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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第20章 秋後算帳
  夜色冷笑。

  你說滾就滾?

  我是球麽?

  是球也沒那麽聽話,也要就地彈幾下。

  他直挺挺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林立國上前一拳打在夜色胸膛上:“滾!”

  他被夜色逼瘋了。

  身後的王家集體嚎啕,哭天叫地,指桑罵槐。

  急於出城的百姓借機造勢,口不擇言。

  守城士兵看他的眼神蔑視外帶厭惡。

  章是凡又明顯把他當成對付夜色的槍使。

  他成了公敵。

  為什麽?憑什麽?

  憑夜色紅口白牙?他也有,怎麽就說不過夜色呢?

  “走,再不走我真動手了。”林立國低聲威脅夜色。

  夜色的壞笑隻讓林立國一人能看見:“有種你就給我一直硬下去,千萬別裝孫子。”

  “勞資要是裝孫子就管你叫爺。”林立國再度被激怒。

  夜色不再搭理他,索性走到城門前的木柵欄前,盤腿打坐。

  王家家主低頭看夜色擋著道不走,抬頭看太陽越升越高,老頭一蹦三丈高,揪著林立國衣領子,山羊胡氣的一翹一翹的:“王八蛋,你到底讓不讓我出城?”

  “沒有經過搜查,任何人不準出城。”林立國硬著脖子說。

  中田晉二站在人群前面,急的兩眼發綠光,心中暗罵夜色不識抬舉。

  王家和林立國爭執不下時,一輛軍用吉普鳴著刺耳喇叭聲,從後面緩慢開到城門前。

  王進一和沈清風從座位上下來。

  “報告,”林立國過去敬禮。

  王、沈兩人沒搭理他,雙雙走到王家家長面前,伸手攙住老頭:“太爺節哀。”

  王家太爺扯著喉嚨:“你們讓我跟著大哥一起死,連他的棺槨都不能按時下葬,我活著還有意義麽?”

  王進一緊握王家太爺的手致歉:“是晚輩失職,沒能教育好手下。林立國,過來給王老太爺道歉。”

  林立國頭皮發麻。

  他撞了一下站在身邊的章是凡:“王家真有那麽大的後台?”

  章是凡點頭:“你們戴處長的同學。”

  “娘的。”林立國頓時萌生捅死章是凡的心。

  難怪這個兔崽子隻挑撥他,自己不出頭。

  林立國一個跨步,到了王家老太爺面前:“請老太爺見諒,卑職初到洛邑,請太爺原諒不知之罪。”

  他想不到更合適的理由,無意之中套用了夜色的身份。

  王老太爺冷冷回了一句:“不敢當,我們能走了麽?”

  “請,請。”林立國抬腕躬身,做出請的姿勢。

  “沈科長,守在這裡抓共黨,我陪太爺出城。”王進一唯今隻能這樣。

  沈清風快步走到夜色身邊,低聲命令:“別鬧了,出城去。”

  夜色不快:“科長,這事沒完,我回來再和姓林的理論。”

  圍在城門口的一大波人,佔領了王家的光,一湧而出,誰也再沒被搜身。

  夜色要回盒子,趁著他和中田晉二被擠開的功夫,開了盒蓋,拿出裝著微型膠卷的鼻煙壺,遞給始終跟在自己身邊的曾雲峰。

  不一會,中田找到他:“夜桑,恐怕來不及了剛才耽誤的時間太多。”

  “你等著。”夜色大步流星跑回城門。

  “大哥,來不及了,你的車借我用用。”夜色繼續捉弄林立國。

  林立國一邊罵,一邊極不情願把軍用吉普鑰匙扔給夜色,

用兩種差距千裡的態度在眾人面前坐實了他和夜色的兄弟關系。  “狂是吧?拽是吧,還不是乖乖就范,賤。”守城士兵心裡又是一陣狂罵。

  夜色開著軍用吉普把中田護送到龍門石窟入口。

  “中田先生,我就不進去了,你小心,我在這裡等你。”夜色虛情假意。

  “不用了夜桑,你請先回吧,我明天再聯系你。”中田晉二不想讓將軍的人看見他是坐軍用吉普來的。

  中田同樣從盒子裡拿出馬蹄金,裝進一個早就準備好的錦緞布袋。

  夜色點頭:“注意安全,再見中田先生。”

  兩人分手後,夜色駕駛吉普回城,到了城門口時,特務處的人已經全部撤離。

  守城士兵和警察經過剛才的陣勢,都對夜色產生了敬畏感。

  這家夥,不好惹。

  夜色一路暢通,直接把車開進特務處的院子。

  走進位於二樓東頭的二科辦公室,沈清風和林立國似乎正在等他。

  “林參謀,咱們的帳該算算了吧。”夜色把車鑰匙砸在桌子上。

  “夜參謀,都是誤會,我和處座臨時處理一件要務,派林參謀去了城門,沒時間交代他,他不知情。”沈清風居中調停。

  “科長,就算您和處座沒有交代,我和他是同事,又一起執行同一項任務,背後插刀的行徑讓我心寒,這樣的人以後怎麽在一起出生入死?”夜色義憤填膺。

  “夜色你別在我面前小人得志,我實話告訴你,我瞧不起你,書看得多了不起?腦子聰明了不起?我告訴你,子彈最厲害,拳頭最厲害,你的書要不了人命,我的子彈和拳頭能要敵人的命。”林立國老羞成怒,直接撕破臉。

  “你覺得我的書要不了人命,我告訴你,你的子彈和拳頭同樣也要不了我的命。”夜色拍的桌子蓬蓬亂晃。

  “不服?那就比試比試。”林立國挑釁。

  “比試就比試,我讓你心服口服。”夜色迎戰。

  轉瞬間,夜色挑戰林立國的消息在特務處成了轟動性新聞,所有人亦步亦趨,跟在兩人身後。

  隻有王進一和沈清風,各自躲在自己辦公室,充耳不聞窗外事。

  夜色和林立國首先到了射擊場。

  兩人各自掏出自己的配槍,瞄準靶心,開槍。

  “砰砰砰,”每人十搶,一氣呵成。

  “林參謀,97環。”報靶員報告成績。

  “老林,寶刀不老,厲害。”二科一個姓童的參謀稱讚。

  “停,人家夜參認字比我多,槍法肯定也比我厲害。”林立國吹著槍口,譏笑。

  “笑話,他槍法要是比你好,我的‘童’字倒著寫。”童家榮甩著手裡的皮鞭。

  他剛審完一名地下黨,顧不得放下皮鞭,一路小跑跑到靶場。

  “童字倒著寫怎麽念?你認識?教教我。”身邊傳來一句幽幽問話。

  站在童家榮身邊的,正好是張旭初。

  這句話,出自張旭初之口。

  “怎麽念?”童家榮順嘴跟著說,等他反應過來,惡狠狠的回答:“念個屁,沒機會念。”

  張旭初和別人一樣,聞訊第一時間趕到靶場。

  這幾天,李大斌很少進辦公室,夜色調走,剩下他一個人整天沒事,就和出外勤的兄弟們一起喝酒。

  喝著喝著,傳來夜色和林立國比試的消息。

  “不知好歹。”張旭初斷言。

  童家榮被張旭初懟了一句,面子難堪,直接炮轟報靶員:“你眼睛瞎了,還是腦漿被狗喝了,不會報數了?”

  “夜參謀是,是,”報靶員吭吭哧哧。

  “全脫靶了吧,哈哈,像他的小白臉,漂亮。”童家榮洋洋自得。

  他和林立國關系匪淺,是一期青乾班同學。

  “沒脫靶,全是十環。”報靶員壯著膽子報數。

  他剛才的吭哧不是沒查清,而是害怕挨訓。

  林立國的火爆脾氣無人不知。

  他承受不了失敗的結局。

  報了靶數,最終先倒霉的說不定是他。

  “啪,”一個鞭響,童家榮手裡的皮鞭抽到報靶員的腿上。

  “識數麽?再給勞資仔細數數。”童家榮盯著一條腿跪在地上的報靶員,咬著牙說。

  “是一百環,卑職沒有看錯。”報靶員挨一皮鞭後,沒什麽再怕的了。

  “老林。”童家榮驚呼。

  首輪挫敗的林立國像條瘋狗直撲夜色。

  兩人邊打邊挪,穿過月亮門,把比武場從靶場移到了樓房前面的小廣場。

  “夜色,打敗他,給咱三科爭口氣。”張旭初第一個呐喊,不由自主叫出了三科的番號。

  “老林,滅了他,二科不是吃素的。”童家榮虎視眈眈看著張旭初。

  張旭初翹起嘴邊嘴角:“敢不敢賭?一個銀元。”

  “誰不敢誰是王八蛋。”童家榮不甘示弱,底氣十足。

  林立國的拳頭在特務處無人能敵,成名已久。

  兩人各自從兜裡掏出一個銀元。

  “給我。”李大斌的聲音從他們背後傳來。

  李大斌不等兩人回話,粗暴奪走兩個銀元, 塞進自己口袋。

  他接到王進一的電話,南昌站特務處處長的委任狀已經下來,王進一專門交代讓他最好趕在戴笠抵洛之前離開,少生事端。

  李大斌放下手頭所有事,急匆匆回了特務處。

  一進大門,正好趕上這精彩的一幕。

  “怎麽樣?”他問張旭初。

  骨子裡,兩個人都把夜色當成三科的人。

  夜色贏,就是三科贏。

  三科贏,他有面子。

  臨走之前贏個美名,打擊一下沈清風的氣焰。

  “放心,”張旭初大包大攬。

  文弱書生是夜色的外表和保護衣,本質的強大除了張旭初,無人知道。

  兩人低聲交談之際,夜色和林立國已經拳腳相對。

  林立國狠,夜色綿。

  林立國快,夜色穩。

  林立國暴,夜色軟。

  一場看似倚強凌弱的比武,進行半小時之後依然不分勝負。

  林立國越戰越急,主動進攻中破綻頻出,夜色穩扎穩打,防守中滴水不漏。

  明眼人應該可以看出,夜色實際上已經贏了。

  他是在給林立國面子。

  童家榮氣的直甩鞭子,啪啪啪的聲音加劇了林立國的癲狂。

  “啊!”林立國猛地狂吼一聲,雙掌運足十成功力,采用玉石俱焚的招數,敞開自己前胸,毫不設防,狠拍夜色天靈蓋。

  “都給我住手,窩裡鬥算什麽本事,新的任務來了,你們都給我專注點,出了事誰也擔不起責任。”王進一在二樓走廊裡發出一聲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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