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筒擊中的人,是蔡大偉。
後腦杓的巨疼,讓他瞬間靈魂出竅。
疼死了!
隨著靈魂一起出竅的還有狡詐和狂喜。
“真特麽是個好人。”
等他離開之後,一定會抱著千恩萬謝的心感謝凶手。
今天輸慘了,要不是受傷,他的褲衩都要留在全贏賭場了。
借著受傷,他要逆轉。
圓筒的力量顯然有限,蔡大偉捂著後腦杓,從桌面上抬起頭,身子坐直,他的胳膊,有預謀的把大半個桌面弄的亂七八糟。
所有賭資,混在一起,分不清哪堆是哪個人的。
“誰?誰打我了?”蔡大偉扭頭,惡狠狠的問。
沒人回答。
這種小打小鬧,賭場每天都會上演,不足為奇。
最多出來兩個保鏢,就能搞定,讓鬧事的賭客服服帖帖的。
但是今天注定不同,因為場內多了一個導演。
霍桑。
他帶來十個內鬼,專門攪局。
東南方向,一個賭徒趁著大家仰脖觀看熱鬧之際,雙手抓起桌子上的賭資往外溜。
東北方向,長得膀大腰圓的家夥明目張膽把銀票和法幣呼啦裝到自己隨身攜帶的一個布兜子內。
場子中間,兩個人專門負責為蔡大偉受傷起哄呐喊。
“MMD,來這不是玩,是玩命啊。”瘦猴模樣的男人嚇得打顫。
“看好自己的銀子,千萬別丟了。哎,快看那邊,有人偷銅板。”禿頂的胖男人吆喝。
賭場因為這幾個人內暫時失控,亂成一團。
賭紅眼的蔡大偉質問一句後,忙不迭扭回頭,捂著傷口的手拿到前面,趁亂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銀元往自己兜裡揣。
東西南北幾個人同時下手,引起場內的恐慌。
霍桑右手握緊小皮箱,轉身來到蔡大偉身後,一連串的道歉:“對不起先生,因為我讓你受傷了。”
蔡大偉厭煩霍桑的出現,耽誤他的事。
他搶銀元的舉動開始引起旁邊人的警覺和不滿,罵的、吵鬧的聲音逐漸響起,他怕因為霍桑被賭場的人抓住。
霍桑不管他那套,抬起空著的手,直接捂住蔡大偉流血的傷口。
“傷口出血,需要包扎一下。”
蔡大偉後肩膀使勁扛了一下霍桑,嘴裡不耐煩:“滾滾滾。”
和手已經察覺他的動作,指著他的鼻尖:“你找死,來人啊,抓住他,他要跑。”
霍桑的頭不被察覺的輕輕一歪。
他帶來的手下開始動手,砸桌子,搶錢,衝著霍桑所在的方向衝過來。
霍桑拉著蔡大偉:“老兄,我連累了你,不能放著你不管,快走。”
在他身後,幾個喬裝成賭徒的特務無事生非,借故痛打和手和賭場內的保鏢。
霍桑帶著蔡大偉僥幸脫險。
出了賭場,兩人沿著馬路急速向前奔跑。
他們身後,跟著兩個特務,負責阻擋賭場追趕的人。
拐了兩個彎,順利甩掉追趕的人。
蔡大偉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發白,氣喘如牛,說出的話結結巴巴:“跑、跑不動了。”
霍桑同樣疲憊不堪,只能靠點頭回答。
兩人肩並肩坐著,恢復了好一會。
“兄弟,為什麽救我?”蔡大偉不理解。
霍桑愧疚:“要不是因為我,你不會受傷,不會有損失。”
損失?
損失個屁!救了我才是真的。
蔡大偉心裡陰損的笑。
他嘴上說出的卻是另外一番話:“兄弟,因為你我今天倒大霉了。”
他一直坐在霍桑背後,對霍桑的情況有所了解。
很有賭博的天分,
贏了好幾次,手裡貌似也有不少銀元。自己說不定借機可以訛詐他一小筆。
蔡大偉的眼珠落在霍桑手提的那個小皮箱上。
“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霍桑忙不迭道歉。
道完歉,他的注意力再次轉移到蔡大偉的傷口上:“您的傷口需要診治,您看是去醫院還是找個大夫包扎一下,我出錢。”
蔡大偉摸摸後腦杓,熱乎乎的血液已經凝結,傷口周圍不敢碰,一碰很疼,估計已經腫了一大片。
“我自己去看就行,你把藥費給我吧,需要消炎、縫針、換藥,很麻煩,我這個人好心,你給五個銀元就行。”
蔡大偉獅子大張口。
不要白不要,他不是善人,遇到這種主動送上門的傻瓜,他不能自己當傻瓜。
傷口不是多大問題,他準備回醫院包扎一下,分文不花,最多一周就會好。
訛的五個銀元,送給小老婆當這個月的生活費。
“真的不用我帶您去看?那您以後有事可不能再找我了。”霍桑裝著擔心和害怕。
“放心吧,我這個人心善,你看看我的長相,可能是壞人麽?”蔡大偉拍著胸脯打包票。
他的長相,看著比壞人還壞,凶得很。
霍桑點點頭,從兜裡掏出一把銀元,數出五個,遞給蔡大偉。
蔡大偉看他手裡,至少還有七八個銀元,貪婪的一把搶過來:“你還需要給我營養費,還有我賭場損失的,用這些一並解決吧。”
霍桑連忙點頭:“行,行,只要您不再找我的事。”
盡管如此,他還是不踏實,反覆問了好幾遍:“這樣真的行了?你不會再找我的事了吧?”
蔡大偉嘴上回答:“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種壞人。”
心裡卻在嘲笑:“你個傻蛋,遇事慌了吧?我知道你叫什麽?去哪裡找你?笨蛋!”
他站起來,朝後看看,沒人追趕。
這才拍拍屁股,放心大膽的走了。
霍桑仍舊去了自己藥店對面的茶館,他和手下約好在那裡匯合。
李泉等在門口,看見霍桑過來,挑了門簾,把自己的老板迎進茶樓,帶到已經上了茶的一個雅間。
十個二科的外勤特務等在那裡。
一見夜色進來,個個低頭彎腰,恭敬的叫:“夜科長。”
只有李泉,輕聲訓斥其他人:“叫老板。”
他犯過的錯,不能重複。
並且還要給別人做個榜樣,趁機樹立自己在夜色心中的地位。
“老板。”所有人訓練有素的換個叫法。
夜色滿意的看了李泉一眼,衝他點了一下頭。
李泉心裡頓時熱乎乎的。
老板特意看了他一眼,肯定了他的做法,對他的看法是不是會好一點呢?
夜色從兜裡掏出一包沒有拆開的香煙,撕開煙盒上口,倒出一把,一人扔了一根,剩下半盒,全都給了李泉。
李泉這時更加堅信,自己的確得到老板的肯定和注意了,以後跟著老板,還會越來越好。
“怎麽樣,你們沒有暴露吧?”夜色坐下,翹起二郎腿,犀利的眼睛掃視這十個人。
為首的一個回答:“老板,您放心,絕對沒有暴露,我們還趁機搶了不少銅板、法幣和銀元。”
他的手,指向屋子中間的桌子上。
那裡對著一堆十個人從賭場搶來的賭資。
“數了麽?有多少?”夜色瞅著那堆錢,眼神放輕松,輕飄飄的問。
“數了,折合成銀元,一共二十二塊零幾。”
十個人同時笑。
“沒出息!”夜色黑著臉罵了一聲。
十個人當場愣住。
是數錢沒出息?
還是搶錢沒出息?
老板,他們可都有家有口,要吃飯啊!
夜色抬起手,一個個指點著,輪番經過十個人的腦門:“你,你,你們,啊,你們是誰?特務處的人,跟著我夜色出去搶個賭場,才特麽的搶了二十幾個銀元,說出去丟人不丟?還有臉笑,校個球!”
十個特務大眼瞪小眼,低著頭相互對視片刻,忍不住集體爆笑。
為首的特務撓著腦門,訕笑:“對不起老板,我們還以為因為搶錢挨訓了呢,您放心,以後出去我們一定多搶,堅決不讓您丟臉。”
夜色繃住臉:“記住你們的身份,不管到哪裡不能丟特務處的人,丟處座和沈科長的人,知道麽?”
“知道。”有力的回答。
“你們出來都是玩命的,我不會虧待你們。這二十二塊銀元,你們還有李泉,十一個人分。”
夜色指著為首的那個特務,“你和李泉領頭,風險最大,一人四個。剩下的一個人兩個,差四個,從公家的裡面出。”
夜色隨手提得小皮箱裡,裝的是從特務處拿出的公款,拿到賭場裝門面的。
他打開皮箱,從裡面拿出四塊銀元,扔在桌子上的錢堆裡。
一群特務個個忍不住,咧開大嘴笑。
NND,跟著當官的出來有錢掙,開天辟地頭一回。
十一個腦袋齊刷刷的垂下:“謝老板。”
李泉抬起頭,感激的說:“老板光想到我們了, 您呢?您不能一點沒有,要不我的給您?”
送出自己的銀元,他心疼的像割自己的肉。
不送?不足以表達他的心意。
夜色讚賞的看了他一眼。
打開箱子,從裡面拿出兩個銀元,塞進兜裡:“這是我的。”
當著下屬的面,和他們一起同流合汙,夜色把在場的十一個都當成了兄弟。
不見外。
屋子裡的特務個個感動不已。
這種上峰,值得為他玩命。
“這不行,還沒我們的多。”為首的特務驚呼。
“你們玩命,我玩心,沒問題。跟著我的人,出力越多,得到的好處就越多。以後好好乾,我不會虧待你們。”夜色一臉真誠。
他把鎖好的皮箱扔給為首的特務:“帶回去交給管財務的夥計,拿出來的幾個銀元怎麽解釋,不用我教你吧?”
“不用,卑職知道怎麽解釋。”
“行了,你們走吧,以後有事我再叫你們,嘴巴給我管的嚴一點,別到處亂說,小心被我知道了縫上你們的嘴巴,打斷你們的腿,聽見沒?”夜色收起笑容,聲色俱厲。
十個特務眼前浮現夜色痛毆林立國的場面。
“明白。”齊刷刷的、有力的回答。
“走吧。”夜色擺手攆人。
帶著李泉回到藥店,帳房先生馮陽正在算帳。
一擺手,霍桑叫過來馮陽,低低的問:“你給我的藥都是什麽藥?”
馮陽瞅了一眼歐陽磊,同樣的低聲:“都是讓傷口發炎化膿的那種,我一共拿了五種,混在一起,具體叫什麽,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