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女廟坐落城南,地方不大,正如紅姐所說,年久失修,又破又舊。
幸虧夜色足夠機智,加上紅姐急於辯解,否則沒人能想到一個和尚會隱匿在這種地方。
“你如果是他,會藏在哪裡?”夜色問李家鵬。
“風聲緊的時候,在密室之類的地方,風聲松了哪裡都行。”李家鵬的回答是他平常辦案心得。
“你會離開此地麽?”夜色計算一下,距離事發好幾天了,龍虎大師會不會一走了之呢?
“人都有戀舊心裡,剛開始的前一兩天最緊張,時間越長,心裡的松懈程度會越高,況且他如果和rb間諜有關系的話,不會讓他走的,我斷定他應該還在這裡。”李家鵬的分析專業而縝密。
“今天抓他,”夜色來之前已經做好準備。
“龍虎大師會招麽?”李家鵬明白夜色的用意,有些事不能一拖再拖。
“我的手段是吃素的?”夜色沒有回頭,直接走向聖女廟。
走進廟門,夜色截住一個年歲不大的尼姑問:“你們主持在哪?我要捐贈修繕聖女廟。”
這個辦法,最直接、最管用。
“請跟我來。”小尼姑歡天喜地在前面帶路,夜色和李家鵬跟在後面。
有小尼姑的帶路,他們就能順利見到現任住持靜慧師太,不走冤枉路。
“師傅,這位施主要捐贈修繕聖女廟。”小尼姑的報告很有成就感。
“哦,善哉善哉,施主請坐。”靜慧師太三十幾歲,中等身材,面善慈祥,語氣謙和。
她從外表看,不像一個惡人。
“我想和你單獨談談。”夜色看向她身邊的幾個尼姑。
“你們先出去。”靜慧師太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
幾個弟子無聲退出大殿。
“施主請講。”靜慧師太看著夜色說。
“龍虎大師在哪裡?”夜色直奔主題。
“施主你這是什麽意思?”靜慧師太沉著臉質問。
“交出他。”夜色平心靜氣的說,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在這裡撕破臉。
“龍虎大師在紫雲寺,施主到聖女廟找人,找錯地方了。”靜慧師太轉身面向觀音菩薩,雙手合十,喃喃著念起經文。
“他從我家偷走傳家之寶,只要他還回東西,我不為難他。”夜色臉色開始變得難看。
丟東西的人,當然不會高興。
“什麽東西?”靜慧師太不由自主跟了一句。
這句話,既反常又正常,隻泄露了一個秘密,盜竊的人在她這裡,所以她關心。
“紫檀木手串,鴿子蛋大。”夜色的回答更加理直氣壯。
他聽出了靜慧師太問話的含義,他也相信自己的回答能起到應有的作用。
這串手串,是他帶人搶回林子軒那晚,在紫雲寺門和龍虎大師槍戰時,親眼看看他戴在左手手腕上的,說出來更能加深靜慧師太的錯覺。
惠靜師太楞了一下,這人說的沒錯,她又看見龍虎大師左碗上帶著這個手串,以她修行多年的結果,第一眼看見手串時就知道是難得的寶物,自己私下還曾羨慕不已。
“施主,龍虎大師真的不在本廟,麻煩你現在離開。”靜慧師太看樣子也是見過風雨的人,為人處世不卑不亢。
她不知道夜色說的話是真是假,不管如何,龍虎大師投奔她,她不能趁人之危,出賣故友。
“師太,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才找過來的。那個手串是我祖父心愛之物,既然師太說了,我再去紫雲寺找一次龍虎大師,只要他歸還手串,我祖父也是吃齋念佛之人,可以既往不咎。如果找不到,我還來這裡麻煩師太。”夜色留下這些話,很爽快的往外走。
李家鵬一言不發,隻管跟在夜色身後,他知道夜色絕對不會這麽輕易離開的。
夜色帶著李家鵬穿過前面大殿後,沿著大殿外牆折身返回,停在牆後觀察靜慧師太。
靜慧師太眼看夜色和李家鵬進了前面大殿的後門,急匆匆走出後面殿門,直奔偏殿旁邊的一個小月亮門。
進了月亮門,是信女修行居住的房間,現在裡面沒有別人,只有龍虎大師一人。
“師兄,你是不是拿了人家的紫檀木手串?”靜慧師太一進門,開口詢問坐在床邊的龍虎大師。
“什麽手串?”龍虎大師下意識抬手看看戴在左手手腕上的手串。
“就是這個。”靜慧師太急切的問。
這個是我師父給我的。”龍虎大師輕松回答。
“剛才有人找過來說是你從人家家裡偷的。”靜慧師太疑惑了。
這種事,能開玩笑麽?
“有人來找我?”龍虎大師瞬間從床上跳下來,抓起放在床頭的一個包裹就往外走。
“怎麽了師兄?”靜慧不明白龍虎大師的舉動到底為了什麽。
有人來找他很可怕麽?
“不管誰問,就說我沒來過。”龍虎大師心虛的說。
“是麽?我親眼看見了,怎麽辦?總不能摳掉自己的眼珠吧。”夜色出現在龍虎大師面前,他的手腕上,搭著一件剛從院子裡順來的棕色道袍,道袍下,露出一個槍口。
李家鵬走到龍虎大師身邊,一把舉起他的左手,冷笑道:“你還不承認,就是這個手串,人贓俱獲,跟我們走一趟吧,只要我家老爺子不追究,我們就放了你。”
靜慧師太冷冷的看著三個人的表演,不知道誰說的才是真話。
夜色看向靜慧的臉色並不算好:“師太,出家人不打誑語,可是你呢?”
他抓住了人性的弱點,說謊之後的靜慧肯定不好意思糾纏他們為什麽帶走龍虎,盡可能避免他們身份的過早暴露。
龍虎呢,明知道他們是來抓他的,但在阻擊槍的威逼下,同樣不會自找苦吃。
果然,靜慧被夜色這麽一說,羞愧的抬起一隻胳膊,以袖遮臉,不好意的走了。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龍虎臉色一變,聲音低沉。
他認出了夜色,是那晚襲擊他們,搶走林子軒的人。
“你呢?漢奸?軍統還是調查科?”夜色用槍頂住龍虎的腰眼。
“都不是,我就是一個和尚,發現姓林的家夥家裡有錢,向弄點花花。”龍虎大師敷衍的回答。
夜色輕聲一笑:“走吧,龍虎大師,你的謊話編的太圓滿了,林子軒根本沒給你說過他姓什麽叫什麽,家在那裡,你又是第一次見他在,怎麽會知道他家有錢,他姓林呢?”
“這,”龍虎大師說漏嘴了。
“哎,你撒謊了。”夜色搖頭歎氣。
“走吧。”李家鵬跟到龍虎的另外一側,從兜裡掏出一副銅製手銬靠住龍虎的雙手,徹底斷了龍虎大師想要逃跑的念頭。
“你們到底是誰?”龍虎大師從手銬看出形勢對自己的嚴峻。
“別管我們是誰,等一會讓你說什麽老實點,別自找苦吃。”李家鵬平淡的說,看似溫和的語氣中帶著威脅。
他倆越這樣,龍虎心裡越撲騰,對方抓自己為了什麽?林子軒的事,還是別的事,他們到底知道多少?
夜色和李家鵬把龍虎大師帶到警局一個秘密關押犯人的地點,一切刑具應有盡有,堪比警局裡面的配備。
“說吧,”
夜色拿著鞭子,李家鵬拿著bǐ shǒu,圍著龍虎大師轉悠。
施展心理戰術,往往可以帶來意想不到的成效。
尤其是對龍虎大師這種大大咧咧的人。
“說什麽?”龍虎大師急躁的想罵人。
“想起什麽說什麽,比如林子軒、耀月、紅姐、小林蘇、小林溪、錢梅玲、卞漢光、柳學成、土肥,等等等等。”夜色劃定的范圍,囊括了洛邑城內他所知道的所有和鬼子有關的人物。
“你什麽都知道?你到底是哪部分的?”龍虎大驚失色。
夜色狠狠甩了一鞭子,鞭稍沿著龍虎的臉頰滑到他的胸口,臉上立刻腫起一條紅印。
“耀月送林子軒那晚,她跟誰在一起?”李家鵬的bǐ shǒu放在腫起的紅印上,bǐ shǒu尖輕一下狠一下的刺著龍虎的皮膚。
“我不知道。”龍虎大師回答的時候眨了一下眼睛,他的拳頭同時攥了一下。
眨眼、攥拳頭,某種情況下撒謊的標志性動作。
夜色扔掉皮鞭,從李家鵬手裡搶過bǐ shǒu,揪起他手背上一塊肉,噌的一下,旋下來。
“啊,”龍虎大師猝不及防,淒慘的叫了一聲。
“撒謊是吧?你眨了一下眼珠,攥了一下拳頭,這次是手背,下次是眼皮。我這個人別的不會,最喜歡的是千刀萬剮。”夜色看了一眼割下來的肉塊,嘖嘖了兩聲,扔在地下。
“誰跟她在一起?”李家鵬繼續提問。
龍虎大師依然咬著牙,他的眼珠一動不動盯著夜色,暴躁的光芒偶爾露出一點怯意。
“三、”
“二、”
“一!”
李家鵬的一字剛剛出口,就被龍虎大師脫口而出的話打斷:“是一個修女,教堂裡的,叫什麽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修女?她為什麽跟修女在一起?”夜色馬上想到錢梅玲。
這個修女,會不會是錢梅玲呢?
“那個修女認識的人很多,有一次耀月被紫雲庵的人欺負,正好修女在場,找了一個有權有勢的人,幫助耀月出氣,而且修女很有錢,經常給耀月帶很多東西,從那以後耀月很聽修女的話。”
“1863什麽意思?”夜色突然問。
1863,小林溪遺留項鏈中的那組數字。
龍虎大師不相信的睜大眼睛,這組數字,夜色不可能知道。
“怎麽,還是不說?”夜色在龍虎大師眼前甩了幾下bǐ shǒu。
龍虎大師換了一副表情,癔癔症症的問:“1863,什麽意思?我聽不懂。”
“在你禪房的抽屜裡發現的,你不懂誰懂?”夜色笑著揭穿。
“禪房的抽屜我所有弟子都能打開,肯定是他們中的一個放進去的,我真的不知道。”龍虎繼續狡辯。
夜色扔掉bǐ shǒu,極不耐煩的說:“我的忍耐力已經到了極限,現在你就是想說,我也不想聽了,費勁。”
他走到一邊一個盛著清水的臉盆邊,伸手從裡面撈出幾張濕透的高麗紙,走回龍湖身邊,遞給李家鵬。
李家鵬接過往下滴水的高麗紙,熟練的從中拿出一張,一巴掌拍在龍虎的鼻子上。
夜色伸手把皺在一起的濕紙分別往四面拽了拽,糊住龍虎的整張臉。
隨著龍虎的呼吸,他鼻子和嘴巴周圍的高麗紙起伏著。
李家鵬不做停留,緊接著又糊上第二張,夜色照樣負責整理。
兩人相互配合,很快糊了五層高麗紙。
龍虎的呼吸越來越困難,高麗紙牢牢貼住他的鼻子,越吸越緊,嚴絲合縫貼在臉上,完美勾勒出鼻子的形狀。
他的身體開始拚命掙扎,脖子上、腦門上青筋蹦跳,人體陷入極度缺氧境地。
夜色和李家鵬分別點燃一支煙,悠閑的抽著,開心觀賞龍虎的痛苦和絕望。
“我我我,喔喔喔。”龍虎的嘴巴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聽起來又像我,又像喔。
他的腳尖,衝著兩人的方向蹬叉,似乎再向兩人求饒。
李家鵬走過去,從下巴處揭開一小半高麗紙,僅僅露出龍虎的嘴巴。
“呼呼呼,”龍虎急促的吸氣,彌補胸腔因為缺氧造成的惡心和心慌。
李家鵬衝著龍虎的臉噴出一口煙氣,手指一松,五zhāng gāo lì紙第二次全部糊在他的臉上。
高麗紙堵住龍虎嘴巴的那一刻,他發出絕望的叫聲:“櫃子的密碼,是櫃子的密碼。”
夜色扔掉煙卷,學著李家鵬揭開一半高麗紙,他把揭開的濕紙使勁拍到龍虎上半邊臉上,照樣只露出他的嘴巴。
龍虎什麽也看不見,只能憑借自己的感覺揣測審問他的人的心態,進而造成縈繞自己心頭的恐懼感巨大無比。
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再度陷入頻臨死亡的境地,不知道對方對自己回答的問題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什麽櫃子?”夜色覺得即將在黑暗中撕開一個通往光明的縫隙。
“不知道,我是聽耀月隨口說了一句,害怕忘了就記在了紙上。”龍虎的回答在夜色看來,不像說謊。
“耀月和紅姐什麽關系?”李家鵬問。
兩個人的輪番審訊,驢唇不對馬嘴的問題讓龍虎無暇思索,狼狽不堪。
他沒時間去想該怎麽回答,回答什麽對自己最有利。
審問他的兩個男人一個比一個狠,回答的速度稍微遲延一些,就會直接用上致死的手段。
他不得不從。
“是修女的人,替修女送情報的。”龍虎大師一瀉千裡,潰不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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