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能夠聽出來,這是自己的女兒李敏的哭聲,聽著像是她沒有記住論語,然後老師責罰了她。
王德剛準備喊話,被李世民抬手阻止了,他就靜靜的站在門外,投過窗戶看著殿內的情況。
只見大殿之內,整齊的放著許多矮幾,而三十多個年齡不一的孩童正規規矩矩的跪坐在矮幾之前,面對著一個身著文士袍,留著山羊須的老者。
而李敏就坐在第三排,此時正不停的吹著小手,眼淚還一直往下掉,不時的可以看到她小身子顫動一下,是在抽咽。
“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余力,則以學文。”
“子曰......”
孩子們跟著老師脆聲讀著,然後聽老師講解,倒是顯得蠻認真的。
李世民認出來那個山羊胡老者便是弘文館的國子博士孔穎達,孔子第三十一世孫,負責教習皇族貴戚及高級京官子弟經史書法,並總領弘文館。
而弘文館則是他登基伊始,為安排秦王時期“十八學士”而采納高士廉等人建議將李淵設立修文館重置為弘文館,置學士,掌校正圖籍,教授生徒;遇朝有制度沿革﹑禮儀輕重時,得與參議。置校書郎,掌校理典籍,刊正錯謬。設館主一人,總領館務,孔穎達正是弘文館的館主。
沒想到這次剛好碰到他在給孩子們講課。
靜靜的站立了將近半個時辰,也聽孔穎達講了半個時辰的論語。不過,讓李世民比較尷尬的是,他居然沒有聽懂多少,更沒有記住多少。
這不禁讓他對於這些坐在課堂裡聽講的孩子們感到擔憂,自己一個成年人,而且繼承的記憶中有學習論語的內容,依舊沒能聽懂孔穎達講的內容,這些最大不過十來歲的孩子,又怎麽可能懂呢?
想到這裡,看孔穎達結束了講課,李世民便邁步進入了殿中。
“微臣拜見陛下!”
“兒臣給父皇請安!”
“拜見陛下!”
李世民的出現,讓大殿中的孔穎達以及孩子們都非常的驚訝,趕忙見禮道。
“嗯,都平身吧,朕只是路過這裡,就進來瞧瞧。”李世民微笑著道,然後抱起臉上還掛著金豆子的李敏,柔聲道,“敏兒怎麽哭了?”
“嗚嗚嗚,父皇,先,先生打敏兒手......嗚嗚嗚......”小丫頭看到父皇,立馬抱著李世民的脖子,委屈的大哭起來。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告訴父皇,先生為什麽要打你呢?”
“父皇,四妹沒有完成先生的課業,所以才會被先生懲罰,不怪先生的。”李敏還沒有回答,站在一旁的李麗質便脆生生的說道。
李世民有些驚訝的看了看自己這個嫡女,然後很是欣慰的摸了摸她的腦袋,道:“呵呵,麗質真是好孩子。”
而一旁的孔穎達也是一臉的欣慰的撫著胡須,笑眯眯的看著李麗質微笑著點頭。
“來敏兒,不要哭了,讓父皇看看你的手。”李世民擦了擦李敏臉上的淚珠,柔聲道。
李敏委屈的將小手遞到李世民的面前。其實孔穎達打的也不重,畢竟李敏是公主,而且年齡還小,他下手還是很有分寸的。所以,李敏的小手只是有些發紅,並沒有什麽大礙。
李世民抓著李敏的小手,吹了吹,道:“父皇給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李世民這邊哄著孩子,而一旁的幾個孩子卻低聲的議論起來了。
“這就是陛下嗎?看著一點都不凶啊。”
“是啊,比我爹看著和藹多了,我爹從來都不會跟我笑嘻嘻的。”
“是啊,我都不指望我爹能對我笑,只要他每天少揍我兩回就謝天謝地了。”
......
李世民也聽到了這些孩子的議論,看了一眼他們,笑呵呵的道:“你們的爹爹是誰,怎麽會不對你們笑呢?”
“額......那個,陛下,我爹是杜如晦。”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回答道。
“我爹爹是房玄齡。”
“我爹爹是程知節”
......
孩子們一個個的介紹著自己,李世民也是不時的點點頭,聽著一個個熟悉的名字,看著這些還處於童稚之年的孩子,很難想象這些孩子之中,將來有好幾個都沒有好下場,尤其是杜如晦的兒子杜菏,房玄齡的兒子房俊等。
“嗯,朕記住了,見了玄齡和克明他們,朕會跟他們說說的,不能總是打你們。”李世民笑道。
“陛下,別,千萬別,您就當我們什麽都沒有說過,千萬別跟我爹說。”幾個經常挨揍的孩子立馬焦急的說道。
李世民笑著搖搖頭了,道:“你們啊,自己不要那麽調皮,朕就不相信你爹爹會無緣無故的打你們。”
說完沒有再理會這些熊孩子,而是對孔穎達道:“仲達,朕也在殿外聽了你一段你所講的論語,雖然朕也非常佩服你的學識,但是朕卻不讚同你的教學內容和方式。”
孔穎達愣了一下,沒想到李世民會說這事,有些疑惑的道:“不知陛下何意?”
“朕也算是熟讀論語之人,但是方才在殿外聽了你的講解,依舊有些沒有明白的地方,更不要說記住了。而這些孩子,最大的也才十幾歲,又怎麽可能記得住呢?”李世民道。
孔穎達了然的點了點頭。
“孩子們現在還小,論語的內容過於晦澀,不適合孩子們啟蒙學習。而且,這些孩子的年齡不同,不應該放在一起學習,而是應該按照不同年齡段教授不同的內容更為合適一些。 ”
“陛下,論語一直都是孩童啟蒙所需學習的書籍,若不教授論語,又能教授什麽呢?”孔穎達疑惑的問道。
李世民愣了一下,想了想道:“這樣,你明日來兩儀殿,朕召集其他人,一起討論一下兒童啟蒙教育的事情。”
“喏!”孔穎達應道。
“好了,都趕緊回家吧,不然回去晚了又得挨揍了,呵呵。”李世民對那些王公大臣的孩子們說道。
這些孩子恭敬的和李世民道別之後,紛紛離開了弘文館,只剩下李世民的幾個子女還在。
“仲達也回吧,這些孩子朕自己帶回來。”
“微臣告退!”
送走了孔穎達,李世民才疑惑的道:“麗質,你大哥怎麽沒跟你們一起來上學?”
剛進來的時候李世民就發現,這些孩子中並沒有自己的長子李承乾,其他幾個倒是都在。不過他以為李承乾肯能逃課了,害怕自己當著孔穎達的面問出來,這個老頭會懲罰李承乾,所以才沒有直接問出來。
“大哥不用跟我們一起來這裡上學的,他自己有自己的老師呢。”李麗質道。
“嗯?怎麽回事,我怎麽不知道你大哥還有獨立的老師呢?”
“父皇,是舅舅和母后安排的,他們說大哥是嫡長子,身份不一樣,要單獨學習。”李泰這個小家夥說道。
李世民愣了一下,隨後心中生氣了一些怒氣,臉色也變了,不過當著孩子們的面他倒是沒有說什麽,而是帶著他們一路向東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