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37,38年中日武漢會戰其間,蔣中正曾經三次從武漢來到雞公山,這個防空洞還有前邊的花旗樓,就是他和夫人下榻以及躲避戰火,指揮武漢戰役的指揮行營。一秒記住【看☆^→書\◇閣 】,精彩小說無彈窗免費閱讀!武漢空戰的時候,日軍飛機曾多次轟炸過雞公山。——據說曾經有很多遊客都在這防空洞裡聽到過空襲的炸彈聲,還有尋不到根源的說話聲。”
並不遙遠的記憶,在杜劍南的腦海裡面翻滾跌宕。
讓他渾身顫栗。
“劍南你可小心別跑到民國去了,咯咯,到時候帶回來幾個民國奶奶級大美女當我的姐妹。”
在防空洞裡,姚雪回眸間的巧笑倩兮,在杜劍南的腦海裡面定格。
帶回來幾個民國奶奶級大美女當我的姐妹。
帶回來幾個民國大美女。
帶回來。
民國。
“你哥我還真是到民國來了!”
杜劍南哆嗦著手,掏出一支煙,‘擦擦擦’好幾次才打著火機,點燃香煙。
此時,他非常的需要靜靜。
“叭叭叭——”
船橋上面全是往來的人群貨物,車子走得跟蝸牛有得一拚。
那個扛著陸軍少尉軍銜的司機,不耐煩的連按著喇叭,提醒行人讓路。
可是狹窄的船橋上面人擠人,貨挨貨。
不敢惹事的百姓就是想讓,也騰不出空間。
“叭叭叭——”
那個少尉司機一邊狂按喇叭,一邊偏著腦袋對著前面擋路的百姓,滿嘴‘麻痹,麻痹’的大罵。
“不急,反正也不遠,要不了半個小時的路程;過了橋就快了。”
杜劍南實在看不過去這個二十出頭的叼孩子,對著一個六七十歲,扛著沉重的劈柴,要到北邊城內的老人這麽髒言穢語。
就忍不住沙啞著嗓子說了一句。
一縷怒氣湧上那個少尉的臉上,他剛準備回頭,不軟不硬的‘刺’杜劍南幾句話。
後面坐著的高家輝,滿臉帶笑的輕聲說道:“咱們是軍人,不是土匪,不要讓老百姓當面畏懼你,背後卻罵你,連累你祖宗十八輩跟你一起遭罪。”
高家輝這話可比杜劍南說得狠的多了,不過那個少尉愣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再也不敢狂按喇叭,怎怎呼呼。
而是老老實實的開著車子,慢慢的順著人流前進。
高家輝笑著望著杜劍南問道:“杜隊長怎麽會說要不了半個小時,你知道去哪裡?不要說出地名。”
“信陽的公雞煲可是一道名菜;這過河以後,除非去湖北,別的似乎也沒有什麽去處。”
這個時候,杜劍南才覺得這個四十出頭‘高家輝’少校,似乎並不簡單。
要知道自己剛才說‘要不了半個小時的路程’的時候,坐在前面的秦華騰和那個司機都是無動於衷,顯然是在心裡不知覺的已經認可了杜劍南的話。
而這個高家輝,卻立刻看出來更深的東西。
明顯是一個心思縝密反映靈敏,而且十分注重情報分析的人。
“了不起!杜隊長不愧是咱黨國空軍王牌第一;在南昌城北敢一對六十一,別人只看到這裡面敵我之間力量懸殊的差距,還有杜隊長巨大的勇氣,不過卻都忽視了杜隊長的‘謀’,有勇有謀,黨國的精英棟梁啊!”
那個高家輝一臉欣賞的望著杜劍南問道:“要是我沒有記錯,杜隊長還不是黨員吧?”
“老子是*預備地下黨員!”
杜劍南在心裡嘟囔一句,剛準備開口,就聽到一個女人驚喜的喊聲:“鐵蛋,鐵蛋!”
震得杜劍南渾身一哆嗦。
原來是一個四五十歲的胖女人,右手扒著車門,嘴巴大嚷著都快伸到杜劍南的耳朵上面去了。
槽!
你誰呀?
誰‘鐵蛋’?
老子我特麽還是原子彈中子彈呢!
被震得直發暈杜劍南剛要發怒,馬上就發覺事情不對在哪裡。
“我槽,這也能遇得到?”
這個女人的頭像,飛快的在杜劍南的腦子裡閃爍,隨即就找到了對應的信息。
原來是‘杜劍南’的大姨。
“大姨,你怎麽在這裡,你怎麽這麽胖了?”
杜劍南雖然不想喊這聲‘大姨’,可是既然佔有了這具身體,又冥冥偶遇,總得喊一聲。
不過他記得自己這個大姨嫁到了固始,因為太遠,每年就是過年才走動一次。
而且記憶裡她雖然並不瘦,但是也沒現在這麽胖得離譜。
看到杜劍南遇到了親戚,那個司機不用提醒,就停下了車子。
橋上車子四周的人也不走了,一個個睜大著眼睛瞧稀奇。
“嚇,你還不知道啊?你大姨和你大姨夫,你小老表兩口子,都來跟你家幹了。”
那個胖女人一臉得意的嚷道:“自從去年夏兒打仗,你當飛行員的消息城裡城外都知道了,人人都買咱家的豆腐吃;到了今春你在武漢,南場,打了幾百架鬼子的飛機,咱家的豆腐都買瘋了,人人都要吃一吃咱家的‘愛國豆腐’。”
“就是,就是;少爺,現在在咱這信陽地面兒,誰家要是紅白喜事不用咱‘杜記愛國豆腐’,都能讓鄉親們指著脊梁骨給活活罵死!”
後面一個身穿青袍子,手裡拿著一個算盤布袋,腋窩裡夾著帳本的老頭子,一臉的傲然諂媚。
“這是老忠,咱家的帳房,可是一個‘好算盤’。鐵蛋,你這是上哪兒,中午在家吃飯?我好給你媽說這事兒。”
‘杜劍南’的大姨,依然是一臉的高興。
“帳房?你們這是——”
杜劍南突然有了很不好的想法。
“給對面三裡河送豆腐,順便收一收上旬的帳;你看——”
那個胖女人得意的指著後面一溜兒三輛空了的獨輪車:“這是今早三裡河的豆腐車。”
“是杜飛官回來了!”
“打下來幾十架鬼子的杜飛官回來了!”
“什麽幾十架,再亂嚼舌頭老子扇你的大臉!是幾百架知不知道?幾百架!”
“杜飛官真給咱信陽長臉,不是有他,全世界誰知道咱信陽是哪地兒;我過橋就去買一斤,不!——三斤‘愛國豆腐’,咱也愛國!”
“那你可得快點,人家現在的‘愛國豆腐’賣的快地很,排隊都不一定能買到!現在誰家婚喪起屋來子,桌子上要是沒一大碗‘愛國豆腐’,都沒臉見人!”
頓時,整個船橋都沸騰起來。
並且,這種沸騰以著極快的速度,朝著南岸的三裡河,北岸的信陽老城傳播而去。
——
“嗡——”
隨著發動機的轟鳴,吉普車在兩面夾山的公路上,一路南馳。
杜劍南鐵青著臉色,默默吸煙。
‘杜記愛國豆腐’。
這六個字,如同六個大巴掌,在不斷的扇著他的大臉。
他杜劍南不介意因為自己的出現,讓這個‘杜劍南’家的豆腐賣的供不應求。
可是一旦用‘愛國’,來進行道德‘綁架’這裡的老百姓。
成為豆腐店的牟利工具。
甚至已經十分扭曲的,改變了這一地界的習俗習性。
把原本很嚴肅神聖的事情,進行表象化娛樂化金錢化的低級轉移。
這卻是杜劍南萬萬難以忍受的事情。
而且,假如杜劍南預料的不差,這家‘杜記’的猛然崛起,至少斷絕了這城裡及其周邊十幾家豆腐店的活路。
現在正是抗戰的艱難時期,民生更是處於破產前的懸崖邊緣。
杜劍南不禁想起了商丘城裡面,那些逃荒無奈賣兒賣女的人。
打開記憶的閘門。
這具身體的家庭,在信陽城也算是小康水平,不然哪有閑錢供應他到南京上大學。
而且在當飛行員以後,除了這兩個月戰亂四起(關鍵是已經換了靈魂),之前他經常給家裡寄錢。
也就是說,家裡根本不缺錢。
當然,想掙錢是人之常情。
但是,即使不打‘杜記愛國豆腐’這個牌子,生意就會很好了。
何必要做得這麽狠?
“哢!”
杜劍南低頭擋著風,點起一支煙。
總希望事事簡單,乾淨,沒有什麽牽掛和桎梏。
好一心一意的跟鬼子決戰在藍天。
可是,
“唉!”
春風吹拂,青煙遇風而散。
杜劍南長歎一口氣。
人生之事,真是十之*,皆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