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的?真的麽”夜色首先表現出自己的驚訝。
面對狡詐的對手,他要在眾人前,先解脫自己的嫌疑。
任何疑點都不能留下。
“我在新世界百貨公司買的,這位小姐是不是也在那裡買的呢?”夜色看向挨著自己的女人。
“對,我也是。”那個女人承認。
“石小姐像珍珠一樣圓潤、溫和、柔美,象征健康、高貴、純潔,古人將珍珠視為生命中的一部分,東方人稱之為月亮上的寶石,我,我…”夜色故意結巴,讓自己的話說不下去。
他用這些話佔據了先機,不知內情的人會認為夜色深諳女人的秉性,選擇了一個非常適合婚禮場合饋贈的禮物。
而幼莘知道他和石心然的過去,理所當然把夜色的表現視為他的遺憾和後悔。
她指著跟自己一起進來的女子問夜色:“夜科長認識這位小姐麽?”
夜色搖頭:“抱歉,沒有見過。”
“我來介紹,錢梅玲錢小姐,非常漂亮是吧。”幼莘說話間,毫不掩飾自己的嫉妒。
她是個善用人的特性,收買、拉攏女人的女人。
這句話,錢梅玲非常受用。
她手指輕輕捅了一下幼莘,兩個女人咯咯咯的笑。
錢梅玲?
夜色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已經知道她是誰了。
曾經被李泉跟蹤的,和羅宏宇一起吃飯的女人。
繞了一大圈,在石心然的婚禮上,幼莘和錢梅玲奇跡般的說認識。
夜色紳士的點點頭,當場用《詩經》的詩句稱讚錢梅玲:“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這句話一出口,惹來幼莘的飛醋:“夜科長,我要強烈抗議,認識我這麽久,你也沒誇過我。”
夜色面紅耳赤,正要解釋,耳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幼莘小姐的美無需稱讚,驚為天人。”
吳增華也出現在石心然的婚禮上。
同一時間,沈清風也朝邊走,幾個人的相遇終於在不經意間驚人的出現了。
幼莘微笑著,先衝沈清風點頭致意。
她無意中的這個舉動,實際暴露了一個問題。
一般人的禮貌舉止,都會先對外人表示。
站在幼莘身邊的兩個男人,吳增華和沈清風,於情於理,都該把吳增華算作外人。
夜色冷眼旁觀,幼莘和吳增華的關系比他們眼裡看到的更熟悉、更隱秘。
就在夜色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幼莘自己也察覺到了,她的臉上隻輕輕飄過一絲不易被人窺探到的驚慌,就用自己的笑完美遮掩了這一點。
她抬手挽住石心然,衝著她說:“最美的新娘,你看調查科和特務處傾巢出動,以後洛邑地界可沒人誰敢欺負你了。”
這一次,她技巧的把調查科放在了前面,瞬間均衡了各方勢力。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自己的表現越圓滑,同樣代表她的漏洞越多。
一個普通女人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石心然木然的站在一邊,她心中的幽怨有多深,誰也無辦法猜測。
但是在看到夜色送她的禮物時,偽裝的心靈瞬間崩塌了。
石心然走到夜色和錢梅玲中間,戚戚然的看著夜色,兩隻手分別拉住兩個人:“謝謝你們。”
這種方式,是她最後一次觸碰夜色的唯一方法。
心中深藏男人的肌膚、味道、溫度,終其一生還有一點可憐的記憶,無論如何她都要讓自己垂死的心復活一次。
“心然,”新郎官肖慶玉出現在五米外的地方,他的眼睛狐疑的落在石心然拉著的夜色的手上。
石心然猛地一慌,想都沒想當即把錢梅玲的手掌貼在夜色的手背上。
“慶玉,你相信麽?他們兩人送我的結婚禮物出奇的一致,讓我萬分感動。”
石心然尋找的借口順理成章。
她放開兩人的手,從幼莘手裡接過兩個紅色首飾盒,走向肖慶玉,展示給他看。
“真的一樣。”肖慶玉解開了心結,笑著走到夜色身邊,主動伸出手。
夜色握住的肖慶玉的手掌,和錢梅玲有異曲同工之處。
錢梅玲纖細的手掌盡管感覺軟若無骨,但皮膚表面接觸後若有若無的粗糙感,是經常使用某種東西後形成的繭子。
肖慶玉的不用說,直接是領兵打仗的男人的手,結實、有力、粗壯。
兩個人,都用過槍。
夜色確定的錢梅玲身份,之前不是普通青樓女子,現在也不是賢惠的市長秘書的夫人。
她,必定肩負某種特殊使命。
沈清風繼續風輕雲淡,看著錢梅玲和夜色的手碰在一起,進而笑話石心然:“肖夫人真被這兩個人感動了,早知道我一並委托夜科長帶我送出一份禮物。”
他和錢梅玲裝作不認識。
夜色得意的笑:“能和錢小姐有同樣的眼光,是我的榮幸。這對耳環,錢小姐戴著,肯定也特別好看。”
“對啊,我戴過,特別好看,所以一定要送肖夫人一對。”錢梅玲忘形的說。
沈清風猛然咳咳咳了幾聲。
錢梅玲的笑容停滯一秒,又慢慢的繼續綻放。
夜色跟著會意的微笑。
今天的收獲,非同凡響。
婚禮結束後,把白色婚紗換成紅色旗袍,石心然跟著肖慶玉、石守成一起,站在門口送客。
石守成握住夜色的手,使勁搖晃了幾下。
最心儀的妹夫人選,最終沒能如願成為一家人。
看他今天的表現,更增加了石守成的遺憾。
夜色是個大度非凡的男人,可惜啊。
石守成的臉色,從惋惜變成遺憾,直至氣惱。
沈清風明白石守成的心思,主動站出來:“石處,再次恭喜令妹喜結良緣,時候不早了,我們就告辭了。”
他怕石守成在繼續深沉的表現下去,真的就要引起肖慶玉的懷疑了。
兩人衝著石家所有人告辭之後,離開禮堂。
坐在車上,沈清風指點著夜色:“夜老弟,你的終生大事務必盡快解決,否則你走到哪裡,都會在哪裡掀起軒然大波。”
夜色誠實的點頭,認同自己的出色。
他的舉動,又讓沈清風哭笑不得。
吉普車即將進入特務處大門時,突然被一個人影攔住。
夜色下車,詢問攔車的人:“幹什麽的?膽敢在這裡攔車?”
對方低頭哈腰:“長官,我叫朱長明,是來檢舉揭發我兄弟的。”
“你兄弟?檢舉揭發?”夜色不可置信。
“是是是,是他在舞廳槍殺貴處以前的處長,我要大義滅親。”朱長明舉著拳頭,可笑的晃動了幾下。
“他人呢?”夜色不動聲色的問。
“我也不知道,昨天從家裡出去,一直沒回來,我怕他跑了,趕緊來揭發。”朱長明的眼珠狡猾的轉動著,時不時瞥向沈清風。
“來人。”夜色衝著門口哨兵下令。
“報告長官,請指示。”哨兵向前邁出一步,舉手敬禮。
“叫李泉和馮陽出來。”這個點,兩人應該已經回來了。
哨兵在值班室撥通電話,不大會兒功夫,李泉和馮陽跑到大門口。
此時,夜色通過玻璃窗已經向仍然坐在車上的沈清風匯報完畢。
看見李泉和馮陽,他直接下令:“立即抓捕朱正明。”
“是!”兩人接受命令,全城緝拿朱正明。
一天后,朱正明在怡紅樓被人告發,馮陽、李泉帶著幾個兄弟,把他抓回特務處。
照例,朱正明被林立國扔進審訊室,大刑伺候。
“說,誰讓你暗殺王處長的?”林立國像地獄夜叉,左手提著皮鞭,右手拿著駁殼槍,惡狠狠地問。
膽敢暗殺特務處的人,林立國會讓他在活著的時候,生不如死。在死了之後,永世不得超生。
敢暗殺王進一王處長的人,林立國根本沒打算他活過一個小時。
這一個小時,會讓朱正明投胎十次也帶著遍體鱗傷,痛不欲生。
朱正明雖然被抓,不知為什麽,面對林立國的威脅嬉皮笑臉,毫無懼色。
“兄弟,咱們都是自己人,裝裝樣子就得,千萬不要來真的啊。”他的話,古怪中帶著一點點的威脅。
進來之前,有人交代過他。
特務處內部有人保他。
林立國一蹦三尺高,手裡的皮鞭毫不含糊的、狠狠的抽在朱正明的前胸。
“啊!”朱正明淒厲的吼叫一聲。
半響,他嘬著牙,氣憤的質問:“你特麽還敢當真,不是說好的做個樣子就放了我麽?”
“做個樣子?呸!NND,誰告訴你的?說!”林立國用槍頂著朱正明的腦門。
朱正明哆嗦著,面如死灰:“我不認識,反正是你們的人,他告訴我,在我被抓進來之後寫個口供,馬上就會被放了,什麽事也沒有的,你們騙我!”
林立國怔了一下,這個情況,不是沒有過,比如當著地下黨的面審問叛徒,但今天真的沒人告訴他還有這麽一回事呢。
他不敢繼續下手,坐在一邊椅子上吸煙。
一根煙吸完,還是沒人來通知他。
林立國猙獰的面孔再度出現。
這次,他拿著一張紙一根筆,遞到朱正明前面:“寫吧,把你暗殺王處長的經過老老實實給我寫出來。”
朱正明多了一個心眼,可憐巴巴的抬起頭:“長官,我真的是奉命進來的,如今您讓我寫了,沒人作證,到底算真的還是算假的?”
“當然是真的。”林立國被他氣的想笑。
第一次見到這麽滑稽無知的犯人。
朱正明搖頭:“長官,要是假的我寫,真的我不能寫,寫了就的死。”
沈清風恰在此時走進審訊室,他先是命令除了林立國之外的其他人全部離開,然後接了一句話:“我來作證。”
“你?你是誰?”朱正明從沒見過沈清風。
“特務處新任處長。”林立國介紹。
“那我寫了可以馬上離開,並且再也不會被抓進來麽?”朱正明渴望的問。
“可以。”沈清風從林立國手裡奪過紙和筆,遞給朱正明。
朱正明雙手還被困在背後,聽到特務處處長這番話,得意的衝著林立國擺譜:“還不趕快給我解開,晚的話勞資不寫了。”
“NND,不寫?勞資馬上殺了你。”林立國最恨這在他面前仗勢欺人的人。
沈清風抬手製止林立國,和顏悅色的衝著朱正明保證:“寫吧,寫完了我馬上讓你離開。”
“這還差不多。”朱正明沒有看見沈清風眼眸中的厭惡和嫌棄,依然自我感覺良好。
“給根煙抽。”他衝著沈清風要煙。
沈清風端詳了一下,微微一笑,從口袋中掏出煙盒,抽出一支遞給他。
“兄弟,借個火。”朱正明又衝林立國發號施令。
林立國在沈清風眼神逼迫下,極不情願掏出火柴嚓著,給朱正明點煙煙卷。
“我怎麽寫?”朱正明噴出一口煙霧,問道。
“聽我的。”沈清風口述,朱正明寫在紙上。
“本人朱正明,受洛邑地下黨派遣,於本月初暗殺特務處處長王進一,凶器為一把駁殼手槍,作案時只有本人一人在場,特此供認。朱正明。”
寫完這段話,朱正明右手食指按著紅色印泥,在自己名字上方狠狠的按了一個紅色手印。
“可以了吧?我可以走了吧?”他又抽了一口煙,把剩下得多半截煙蒂扔在地上,抬腳擰滅。
這間審訊室,他一時一刻也不想停留。
沈清風拿著那張供詞看了一遍,隨手遞給林立國收好,自己又從煙盒裡抽出一支香煙:“來,吸了這隻,我派人送你回家。”
這次,沈清風親自給朱正明點煙。
朱正明吊吊著嘴角,吸了一口,而後邪性一笑:“算你識時務。”
交代他主動配合特務處進來的人,不是一個小小特務處處長能惹得起的人。
朱正明最後一個字剛剛說出口,喉嚨像被什麽堵住,吸不進空氣。
他的嘴巴“哈哈哈”的掙扎著發出微弱的聲息,右手扔掉煙卷,連同左手一起卡住自己的脖子。
他的眼睛,怒目圓睜,瞪著沈清風。
那隻煙,裡面有毒。
“不錯,煙裡有毒,你的死期到了,只要你死,一切死無對證。”沈清風說出的話,如沐春風。
“呼呼呼,”朱正明只有出氣,沒有進氣。
“還有,你哥哥朱長明因為告發你有功,會得到十塊大洋的獎賞,你安心的走吧。”沈清風在朱正明臨死前還要氣氣他。
“咳咳咳,”朱正明艱難的喘著,邁開雙腿向前走,想要卡住沈清風脖子。
沈清風不加理會,轉身命令林立國:“把他的屍體沉入黃河,你親自去辦,不要假借別人之手,不要透漏一點風聲。出了任何差錯,唯你是問。”
感謝所有訂閱的朋友們,感謝@書友20170912003108037的推薦支持,今天開始外出,如有統計不到的書友的支持和鼓勵,望請見諒!感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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