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增華的問話出人意料的被蠍子打斷:“不能抓他。”
蠍子緊張的盯著自己的主人。
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張裴灃是一個嘴上張著胡子的男人救了他。
他不能讓四爺的救命恩人被這群特務抓走。
吳增華輕蔑的哼一聲,當著這麽多大人物,充其量是個保鏢的人物也敢接話。
張家治家無方。
張裴灃依然慵懶的笑著,深知吳增華心意的他對蠍子的冒失行為並沒訓斥和職責。
吳增華等了好大一會兒,不見張裴灃有所動作,只能自己舔著臉追問:“為什麽不能抓?”
張裴灃這時才張嘴:“對啊,為什麽不能抓?”
他明顯偏袒自己的保鏢。
“其一,他是少爺的救命恩人;其二,他衝進水榭春救了少爺之後才出去的,那個時候我親耳聽見外面已經響槍,吳特派員說的狄家幾乎慘遭滅門,那也是留胡子男人出去之前發生的,他不可能是凶手,只是事後進了狄家。”
“哦,這位是?”吳增華目不斜視看著張裴灃,故意詢問蠍子的身份。
蠍子的打扮和所處的位置,決定了他的地位肯定不高。
“我手下。”張裴灃懶得解釋,一言蔽之。
“長胡子的男人要是凶手的同黨呢?抓住同黨,順藤摸瓜,這個道理,粗人不懂。”嚴喬中驕橫的說。
“他救了我家少爺,您說他是凶手的同黨,是不是我家少爺也是凶手的同黨呢?”被諷刺為粗人的蠍子冷幽幽的回答。
“這!你!”嚴喬中沒成想一個保鏢的腦袋瓜會這麽靈活。
張裴灃好整以暇,繼續懶洋洋的笑,今時今地,似乎蠍子才是正兒八經的主人,自己則是個多余的人。
吳增華冷臉嗯嗯了幾聲,提示張裴灃熱鬧看夠了,該好好給個解釋了。
張裴灃終於擺出該有的架勢,笑了半天的面龐嚴肅正經:“兩位長官,我呢,現在正式報案,我在這裡被一個男人和兩個女人下藥迷倒,他們的目的和動機我不知道,希望兩位長官能抓到凶手。同時我以個人名義懇請你們幫我找到救命恩人,張家要當面向他重謝。”
吳增華面帶怒氣。
張家要重謝的人,他還能抓麽?還敢抓麽?
鬧了半天,張裴灃和他手下一下奚弄了他們。
“四少好好修養,鄙人還要破案,先告辭了。”吳增華碰了一鼻子灰,又無可奈何,只能離開。
走出水雲間大門後,他衝著嚴喬中說:“讓你的手下盯著張裴灃,他肯定回去找他的救命恩人的。”
這個任務,最後責無旁貸落到了李家鵬身上。
吳嚴離開後,張裴灃笑嘻嘻的臉變成了一張冷冰臉。
“蠍子,你越格了,越來越沒大沒小了。”他的措辭嚴厲冷酷。
“四少,蠍子知道錯。但是,敢有人明目張膽陷害少爺,絕對不能縱容。對於救了少爺的人,蠍子可以以命報答。”
“你覺得是誰救了我?”張裴灃問。
“不知道,陌生人,說的本地口音,從沒見過。不過,又總覺得有點眼熟,看不出來。”蠍子自己被自己的認知弄糊塗了。
那種熟悉的感覺,似有似無,無法確定。
“走吧。”張裴灃輕飄飄站起來。
經過一段時間之後,迷藥的藥效在體內還殘存了一部分,導致他有氣無力。
長著胡子的男人?
張裴灃心中一動,他似乎已經想到了是誰。
夜色跳出狄家後牆,就發現臉上貼著的胡須掉了一片。
他一把揪掉另一片,趁著點煙的機會燒掉,
嘴角叼著一根煙,用最快的速度回到特務處。這個時候,在特務處掌握的情報對於自己人用處更大。
焦君牟的辦公室,人進人出,個個神色不安。
過了半天左右的時間,才安靜下來。
夜色正在整理自己該怎樣向焦君牟報告自己執行他命令的具體措施,焦君牟就步履迅速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剛才出事了,你知道麽?”
“報告焦長官,剛才你辦公室人太多,卑職沒來得及進去。”夜色解釋。
“情況怎麽樣?快說說看。”焦君牟迫不及待的問。
“問題解決了。”夜色從自己口袋裡掏出那個虎頭鏈子,遞給焦君牟。
焦君牟接過去大眼一看,欣喜如狂。
五哥的信物,有了這個,他和程之林沒事了。
“你怎麽拿到的?”焦君牟毫不客氣裝進自己口袋。
“今天不知道為什麽,狄家發生滅門慘案,而我當時正好在狄宅旁邊五哥出現的水雲間,我持槍逼迫五哥交出這個,他不知道我是誰,我化妝了。五哥離開後,我聽到槍聲,趕到狄家,狄家人已經死傷一地。我沒來得及出來,就被調查科和警察局趕來的人堵在狄宅,沒辦法我從後牆跳出來,但是粘在嘴唇上的一片小胡子掉在院子內了。”夜色這番話,全是大實話。
焦君牟拍著他肩膀安慰道:“別怕,你去找五哥是奉我的命令,狄宅槍擊案和你無關,有事我替你兜著。姓吳的那個王八蛋在南京就和我事事針鋒相對,我也是不是好惹的,找不到你頭上就算了,真的找到你頭上,就說是我讓你去水雲間的。特務處什麽時候怕過調查科那幫兔崽子了。”
夜色心中暗喜。
解決了焦君牟的事,他又找到沈清風。
沈清風獨自一人坐在辦公室內,愁眉不展。
他同樣也接到狄宅被屠案件的報告,狄子月他已經監視了一段時間,準備利用他釣出共黨的大魚,而且據說共黨的大魚已經來到洛邑,沒成想在最後一刻功虧於潰。
況且最讓他心窄的是狄子月失蹤了,他下一步棋該怎麽下,一下子沒了著落。
“處座,處座,”夜色連叫兩聲。
敲門沒人答應,他直接推門進來,沈清風都沒發現。
“你來了,有事麽?”沈清風後知後覺的答應。
監視狄子月的事,是他直接安排的,不僅夜色不知道,林立國同樣不知道。
“處座,有件事我覺得需要向您報告。”夜色面帶猶豫。
“什麽事?”
“五哥沒死,他是詐死。”
“詐死?為什麽?”沈清風一驚。
他和五哥私下好不容易接上頭,本來想利用五哥的關系搞到一些RB人和焦君牟的情報,弄清被焦君牟作為誘餌假裝放跑的相田的消息,誰知他派夜色到了電報局,就聽到五哥死了的消息。
現在又活了,到底在搞什麽貓膩?
“焦長官讓我跟五哥見面,解決他們之間的恩怨,我去見了五哥,拿到他的信物,一個虎頭掛鏈,給了焦長官說。據焦長官說,他們之間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不過,離奇的是,當時五哥和張裴灃見面,距離他們最近的狄宅發生命案,我曾去了狄宅,什麽可疑的也沒發現,兩者之間有沒有聯系呢?或許狄宅的事情是青幫所為?”夜色故意這麽說。
“可能性不大,青幫不會到洛邑這個小地方鬧事的。”沈清風一口否決。
“不是青幫,就只能是共黨了。”夜色繼續誘導沈清風。
“這點也不可能。”沈清風繼續否定。
“那是咱們的人?”夜色裝作糊塗。
“更不是,唯一的可能是RB人。”沈清風說出夜色想讓他說出的話。
這樣一來,他就能把沈清風和焦君牟推到對立面上去。
“RB人?”
“青幫本來和RB人就有牽連,同一時刻發生的事,又距離這麽近,沒有這麽巧合的事,或許他們已經串通好了。”沈清風了解青幫的底細。
“洛邑這一代的RB人,我們目前掌握的是豫南抓來的那個RB人,在被焦長官槍斃的時候逃脫了,林參謀又被焦長官說成通共,我弄不明白到底怎麽回事了。”夜色長籲短歎。
沈清風冷笑一聲,說:“我懂。姓焦的把林立國抓起來,斷了我的左膀,又把你借走,抽掉我的右臂,試圖讓我成為光杆司令,無所作為,他借機在洛邑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作為晉升的資本。”
“他做轟轟烈烈的事,和狄子月有什麽關系?”夜色更加懵懂。
“糧食。”沈清風不由自主說出隱藏在狄子月身上的秘密。
“狄子月手裡有糧食?”
“他是商人,表面並不經營糧食,但他暗地裡是國內十大糧食囤積商,誰能拉攏到他,誰就能獲得充足的軍糧供給。”沈清風終於說出了隱藏在狄子月身上的全部秘密。
“那以處座判斷,失蹤的狄子月現在會在哪裡呢?”夜色現在也不知道狄子月的下落究竟在哪裡。
“能屠宅的人,除了RB人,絕對不會是共黨能乾的事,所以只能是RB人了。”沈清風肯定的說。
“現場發生過槍戰,另外一部分又是誰呢?”夜色虔誠的像個小學生。
“共黨或者狄子月暗中安排的人。不過,RB人出現在狄宅,共黨應該不會那麽快得到消息,除非他們早就知道相田的下落。”相田的下落是沈清風對焦君牟最介懷的地方。
“真亂。”夜色歎氣,他接著問:“林參謀現在怎麽樣了?”
“關著唄,焦君牟一天不解除對他的懷疑,他就出不來。”沈清風盯著夜色的眼睛。
他懷疑林立國的事,那麽多的巧合都湊在林立國這個大老粗身上,真不容易。
除了夜色和張旭初之外,他不排除焦君牟賊喊抓賊的陰謀。
“處座,您不會是懷疑我和張參謀吧?”夜色委屈的問。
“懷疑過,不過今天你能主動來向我報告,解除了我對你的懷疑。”沈清風直言不諱的回答。
“除了我,我敢保證張參謀也不是共黨的人。”夜色全力替兄弟證明清白。
“行了,我自有主見。”沈清風說:“你回去吧,在我這裡待時間久了,萬一被焦君牟知道不好。”沈清風想的更為周全。
“是。”夜色打聽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已經沒有繼續留下去的必要。
他按照沈清風的吩咐離開後,既沒回焦君牟的小院,也沒回自己家,而是去了姚艾家。
出事後,他直接去曾雲峰家存在危險,去姚艾家理由正當,還能獲悉發生在狄子月家的事。
姚艾似乎和他心有靈犀,站在院子裡面焦急的等著他。
“你可來了,沒事吧?”女孩自帶的關心和體貼,讓她再見到夜色第一眼時忍不住問。
“有事你就見不到我了。”夜色無法理解女孩的思維。
當他好好站在姚艾眼前時,代表的肯定是沒事。
“你怎麽這麽奇怪呢?我關心你不行麽?”姚艾脫口而出的話,泄露了她隱藏在心底的秘密。
夜色心口熱乎乎的。
他微微一笑,拉住姚艾的的手,溫存的說:“我很好,真的沒事。”
越是危險時刻,珍惜他的人,更值得他珍惜。
姚艾的手猛地被夜色抓住,弄得她臉色通紅,心臟撲騰撲騰劇烈的跳動。
不敢動,不敢說話。
靜謐的空氣中,兩人就這樣站了一會, 直到他們的心跳和思維逐漸恢復正常。
“狄子月,”
“狄子月,”
兩人異口同聲說出一個名字。
夜色閉嘴等著姚艾繼續說下去。
“狄子月被黃小寶帶回曾雲峰家,受了點傷,我剛才去給他包扎了一下。這幾天,我可能每天都要過去一趟。”姚艾在蘇區當過衛生員的經歷這會排上了用場。
“狄子月被救走,張裴灃也平安無事,RB 人的計劃全都落空,不知道他們會不會采取什麽報復行動,你告訴老曾和孫林,最近一段時間一定要小心。”夜色不禁擔心。
“我知道了,你也小心一點。”姚艾的爽朗讓她毫不避諱自己對夜色的牽掛。
“蘇部長呢?”夜色問。
“他原本計劃要和狄子月見面,沒成想RB人屠宅後,他被黃小寶帶到了蘇部長身邊,反而加速了兩人的見面。他倆見面後已經聊過一陣子,具體情況我還不知道。”姚艾親眼看到的就這麽多,其他的,按照紀律,她無權過問。
“我知道了,你轉告老曾,沈清風認定狄子月被RB抓走,焦君牟抓了林立國,兩人已生罅隙。”
“好。”
夜色和姚艾分手後,回到自己家,他拿出電台,監聽了整整半個晚上,什麽也沒聽到。
就在他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之際,耳朵突然聽見一陣滴滴答答的聲音。
感謝所有訂閱的朋友們,感謝@書友20170912003108037、涪江江、大盜草上飛、慢慢閑閑親的推薦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