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輝坐回自己的位置,翹起二郎腿,像往常一樣的隨性,聽著張院長一點、兩點、三點的談論此項工作的重要性。
在所有人看來,榮輝擔任這個組長,說明張院長嘴上說的,和實際不符。
扎扎實實走過場,認認真真放空炮。
最後,當張院長點名榮輝提出要求時,他站起來,掃視會場一周,緩慢而堅定的說:“我隻強調一點,全員堅決執行張院長的決定,不打半分折扣,哪個部門出問題,哪個部門的主官給我自己扛起來。”
下面的人嗤嗤嗤的笑,花花公子榮輝認真起來,蠻帥。
但說的話和放的屁有無區別,只能事後才知道。
榮輝嚴肅的說完,輕松的坐下。
只有他知道,張院長玩陰玩陽的手段,同樣爐火純青。
會議結束後,張院長招手:“榮組長,走,咱們去轉轉。”
這個轉轉,意義深遠。
果然,榮輝跟著張院長,轉到了住院部三樓。
“報告長官,警備司令部軍法處少尉參謀杜寬正在奉命執勤。”杜寬認識張院長和榮輝,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辛苦,有情況麽?”張院長正值利用石守成的時候,對他的手下相當客氣。
“報告長官,一切正常。”他的眼角,掃了一下榮輝。
榮輝目不轉睛,似乎根本沒有看見。
“走,上樓轉轉。”張院長抬腿向前。
“我就不去了吧。”榮輝止步不前。
他聽說過三樓以上的禁令,不僅他,整個醫院的人都知道。
“榮組長,有問題麽?”張院長不滿榮輝。
故意推脫,還是認真執行命令?
榮輝一聳肩,手一伸,流氣十足:“長官請!”
院長的面子,一定要拾起來。
張院長手指指點著:“你個榮輝,還是當痞子更合適。”
榮輝嬉皮笑臉:“知榮輝者,院長也。”
兩人一前一後,在杜寬警衛下,一層樓一層樓檢查。
走到四樓,唐棠趴在欄杆上,上半個身子露在欄杆之外,雙眼眺望遠方,神色凝重。
張院長衝著榮輝一歪頭,兩人朝唐棠方向走去。
杜寬站在原地等候。
“唐醫生,想什麽呢?”張院長的仁愛看不出一點偽裝的痕跡。
越是到了要下手的時候,越要鎮定。
“張院長親自來視察了,沒想什麽,不敢想什麽。”唐棠不冷不熱的回復,語氣中帶著不耐煩。
榮輝冷笑。
到現在唐棠還是不識時務,只能說她接受的家庭教育實在太失敗。
要是自己的孩子或兄弟姐妹,早就毫不客氣罵她一聲笨蛋或者傻瓜,或者直接上去一耳刮子。
自己不成器也就算了,累及家人和家族萬劫不複,無法原諒。
榮輝不接話,也沒居中調和。
唐棠的衝撞恰是時候,可以更加旺盛的點燃張院長心中的怒火。
張院長哼了一聲,轉身朝五樓走去。
唐棠無所謂的甩了一下頭,滿頭秀發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只要黃益民死了,她大不了換個部隊,像以前一樣。
這一幕,強烈刺激了杜寬。
杜寬兩眼冒火,大腦中閃現自己開槍穿透唐棠腦袋的畫面。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強壓心頭怒火,跟在張、榮兩位長官之後上了五樓。
張院長直接走進田春華的病房,觀察這位名義上的病號,實際上的囚徒的狀況。
嶽玲玲剛好進來送藥。
張院長訓斥之後,李炳毅馬上回到辦公室,刻苦研究,又廣泛吸取眾位醫生的建議,用顫顫抖抖的手開出了藥方。
“什麽藥?”張院長一看托盤上放的藥,就知道李炳毅沒把他的話當成耳邊風。
“抑製精神亢奮的藥,李醫生和其他幾位醫生一起研究後,開的藥方。”嶽玲玲的嘴很巧,變相誇獎了幾位醫生一通。
這話要是傳到醫生耳朵裡,她的左右逢源將如虎添翼。
此時,張本同站在門外注視屋內。
他一直猶豫是否要和醫院負責人聯系。
但是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驚動院方的人。
據他所知,院長手裡有一份真實名單,也隨時可以接受他的求助,這些都是上海特務站已經溝通好的。
但從院長的表現看,院方對黃益民已經重視起來,樓道又有士兵巡邏,只要他能阻止那個女的過來,三五天的時光應該可以安全度過。
張本同安心了,他悄無聲息的離開。
他不知道自己的自大和無知,讓他犯下了一個不可彌補的錯誤。
解藥也可能是毒藥的道理,不是誰都知道的。
張院長親切走到田春華床前,他只知道這個人需要他重點關照,但田春華的真實身份沒人告訴他。
“現在感覺怎麽樣?”
田春華謹慎回答:“挺好的。”
“安心養病,有什麽需要讓他們轉告我。”張院長隨手指著嶽玲玲。
“好的,謝謝院長。”田春華第二次見到這個人,知道他的身份不一般。
榮輝趁著院長和田春華交談之際,口語嶽玲玲:“把這些藥換掉。”
機警的嶽玲玲跑回護士站,從儲存的藥品中拿了幾片酵母片,跑回五樓,替換了李炳毅開的藥。
此時,張院長對田春華的安撫恰好結束。
“來,吃藥吧。”他假惺惺的說。
嶽玲玲取藥之間,左右手一倒,藥片換了,當著張院長的面,讓田春華內服。
張院長皮笑肉不笑,拍了幾下田春華肩膀,帶著榮輝離開。
榮輝走在張院長側面,輕聲說:“大家都看到了,院長親自關心過病號,檢查過防范措施,剩下的事,交給我來辦。”
張院長陰惻著臉:“手腳利索點,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請院長放心,您先走,我跟軍法處的人了解一些情況。”榮輝要和夜色商量點事。
“好,記住,只要不留痕跡,其他的都無所謂。”張院長再次交代。
誰死誰活他不管,別牽連他就行。
榮輝敬禮:“是。”
目送張院長走遠,榮輝衝著杜寬歪頭示意。
杜寬帶著他走向夜色的宿舍。
平常夜色很少出來,更對他的身份下了禁口令,防止被唐棠察覺。
敲門後,夜色把門打開。
“兩位長官請便。”杜寬告辭。
他和榮輝,有差距。
關上門,榮輝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告訴夜色。
“準備吧,最遲後天,我們可以動手了,機遇千載難逢。”榮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