瘋子是目前唯一存在的變數。你給我派人全城秘密查找,一定要找到他的下落。同時暗中匿名寫信告訴張老太爺,希望張家這次出現奇跡,出來一個關心他的人。”
“是。”
“還有,告訴守軍,杜寬暫時不能放,就說他嫌疑尚未解除,還需要進一步甄別。”
“對方問詳細理由呢?”
“力行社抓人什麽時候需要向他們解釋理由了?有人問,告訴他直接找戴處長去問。”
“是。”
“清風,該硬氣的要硬氣,否則別人不會拿你當成回事。”
“多謝處座教誨。”
“你覺得用誰執行這項任務最合適?”王進一詢問沈清風。
“林立國。”沈清風首推自己最信任的人。
“不不不,有膽無謀。”王進一搖手。
“那您覺得誰合適?”沈清風似有預感。
王進一衝著他的方向猛地點了一下:“對,就是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