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公子,不過是一句玩笑話,何必當真?”《洛邑日報》記者肖德勝油嘴滑舌,他肯放過委員長和蔣夫人的消息,他的老總能放過麽?
當別家報紙頭版頭條都是那個紅寶石的顯赫照片,標題配以“委員長攜夫人義捐支持抗日將士”的時候,洛邑日報頭版頭條還在刊登沒憑沒據的奸殺猜測,市長能乾麽?社長不會瞪眼拍桌子罵娘麽?
肖德勝最基本的新聞敏感性還是有的。
張裴灃看著其他記者,有意撩撥:“各位認為呢,這百分之一的新聞還要給他麽?並且我保證,馬上還會給大家兩條震驚性的新聞,請大家做個選擇。”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人損我一句,我還他十句。
張裴灃不是認人宰割的小綿羊。
俗話說同行是冤家,在洛邑地界上被《洛邑日報》無形之中欺壓很多年的記者們,個個希望借此機會報仇雪恨。
“張公子放心,人家《洛邑日報》當然說到做到,絕不會食言的。”
“堂堂《洛邑日報》說話不算數,以後怎麽當我們的老大呀,我們都看著呢。”
“就是,他們要是刊登今晚的消息,我們單獨再給他們發一條消息,題目叫洛邑日報當小三,自食其言枉老大。”
張裴灃指著第三個說話的記者:“這位先生好文采,這樣吧,只要《洛邑日報》刊登今晚消息,我代表張家力推你就任他們的總編。”
借力打力最痛快,這句話只要傳到總編耳朵裡,借他十個膽,他也要把肖德勝拉下馬保住自己的位置。
張裴灃的用意很明顯,這句話他相信今晚就能傳過去。
“真的?那我先謝謝張公子了,肖兄,我求求你趕緊把這篇稿子發出去,我好去《洛邑日報》當總編。”第三個記者情真意切。
這幾句看似笑話的話,其實已經把《洛邑日報》逼到了懸崖的邊緣。
總編不敢刊登這篇稿子,害怕自己丟失總編的職位。
記者不敢發稿,害怕自己因為不守諾言被新聞界封殺。
可是,不發這篇稿子,他又會被《洛邑日報》辭退。
《洛邑日報》發了稿子,又有對委員長的嫌疑。
高傲而愚蠢的肖德勝終將為自己的不當言論付出慘痛的代價。
“各位,今天的慈善義捐是為抗日將士舉辦的,除了全部義捐收入之外,張家另外將捐出十萬法幣專門購買藥品支援前線。”方怡翎在捐贈現場慷慨激昂的說。
“張夫人,請問你所說的張家是僅僅指你呢還是真的張家?”肖德勝難掩憤恨,當場提出令人難堪的問題。
民間私下傳言,方怡翎已被張家暗中除名。
方怡翎微微一笑,衝著這名記者詢問:“請問貴報是?”
她還不知道兒子和肖德勝的恩怨。
肖德勝把這個機會當成挽救自己命運的最後機會,只要張家不出面承認,方怡翎的地位受到質疑,這場義捐晚會即便打著委員長和蔣夫人的名號,也可以被打上名不正言不順的標簽。
他就可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方怡翎站在台子上長歎一聲:“你說得對,其實我真的想隻以我個人名義舉辦這場義捐。”
“不,你想都別想!我決不允許。”台下傳來一個男人毅然決然的聲音。
眾目睽睽之下,張瑾瑜走出人群,走上台子,款款情深拉起方怡翎的手。
“各位,我是方怡翎女士的丈夫,在今天這個場合,首先感謝委員長和蔣夫人為抗日將士的帶頭義捐。
其次我想問問剛才那位記者,你是從哪裡聽到的消息,方怡翎女士舉辦的慈善捐款僅僅隻代表她一個人呢?”張瑾瑜怒視記者。
不用任何解釋和說明,他的出現表明一個事實,張家以方怡翎為榮,他本人和方怡翎感情深厚,根本不存在張家不承認方怡翎的傳言。
肖德勝在眾人的指指點點中恨不得猛抽自己幾個耳光。
為了出風頭,編寫出獵奇的、吸引人眼球的奇聞,他違背了一個新聞人忠於事實真相的原則,最終自己挖坑把自己埋掉。
方怡翎拉著的張瑾瑜手,笑意盎然:“在義捐之前,我還想澄清一件事,有關我兒子和幼莘之間的謠言。”
這個話題,是目前洛邑最高議論度的話題,每個人都抱有極大興趣。
方怡翎看向側面,張裴灃翩翩然走上台子,他站在中央,舉起一張放大了不知多少倍的照片,正是林曼房間裡的那張照片。
不過,只有幼莘一個人,身穿和服的她立刻引起眾人驚呼。
“是的,正如大家所看到的,幼莘是RB人,她的真實身份是RB間諜鶴田小百合,在洛邑暗中收集情報和刺殺抗日將士。”
張裴灃接著拿出第二張照片,是單張林曼的,照樣身穿和服。
“這個人叫林曼,本名麻生香子,同樣是個RB 間諜,協助幼莘開展從打探情報,手上沾滿抗日將士和平民的鮮血。”
張裴灃出示的兩張照片全都是從一張照片上翻拍的單人照,不過把錢梅玲的影子剪掉了。
即便如此,錢梅玲在看到這兩張照片後,整個人開始眩暈。
她捂住頭,癱了似的靠在她男人身上。
“梅玲,你怎麽了?”卞漢光擔心的問。
“不知道,突然頭暈。”錢梅玲不敢往下聽,不敢往下看。
她怕自己的照片出現在台子上,自己自此以後成為眾人眼中仇人,在洛邑她將再無立足之地。
卞漢光攙扶著錢梅玲,為難。
他想走又不敢走。
剛才沒來人的時候,他官職最高,想怎麽樣都行,但彭世傑市長帶著委員長和蔣夫人的禮物到達後,他變成了配角,變成了市長的隨從,市長不走,他根本不敢走、不能走。
“梅玲,堅持一下,我現在不能走。”卞低語道。
“我知道,我呆一會就好了,你別管我,我到那邊休息一下。”錢梅玲指著大廳靠邊的一組沙發,推開卞漢光,自己搖晃著走過去。
休息是借口,她最想乾的事是遠離大眾視線,隨時準備在張裴灃拿出她的照片後,立刻逃走。
很奇怪,張裴灃隻拿出兩張照片,閉口不談第三個人的事情。
幼莘和服照照片曝光瞬間,記者發瘋一樣衝上台子,圍住張裴灃。
“請問,你是怎麽發現幼莘身份的?
“你擊斃幼莘得到張老太爺的允許了嗎?算不算清理門戶呢?”
“幼莘身為RB間諜,人人得而誅之,你怎麽評價自己的行為?”
“幼莘和林曼還有有沒有其他同夥?你下一步準備怎麽辦?”
“張先生從一個奸殺嫌疑人變成了大英雄,請問是不是張家在幕後策劃的?”
張裴灃抬手壓下記者亂糟糟的追問。
他衝著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女記者壞壞的一笑:“這位小姐,我記得你的提問是,是不是張家在幕後策劃的?”
女記者驀然面對張裴灃親切充滿誠意的回答,竟然像在選秀中被選中一樣,小鹿撞懷,春心萌動。
她愣愣的抬起頭,等著答案。
“我要說是張家在幕後策劃的,為了鏟除RB 間諜,你覺得我的作為值得褒獎麽?”
“值得。”女記者大腦稀缺空氣,已經沒有正常的思維,只知道順著張裴灃的話回答。
張裴灃太英俊,地位太高,態度太和藹,對她太親切,她突然間有了一個女人的覺悟,快要瘋了。
“其實這件事張家並沒參與,是我在發現幼莘的真實身份後替天行道,為民眾鏟除入侵者,這是我響應委員長和蔣夫人募捐珠寶支持前線將士義舉的舉動。”
張裴灃伶牙俐齒,把自己的行為和委員長聯系在一起,誰敢說他不對?誰敢說他胡作非為?
台下,彭市長第一個鼓掌。
卞漢光第二鼓掌。
其他人跟著鼓掌。
不過十秒鍾,掌聲如雷。
張裴灃奸殺祖父未過門妾室一案糊裡糊塗變成了張裴灃勇殺RB間諜為民除害的英雄壯舉,記者們在市長眼裡看到了讚美、激動和支持。
他們心裡馬上有數了,明天見諸報端的問文章又會引領新一輪大討論。
彭市長扭頭,隨行人員拿出一個盒子。
他接過盒子,走到台子的揚聲器前,興奮的說:“女士們、先生們,為了表彰張裴灃先生的義舉,洛邑政府特別授予他洛邑榮譽市民稱號。”
說完這句話,他高舉手裡一個象征榮譽市民的證書和獎章,在眾人的歡呼聲和掌聲中,把獎章佩戴到張裴灃胸前,把證書遞交張裴灃手中。
隨後兩人攜手下台,方怡翎第二次上台,和專門邀請的拍賣人一起主持義捐活動。
當晚,義捐共捐款一百七十五萬一千二百七十元法幣,加上張家捐助的十萬,一共籌款一百八十五萬一千二百七十元法幣,創下洛邑市私人募捐之最。
當晚,人流散去,方怡翎、張瑾瑜和張裴灃坐在一起,感慨萬千。
一家三口的團聚不在張家、不在南京,而在洛邑這個和張家挨不住邊的地方,誰也想不到。
方怡翎看著兒子,倍感欣慰:“小四,你當初讓我支持你朋友的舉動,我一直持懷疑態度,如今看來,你這臭小子比我眼界要開闊得多。”
她恨幼莘,恨幼莘帶走張裴灃時讓她害怕的要死、要狂的感受,那種感受深深埋在心中,無法剔除。
她一直在想,只有到幼莘或她死亡的那天,才能徹底放下。
這個仇,夜色替她報了,還順帶著挽救了處於輿論激流中的兒子,一舉兩得。
“怡翎,幼莘的問題解決了,父親讓我帶你們回去,每次看到裴灃的照片,他心裡就覺得對不起你們。他老了,道歉的話不好意思說,可他準備把張家交給我,未來就是小四的,老人家的這番心意你們就接受了吧。”張瑾瑜不停替父親說好話。
方怡翎看著兒子。
張裴灃搖搖頭,又點點頭,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意思。
“說話。”方怡翎拍了桌子。
她的性子,有時還很暴躁。
“你們自己看著辦,但我目前不會回去,至於張家的家業,我要,為什不要?誰不要誰是傻子。”張裴灃極其認真的說。
他從不把自己當成聖人,能撈的一定要撈,甚至能搶的都想搶一把。
方怡翎笑嘻嘻的拍著兒子的肩膀:“乖,說的太對了。”
她看向張瑾瑜,勉為其難的說:“我不想進張家,但小四說了,張家所有家產必須是他的,所以我跟著你回去,替小四守住家產。咱們醜話說在前面,你父親或者你,萬一誰有一絲想法家產不給小四了,我們不爭不搶,馬上從張家消失,永不踏進張家半步。”
張瑾瑜立刻有種聖恩浩蕩的感覺。
他一把抓住方怡翎的手,緊緊握著,激動的哽咽道:“你放心,怡翎,張家我一定替小四拿到手。”
至於小四之前三個只知道吃喝嫖賭的兒子, 已經被他忘帶九霄雲外去了。
第二天的《洛邑日報》成了業界笑柄。
社長被主管上司罵了一個狗血噴頭,他轉身又把總編罵了一個狗血噴頭。
總編一邊聽著罵聲,一邊心裡得意。
早就有人把話傳給他,張家那個囂張到極致的四少說了,只要報紙刊發昨晚的消息就讓他滾蛋,他寧願被罵也不會刊發任何消息攆自己滾蛋。
張家的勢力怎麽也比社長大。
至於一時興起神叨叨的記者肖德勝,一大早就被總編攆滾蛋,不知蹤影了。
張裴灃和夜色沿著路邊溜達。
暮色中的洛邑,極目遠眺,高高城牆既帶著垂暮英雄的蒼涼無奈,又有千年名郡的煌煌巍峨。
“我看見錢梅玲和吳增華去舞會跳舞了。”夜色手裡抓了一把小石子,邊走邊扔。
“錢梅玲很機靈,投靠的人不少,你說她最終會為誰效力呢?”張裴灃問。
“RB 人不是好東西,但是他們對天皇的愚忠不得不說很頑固,我斷定她最後還是會選擇自己的國家。”夜色手裡的一顆石子直接命中距離他二十米開外的一棵大樹樹乾。
“吳增華難道會對錢梅玲一無所知?”張裴灃並不相信這個結論。
“估計是一個用美人計,一個用美男計,誰能把誰拿下,就看誰的心計更狠毒了。”
兩人繼續向前走時,蠍子迎面走向他們,向他們報告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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