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鐲子。”

　杜劍南拿起其中一個翡翠鐲子，溫潤涼滑。

　整天青翠欲滴，通透無比，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而且這都是女人戴著的，哪有見過一個猥瑣的大老爺們兒戴著?

　顯然是一個突破口。

　“剛才這個人的所有的話，一律不得外傳;都明白麽?”

　“是！”

　雖然其實都不明白，包括在不久前升為中校的吳汝鎏，級別比杜劍南還高一級，都嚴肅的回答。

　“張順谷，你去塔樓給柳州警察局打電話詢問一下，最近有沒有失竊案?最好搞到大致貴重物品的清單，別的不要多說。”

　“是！”

　張順谷也顧不得吃了，站起來大步走出去。

　尤其是在9大隊內部，不知不覺中已經養成了一種對杜劍南的絕對新任。

　雖然他們還是看不懂，然而卻不妨礙堅決的執行。

　——

　不久，杜劍南在辦公室裡面得到了張順谷的匯報。

　柳州成團鎮五天前發生了一起盜竊案，丟失了大量的金銀首飾和一對翡翠手鐲。

　而且盜賊吹了迷香，玷汙了那家的女子。

　那個女子，投水自盡。

　“槽踏馬！”

　杜劍南滿臉陰雲的怒罵一句，不是因為還需要這個畜生嘴裡的東西，就直接下令把他活活打死。

　“杜老大，我的手也癢了。”張順谷也是滿臉的怒色。

　“去吧，別打死打殘了。”

　杜劍南在後世看過一個垃圾電視劇，一個土匪奸淫擄掠無惡不作，看中了一個女子，女子死活不從，後來女子被東洋狗欺辱自盡。

　土匪從此和東洋狗勢不兩立。

　就特麽的成了正面人物。

　麻痹！

　以著杜劍南的標準，東洋狗該殺，土匪也該槍斃。

　——

　不得不說，瘦得皮包骨的李鐵蛋學武多年，身體還是比較不錯的，被打得半死，還能自己走進杜劍南的辦公室。

　然後，他就看到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杜劍南，正在把玩一對熟悉的，青翠欲滴的翡翠手鐲。

　李鐵蛋的心跳猛然加速。

　真是怕啥來啥，在他身上來歷不明，不乾淨的東西，就是這一對手鐲。

　因為賣相太好，所以這幾天一直沒舍得低價出手，哪裡想到坑就在這裡！

　“鐺。”

　杜劍南把這對鐲子隨手丟在桌子上面，響聲震得李鐵蛋心慌氣短。

　“那個女子，就是成團鎮趙家的三姨太，投水自盡了。”

　“嗡——”

　完了，他什麽都知道了！

　老子真是得了失心瘋，自投羅網，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李鐵蛋雙膝有點發軟，咬著牙齒硬挺著站立。

　“把你知道的情報說出來，留你一具全屍。”

　“杜，杜劍南，你認為我還會說麽?”

　李鐵蛋腫著一副豬頭臉，冷笑著望著面帶冷笑望著他的杜劍南。

　“不說?要麽你咬舌自盡，不然，扒皮抽筋騎木馬，總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杜劍南陰笑。

　“來吧，爺爺什麽疼沒有見過?爺爺小時候學武，練軟骨功，那是打碎了骨頭在練！不是爺爺吹，你以為那四個，五個能打贏爺爺，包括現在，殺你如殺雞！”

　“你來殺呀?”

　杜劍南笑咪咪的。

　“老子還是一個中國人，罷了，老子走了，記著，柳南巷老東北——”

　在說到‘柳南巷’三個字的時候，李鐵蛋突然動如脫兔，倏然撲向杜劍南。

　想要打暈劫持杜劍南，然後為人質脫困。

　“服裝”

　“啪！”

　一聲清脆的槍響。

　李鐵蛋左腿一疼，歪倒在地。

　“杜老大！”

　“杜老大！”

　門外張順谷，莊滅寇，鄧帆，遊中擊，王遠橫，撞門衝了進來。

　杜劍南收起青煙嫋嫋的手槍。

　目光複雜的望著倒在地上，一臉不服氣的李鐵蛋說道:“帶他去救治，手腳都銬起來。就衝你這一句‘還是一個中國人’，以後死在對日戰場上吧，也算是對得起祖宗。”

　——

　“鈴鈴鈴——”

　8月1號下午2點50分，杜劍南準備離開辦公室去寢室的時候，電話鈴聲驀然響了起來。

　“喂，我是杜劍南，您哪位?”

　“杜隊長，我是林蔚。”那邊傳來一道沉穩而不失熱情的聲音。

　“林處長您好。”

　杜劍南的心裡一緊，這應該就是老蔣回復他的最終決定吧。

　“杜隊長，你上次的電話報告，委座已經同意，具體的事宜由毛廳長和你商議。”

　“是！”

　“委座也是再三考慮，第一，日寇氣焰囂張逞凶，確實需要狠狠打擊。其次，你們的請戰，是為國而戰，也不能冷了你們的熱血。第三，咱們的空軍力量還很弱小，飛機和飛行員都十分珍貴。委座希望你要順勢而行，事可為則行，不可為則暫避鋒芒。好男兒要學會有張有弛，剛柔並濟。——”

　杜劍南耐著性子聽林蔚囉嗦了半天，說道:“是！”

　掛了電話，杜劍南走到辦公室的窗前，望著在烈日下正在乾燥的機場。

　事情一波三折，

　到了今天總算是確定下來。

　然而，此時在他的心裡，卻並沒有什麽‘得償所願’的欣喜。

　他害怕，

　害怕在這場大空海戰中，萬一有戰友離去。

　他也鬱悶而憤怒。

　在杜劍南的那個時代，像李鐵蛋這樣的禽獸，受審判槍斃，那是逃不掉的應得結局。

　然而這場該死的戰爭，完全扭曲了正常的法治道德世界。

　‘老子還是一個中國人’。

　‘柳南巷老東北服裝’。

　就衝著這兩句話，杜劍南雖然心裡依然憤恨，卻下不了狠手。

　在這之前，他還腹誹他那個時代的誇張電視劇情節。

　結果現在這個情節就落在了他的手裡。

　而且讓杜劍南不齒自己的是，他卻選擇了這個他剛剛鄙夷過的選擇。

　成為那樣的人。

　“是人性的扭曲?”

　“哢！”

　杜劍南點燃一支煙，臉色鐵青。

　“還是道德的淪喪?”

　“滋——”

　杜劍南把煙按進煙灰缸。

　惡狠狠的說道:“都不是！是該死的鬼子兵！”

　在窗前站了一會兒，杜劍南回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

　他要給航委劉迎山打一個電話， 穩穩楊倩那邊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問清楚以後，在大戰爆發前。

　該怎麽做就怎麽做，該怎麽搞就怎麽搞！

　而且，他要率領機群回武漢一趟。

　不為別的，而是去砸門討債。

　不然，萬一他在空戰中——

　遮蔽債，還真沒人敢去，或者更準確點的說，能夠討得到了。

　殺人償命，

　欠債還錢。

　殺人償命，這事兒，搞得杜劍南滿肚子的火氣。

　那麽‘欠債還錢’，杜劍南必須出一口惡氣。

　用實際行動告訴那些‘老賴’知道，人，就得講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