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喝三天都沒關系,要是我贏了,你請。”林立國咧著腮幫子,賊笑。
他有必勝的把握。
沈清風因為這點小事訓他的可能性,壓根不存在。
特務處成立以來的第一件怪事能落在他頭上,那才叫邪門呢!
林立國寫好請示的單子,吹著口哨,大搖大擺,去了沈清風辦公室。
坐在夜色對面,名叫呂尚江的少尉扔出一張么雞後,屁股上就像長了刺,坐在椅子上左扭右扭。
最終,他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衝著夜色說:“不行,我到沈處門口聽聽去,老林這家夥的嘚瑟樣,我到底要看處座是什麽態度。”
說完這句話,不等夜色回答,呂尚江推了牌,火燒屁股般跑出辦公室。
夜色從兜裡掏出一盒煙,每人一支,自己也點燃一支,三人一邊聊天一邊等待呂尚江的消息。
不到十分鍾,呂尚江捧著肚子回來。
“怎麽樣?”夜色的上家謝靈運問。
夜色的下家李一波吐了一口煙氣,截住話頭:“你看老呂那樣,還用說麽,三場酒,林立國請定了。”
呂尚江笑的岔氣,他不服任何人,唯獨服氣夜色。
“夜科長,你怎麽那麽肯定老林能輸?”呂尚江問。
夜色滅了煙頭,拍拍掉在身上的煙灰,大方的告訴所有人秘訣:“很簡單,你們想啊,這個姓陸的關在這裡好幾個月都沒死,因為什麽?”
謝靈運拍了一下腦袋:“對啊,這麽簡單的問題咱麽怎麽就想不到呢?”
李一波有意巴結夜色:“所以夜科長就成了最年輕的科長,咱們什麽都不是。”
“你們都太謙虛了,我也是胡亂猜的,大家想想,今晚讓老林在哪兒出血?”夜色鼓動著。
“老林這個老鱉一好不容易逮住他一次,撿貴的地方。”呂尚江毫不客氣。
“撿特麽什麽貴的地方?”呂尚江腦袋先是挨了一下,隨後傳來林立國惡狠狠的問話。
“哈哈,這麽快就結束了?”呂尚江繼續大笑,沒有任何危機意識。
林立國抬腳踹在他的後背上:“NND,這還快,老子被訓了十五分鍾三十二秒。”
這句話一出口,連同夜色在內的四個人一起笑瘋了。
夜色側身拉住林立國,把他拽到一邊:“幹什麽,都是自己兄弟,不就是一段飯麽,我先請,明天你再請,怎麽樣?”
林立國急頭白臉的吼:“不是一頓飯的問題,我特麽招惹誰了,一個通共嫌犯晚放了一天,就讓處座把我罵的狗血噴頭,憑什麽!”
夜色揮揮手:“行了,散了吧,今晚六點,深巷酒香小飯館,咱們哥五個痛痛快快喝一場。”
呂、李、謝三人相互擠眉弄眼,偷笑著離開,夜色把林立國按在椅子上,給他倒了一杯水:“先喝點水,平息一下你的怒氣。”
“喝什麽我也生氣。”林立國怨氣難消。
“林兄,我早就給你說了,有後台、有背景的人咱們比不了,你偏偏不信?這回相信了吧?”
“老夜,我真特麽覺得窩囊,剛跟處座幹了一票,大家都很興奮,熱乎勁還沒下去,又被劈頭蓋臉訓了一頓,我能願意麽?”林立國的話,無意之中透漏了一個信息。
他跟著沈清風幹了一票。
這一票是什麽?
夜色沒有問,比起當場問,被人懷疑,他有更好的招數。
晚上的酒場,五個人夜色準備了十瓶酒,說是每人平均兩瓶,有人喝得多,有人喝得少,以林立國的酒量和心情,肯定超過平均數。
夜色讓宋凱把飯桌擺到門口,吹著小風,
頂著落日余暉,五個人邊聊邊喝。“王處出院沒?”謝靈運問夜色。
這類消息,夜色知道的最快、最準確。
“快了,現在還是沒有意識,夫人來回跑,不方便,準備回家調養。”夜色把那天醫生說的話重複一遍。
“乾咱們的就是這個命,最後要麽死,要麽殘,獨善其身的沒有幾個。”李一波悲觀的說。
呂尚江接過話:“所以有酒多喝,有肉多吃,等小RB打過來,日子更難過。”
林立國拍著桌子:“誰說的?小RB算個球!勞資殺他們跟宰雞一樣容易。”
呂尚江指著林立國的鼻尖:“少吹牛,你宰過小RB?吹的跟真的一樣。”
林立國咕嘟一口咽下一碗酒,紅著臉說:“我當然宰過。”
“在哪兒?”幾個人同時追問。
下面的話,林立國狠吸一口,死死的憋在肚子裡。
謝靈運左右看看,又看了一眼夜色。他知道夜色和林立國關系不錯,這個時候,幫林立國就是交好夜色。
“小RB還沒打過來,說這些沒用的幹什麽,喝酒。”
他和大家一樣,雖然認為林立國在吹牛,但犯不著為沒有的事傷了彼此之間的和氣。
夜色衝他點頭,無聲的說,哥們不錯,我領你的情了。
“來,喝酒喝酒。”他給別人倒一杯,就會想法給林立國倒兩杯;給別人倒半杯,給林立國就是一杯。
兩個小時過後,夜色暗中計算過,光林立國自己喝的酒,至少兩瓶。
曲終人散,林立國如他所願靠在他的肩膀頭上,依裡歪斜往回走。
“夜科長,我、我送老林回去。”謝靈運口齒不清,嘟囔著說。
他的腳步,一步三晃,走出之字形。
“我送。”李一波也搶著要送。
他喝的不多,但酒量不行,臉色蒼白,沒有一點力氣。
呂尚江早就沒了人影,那個家夥喝酒的習慣,是喝到一半偷偷的躥。
夜色和他們一樣,面如豬肝,步履踉蹌,攙扶壯實的林立國,有些艱難。
“滾,你們都給我滾!”林立國擺著手,踹著腳,攆那幾個人。
只有對夜色,他服服帖帖的。
不過,這種服帖,在距離特務處大門五十米遠時,原形暴露。
他坐在路邊的道牙上,怎麽說也不往前走,突然間變成最脆弱的人,哭天抹淚,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跟著沈處出生入死,殺小RB眼珠都不眨一下,為了一個女人,沈處特麽的把我往死裡訓,勞資能不委屈麽!”林立國抹著眼淚的姿勢,跟女人一模一樣。
夜色順著他的話,故意說:“不會因為女人的,你想錯了。”
林立國擰了一把鼻涕,委屈的睜大眼珠:“不可能,絕對是她,那個女的,殺小RB的時候就在,我能聽出她的聲音,和處座電話裡的聲音一模一樣。”
夜色一把抱住他的腰,使勁往上拽:“胡說八道,醉的不成樣子。”
林立國馬上嚎啕大哭:“為什麽?為了一個女人不要生死兄弟,我特麽的難受!”
他橫躺在地上,軟趴趴的,沒有活力和生氣。
敗在女人手上,羞辱,不甘,心如死水。
夜色蹲下,拍拍林立國腦袋,沒有任何反應。
換成平時,夜色一把就能拽起林立國,這時,他像一個死豬,怎麽弄都弄不走。
無可奈何中,夜色走到門口,叫來兩個哨兵,讓他們把林立國抬進大院,丟進宿舍。
他自己趁著天黑,給曾雲峰貼出一張明天上午九點見面的廣告。
事情的發展像脫軌的列車。
張裴灃那邊沒有消息,自己這邊卻接二連三冒出讓人震驚的事情,沈清風和林立國不明原因的介入,還有一個神秘女人的出現。
夜色腦袋不知道大了幾圈,迷失了方向。
第二天,兩人變身捕魚的漁夫,在河邊見面。
“昨晚工地又死了一個工友,不過不是在工地,是在他家裡,據說老婆偷漢子,被奸夫捅死了。”曾雲鋒手裡拿著一張漁網,站在水邊,和頭帶鬥笠的夜色交談。
“和第一個有相同之處麽?”夜色問,他的手裡拿著一個帶木柄的撈網。
兩人站在一起,一個撒網,一個撈魚,互補的搭檔。
曾雲峰說:“都是有技術的人。昨晚死的,47歲,本地人,是個值長,負責設備運行、檢修,家裡有三個孩子,為人本分老實,聽老婆的話。據工友說,他老婆嫌他掙得錢少,經常和他吵架,被殺後凶手和他老婆同時失蹤,鄰裡街坊都覺得他老婆可恨,沒人提出死因可疑。”
“第一個死的是個年輕人,司爐,燒鍋爐的技術首屈一指,沒成家,唯一缺點是愛喝酒,掉進坑裡也是因為喝醉了,同樣沒人覺得反常,都替他惋惜。”
“其他方面,沒有相同的地方。”
曾雲峰第二次來到洛邑之後,依靠他直接聯系的兩名電廠工人,收集情報。
“老曾,從目前已死的兩個人身上,你能察覺出什麽問題?”
“他們唯一的共同點,都是技術工人。”曾雲峰對敵鬥爭經驗豐富,他從夜色的問話中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
“首先,我為什麽要殺技術工人?”夜色換位思考。
“想要控制電廠,最重要的崗位只要都是自己人,就行。”曾雲峰回答。
“殺了他們之後怎麽辦?”夜色繼續提問。
“換成自己的人。”曾雲峰按照正常規律回答。
“怎麽換?”夜色問。
“人死之後,電廠可以招人頂替他們,這些新招進來的人,本來就是他們的人。”
“誰會大費周折,設計這件事?”
這個問題,直指整個事件的幕後人。
曾雲峰眉峰緊鎖,憂心忡忡:“建設電廠是民國政府為了提升洛邑行政、戰略地位采取的重要措施,未來也是抵禦RB 入侵的軍事設施,現在開始處心積慮搞破壞的只能是RB人,或者是被RB人收買的漢奸。”
“我和張裴灃昨晚伏擊RB人,到了之後發現RB人全都死了,誰下的手目前還不清楚,宋凱帶著咱們的人安全返回,我在現場發現一枚女子佩戴的耳環,今天林立國酒後說出他和沈清風殺過RB人,他在現場看見一個女人,這些串聯在一起,基本可以肯定是沈清風乾的。”
曾雲峰插了一句:“關於這件事,我在報告組織後,組織的回復是以後再遇到類似的事情,要慎重,並沒對你的做法提出批評。”
“那就好,沒連累你,我覺得安心了。”夜色不怕自己受批評,唯獨怕連累戰友。
曾雲峰笑眯眯的看著他:“夜老弟,咱們之間,說這些就見外了。”
他隨手把漁網撒向水面,等著漁網沉入水底,拉動手裡的繩子,結網捕魚。
漁網越收越緊,罩在網裡的小白條跳躍著,細小的白色鱗片在陽光下閃爍著閃閃發光。
“今晚可以炸魚吃了。”曾雲峰興奮的說。
粗略算算,至少有二三十條三寸大小的白條。
兩人蹲下,從漁網上往下摘魚。
“從現在情況分析,疑點最大的是幼莘和怡紅樓,我一直認為兩者之間必然有聯系,但監視了好幾天,沒有發現任何疑點,問題到底出現在哪裡?”夜色手裡捏著一隻白條, 眼睛直愣愣的看著它在苦苦的掙扎。
曾雲峰啪嗒一下打了夜色的手,心疼的指著他手裡那隻可憐的小魚:“放了它,快要吃人家了,還死死捏著,讓它受罪。”
夜色憨厚一笑,松開手,那條小魚撲騰一下鑽入盛著河水的鐵桶,歡暢的遊動。
曾雲峰抬眼看看四周,除了他倆,空無一人。
“夜色,危急時刻最忌諱的就是慌亂,你一定要穩住心思,從長計議。這裡找不到漏洞,就另辟蹊徑。比如你說過的跟羅宏宇見面的那個女人,姓錢的那個,他們的見面我感覺也絕非偶然。”曾雲峰說。
“你說的對,技術工人一而再的出事,羅宏宇身為負責人,下一步的招聘、使用必須通過他,老曾,你的話讓我頓開茅塞。”
夜色扔了漁網,站起身,原地踱步。
曾雲峰不再說話,安靜的摘魚。
下午三點,夜色趕在上班之前走進辦公室。
他撥了二科電話:“為,林參謀在麽?”
對方喊林立國接了電話。
“喂,”林立國的聲音萎靡不振。
“你沒事吧。”夜色關切的問。
“沒事,我,我昨晚失態沒?”林立國壓低嗓門,不好意思的問。
夜色趕緊安慰他:“沒有,不過,以後我再也不灌你酒了,喝多了不舒服。”
林立國心頭暖呼呼的,感激的說:“夜老弟,還是你對我好。不過,我剛聽說一件事,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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