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大老爺求您大發慈悲,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飯了,求求你,快給她口吃的!”
當這名難民在李世民面前直接跪倒,虛弱的呼喊出聲之時,眾人才知道,這是一名女子,而他懷中的,是一個眼窩深陷,瘦骨嶙峋的嬰孩!
眾人也停下了想要救援李世民的動作!
“你快起來,快起來。”李世民伸手想要扶起女子,但是女子卻用盡最後的力氣依舊堅持著跪在地上,祈求著!
“還特麽的站著乾嗎?快去找吃的過來!”李世民對著身後的眾人大聲的怒吼道!
“謝謝,謝謝大老爺,謝謝……”女子沾滿汙垢的臉上,似乎露出了一絲笑意,然後便腦袋一歪,昏死過去!
李世民趕忙把她扶住,再次扭頭怒吼道:“混帳!你們雍州府和長安府就是這麽辦事的?還不快去準備吃的,要是這裡有任何一個人餓死,朕一定活刮了你們這些酒囊飯袋!”
被李世民凶厲的目光看了一眼,楊纂不禁渾身顫抖了一下,趕忙應喏,隨即便返身騎馬向長安城內趕去。
“陛下息怒!”
看到李世民怒氣勃發,恨不得當場殺人的樣子,跟隨他而來的那些大臣全都跪伏在地。
李世民沒有理會那些大臣,而是小心翼翼的將懷中的女子抱住,摸了摸脈搏,雖然微弱,卻並未完全消失,而她懷中的孩子此時也在虛弱的發出陣陣哭聲。
不過,在他給女子查探脈搏的時候,卻發現,女子的手上有著一道道似是被牙齒咬爛的傷口,有些都已經開始潰爛流膿了。
李世民心中一酸,眼淚不禁掉了下來。他僅僅是稍微一想,便知道這些傷口是怎麽回事了,看看女子懷中孩童嘴角的血跡就能明白!
而此時,一直跪在地上的難民,也反應過來了,剛才這些衣著華貴的大老爺們,似乎是在喊陛下?
那,那位年輕人不就是......
“草民給皇上磕頭了!”
難民們趕忙徹底的將頭磕在地面,甚至連頭都不敢抬,齊聲高呼道。
李世民摸了摸眼角的淚水,將懷中的女子交到一旁的侍衛手中,站起來看著跪伏一地的難民,聲音沉重道:“都平身吧,不必如此!”
“謝皇上。”難民們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還不自覺的向後倒退著,李世民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了濃濃的恐懼,這讓他感到非常的悲哀。
想想自己所生活的現代社會,作為國家最高領導人出現在任何地方,人民看他的眼神,雖然不一定是崇敬,但是至少也不會害怕!
“你們無需害怕,我不會傷害你們的,我已經讓人去準備吃的東西了,一會你們就能吃上飽飯了。”李世民盡量用平緩的語氣說道,也不再自稱朕了。
但是卻收效甚微,難民們一點都沒放下心中的恐懼與戒備,因為在他們看來,自己是流民,是不被朝廷所允許的!
李世民無奈的歎息一聲,搖搖頭,沒有再嘗試去和這些難民說話,現在他無論說什麽都是無濟於事的,還是等吃的東西送過來再說吧。
李世民就這麽靜靜的站著,而他身後的眾臣卻低聲的交流起來。
“陛下今日有些奇怪啊,看到這些難民為何會如此大的反應。”長孫無忌作為最了解李世民的人,有些疑惑的對身旁的杜如晦說道。
杜如晦也點了點頭,道:“確實有些奇怪,
以往遇到比這些更加淒慘的難民陛下也從未像今日發這麽大的火,甚至都罵......咳咳。” 而裴矩卻搖搖頭道:“位置不一樣,心態也不一樣了。以往陛下遇到難民之時,他只是大唐的秦王,只是一名將領,但是現在他卻是大唐的皇帝陛下,這些都是他的子民啊。”
裴矩的話讓眾人恍然,紛紛點頭表示讚同。
李世民靜靜的看了一會,難民們也膽怯的看著他,現場忽然安靜了下來。
忽然一陣孩童的哭嚎聲打破了安靜的氣氛。
李世民朝哭聲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不遠處的空地上,一個看著只有五六歲的孩童大聲的哭著,而在他身旁的父母,直接捂住了孩子的嘴巴,滿臉驚恐的看向了李世民的方向。
李世民皺了皺沒有,主動向著對方走了過去,而身後的侍衛及眾臣也一起跟著走了過去。
隨著李世民眾人的靠近,那對父母臉上的恐懼之色更甚,還未等李世民完全靠近,二人面直接跪伏在地,哭嚎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李世民沒有理會二人,而是走到那個小孩面前,蹲下身抱起這個孩子, 擦了擦他臉上的淚珠,輕聲問道:“不哭,不哭,告訴叔叔,是不是餓了?”
小男孩愣愣的看著李世民,也忘了哭泣,卻也沒有回答李世民的問話。
“你們起來吧,我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令你們如此害怕。”
而那對夫婦依舊傻愣愣的跪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讓你們起來,你們就起來吧,不必害怕。”長孫無忌說道,並親自將那位男子扶了起來。
“跟我說說,你們是哪裡人?”李世民問道。
“我,我們,我們是,是鄜州來的。”畢竟是男子,雖然害怕,但是還是聲音顫抖的回答了李世民的問話。
“鄜州(今陝西富縣)?”李世民皺了皺眉頭,想了想才明白過來這個男子所說的是什麽地方,“是不是因為突厥入侵才逃難至此的?”
“是,是,突厥殺到了我們村,死,死了好多人,我,我躲在地窖裡,等突厥走了之後才跑了出來。”
“那為何千裡迢迢的跑到長安來?”
“一路上也,也遇到一些城,但是,但是官爺說我們沒有官楪不能進城,也不讓我們在他們那裡逗留,大家就一直往南跑,我們就跟著過來了。”
“不讓你們逗留?”李世民有些疑惑的道。
“陛下,想必是地方官吏不願收容流民,害怕影響自己的政績。”房玄齡低聲說道。
李世民恍然的點了頭,他倒是想起來了,唐朝對於官員政績的考核還是非常嚴格的,而治內是否有流民也是一項重要的考核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