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沈清風話音的是一聲刺耳的槍響。
子彈射擊的方向,是衝在最前面的一個特務,槍眼正中心臟,那個家夥應聲倒地,當場斃命。
槍聲就是預警,驚動了前來和沈慧見面的程東海。
他看著自己周圍,,全是被槍聲驚嚇了的百姓。
跟著他們的動作,程東海無聲無息把自己掩藏住。
感情告訴他要去營救自己的戰友,理智提醒他不能任意妄為。
敵多我寡,以卵擊石。
況且,沈慧以犧牲性命為代價,除了保護他,還告訴他另外一件事,他們內部有叛徒。
他的使命,除掉叛徒。
程海東帶著不舍和感激的目光最後看了沈慧一眼,無聲的離開了。
他知道,這就是永遠。
沈慧霎時覺得自己再也無牽無掛,生死與否,置之度外。
她的目的最終實現了。
腿上的傷口在她走了不遠後開始崩裂,鑽心的疼痛感始終被她堅強的意志壓抑著,在眼看程東海離開後,像漲潮的海水,一波強過一波。
她臉上冷汗涔涔,雙腿無力,癱坐在地上。
沈清風命令手下開始抓捕後,自己走到沈慧前面,衝著她的胸口,無情的射出子彈。
沒有利用價值的共黨,沈清風從不放過。
“科長,我們發現第一個走向沈慧的男人了。”手下報告。
“在哪?”
“戲園子裡面。”
“帶過來。”
“是。”
張飛吊兒郎當的站在沈清風面前,根本不把眼前的人放在眼裡。
“叫什麽?”沈清風當場審問。
“張飛。”
“來這兒幹什麽?”
“裡面唱戲的。”
“誰特麽能給你證明?”沈清風氣的罵人。
一個臭戲子,惜字如金,逼得他問一句才回答一句,多一個字的解釋都沒有,誰給他的這個膽子?
“我特麽不用證明。”張飛的氣焰比他還高。
“勞資斃了你。”沈清風像一隻瘋狗,把失敗的惱怒一並加在這個叫張飛的戲子身上。
“來,打這兒,”張飛抓住沈清風的手,把槍口對準自己雙眉正中的位置。
“開了這一槍,我讓王進一帶著你們整個特務處給我陪葬。”張飛冷冷的說。
“牛,你真牛,我偏要看看誰能給你做這個主,能把你從特務處的大牢裡救出去。帶走!”沈清風聽到王進一三個字,多少有些忌憚。
他心裡暗暗告誡自己,別衝動,等把人帶回去,這個叫張飛的人就是他腳下的螞蚱。
“別說你叫張飛,就是你叫劉備曹操,也得給勞資乖乖的跪下求饒。”沈清風心裡暗罵。
夜色趁著混亂偷偷溜走。
他不能出面,不能被沈清風發現,明知沈慧的處境,卻又無計可施,無可奈何。
他覺得自己太冷血,沒有骨氣,沒有勇氣去救一個比他更勇敢堅強的女孩。
沈慧眼裡的笑意,會成為他心中一輩子抹不掉的陰影,讓他芥蒂心痛,無法忘懷。
宋凱的手下打出引發混亂的第一槍後,同樣面臨無法營救沈慧的困境。
他們人少,武器差,又在相對封閉的圈子裡,和特務死磕,勢必傷亡慘重。
宋凱帶著和夜色同樣悲痛的心情觀察後,下令:“撤。”
潞湖會館舞樓前的抓捕行動,最終以抓獲一名嫌犯和一具遺體而告終。
特務處鎖定的大魚,溜走了。
王進一得到消息後,狠狠把沈清風臭罵一頓。
籌謀好的局,如此不堪一擊。
“你去把關在大牢裡一個叫王如風的人,
放了。”王進一命令林立國。“放了?”林立國知道大牢裡關著這麽一個人,來路並不清楚。
他驚了一下,想要詢問為什麽,看見王進一陰沉如水的臉色後,連忙回答:“是。”
行動失敗了,他同樣能感受到來自處座的火氣。
這個節骨眼上,自己千萬不能沒事找事。
林立國出去後,沈清風報告:“我們抓了現場第一個和沈慧走的最近的人。”
“兩人說話沒?”王進一仰躺椅子上,精神不濟。
挖出唐家,他受到戴處長的嘉獎,原本想再借此一役,多撈一些升官發財的資本,誰知被沈清風搞砸了。
他冷眼旁觀,對沈清風的辦事能力開始產生懷疑。
“還沒看見兩人說話時,湧過來一群看戲的圍住他倆,卑職無法確認。”沈清風眼珠漂移,不敢直視自己的頂頭上司。
他知道自己讓王進一失望,特別希望用這個人來將功補過。
“你先審,看看他們是不是一夥的,能不能得到新線索。”王進一說完,直接擺擺手,叫沈清風下去了。
從他抓到王如風,供出沈慧和程東海那一刻開始,就在腦子裡勾畫出一個大的計劃。
一網打盡,挖出隱藏在臨時政府裡面的共黨份子,又是奇功一件。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又開始咒罵沈清風的無能:“蠢貨!”
“我要是讓夜色去辦這件事,結果會是怎麽樣的呢?”不知為什麽,王進一腦海中浮現出夜色的面孔。
仔細算一算,他交代夜色辦的事,沒有一件搞砸的。
最為重要的是,夜色不管采用什麽手段,都能恰到好處的把他擺在突出位置,烘托出他的功勞和智慧。
這份心思,無人可比。
“這小子。 ”王進一忍不住誇了一句。
“報告,”他的勤務兵高喊的時候,身影也跟著進來了。
“什麽事?”王進一不悅。
一點規矩都沒有!
勤務兵慌慌張張:“報告處座,沈科長命令卑職火速請您到審訊室去一趟。”
“怎麽回事?”王進一不耐煩的問。
“據說被沈科長帶回來的那個人很囂張,點名叫,叫,”勤務兵的嘴巴打磕絆。
王進一拍著桌子:“叫什麽叫,快說。”
“那個人點名叫您去。”勤務兵火速說出口。
他能感覺出來這會的處座像一個火藥桶,隨時可能爆炸。
“點著我的名字叫我去?”王進一大跌眼鏡。
敢這樣說話的人,不多。
但是敢這樣說話的人,他通常又惹不起。
王進一無奈之中,直奔審訊室。
審訊室內,沈清風和林立國兩人面面相覷,插著腰,頹廢無力。
他們看見王進一進來,似乎看見了大救星。
“處座,”沈清風迎過來。
“怎麽回事?”王進一壓低嗓門問。
“那個人,非要見處座不可。”沈清風手指指向張飛。
王進一走向那個年輕男子,心平氣和的問:“你是什麽人?為什麽非要見我?”
他的姿態,神差鬼使般親切了不少。
對方卻目中無人,不可一世:“王進一,叫你的人給我搬一張床來,多鋪幾床被子,我怕硌。第一次住在這種地方,好玩、新奇,上癮了,一日三餐好生給我送著,魚肉雞鴨不能缺,再找兩個妞來陪著,爺看上這個地方,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