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鴻一回到寢室,緊繃的神經就放松下來。雖然前世他是一個馬上而立之年思想成熟的成年男人,但是與高大全這種在政治上摸爬滾打鬥爭多年的老油條相比,還是相差甚遠。短暫的鬥智鬥勇,還是讓他有些身心疲憊。
所以一回到這具身體熟悉的環境後,身體馬上放松下來。
東方鴻站起身來,慢慢打量起來這間不到三十平方米的房間:左右兩側各自豎立著一張高一米八左右的雙層鋼板床,上面各自鋪滿了學校統一購買的藍色格子料床單和被褥。
看起來這是一個四人間。床底下,各式各樣的運動鞋、襪以及洗刷用品將狹小的空間擠得滿滿當當。床尾靠近窗台處,兩邊各自擺放著兩個半米高的橘紅色木質衣櫃,有點破舊,用來存放每個人的私人物品。
窗外的陽台上,掛滿了各種尺碼的足球訓練服。標準的橘紅色,陽光照射下,暖如秋橘,色澤絢麗。
陽台外的欄杆下,隨意散落著幾個標準足球,那是他們平時在寢室訓練用的。
東方鴻根據以前的記憶,將自己的衣櫃打開,衣櫃裡除了幾件平時的訓練服外和一個黑色的雙肩包外,基本上沒有其他多余的物品,顯得非常的寒酸。
櫥櫃兩側門板上貼著的幾張巨星的海報。有距今年代久遠的馬拉多納、巴喬,還有現在風光無限的羅納爾多以及梅西的。幾位足球巨星的漂亮海報,給這個簡陋的櫃子增光添彩不少。
東方鴻躺倒自己的床上,慢慢回憶起今天發生的事情。他知道,今天的事情肯定不會善了了。
宋俊擁有高大全這位當副校長的舅舅當靠山,在他一畝三分的地上,高大全一手遮天,說一不二,碾死自己跟碾死一隻螞蟻沒區別。
宋俊無理都能攪出三分理來,更何況,這件事情兩人半斤對八兩,問題都不少。所以東方鴻判斷,高大全肯定會假公濟私,明裡暗裡都不會放過自己。
想到這裡,他趕緊起身,收拾起自己的行李來,打算來個三十六計走為上。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處處不留爺,爺去打飛機。
何志軍走到東方鴻寢室的時候,他基本上已經收拾完畢。其實也沒有什麽收拾的,就是隨便將兩件乾淨的訓練服,加上一雙看著還順眼的運動鞋裝上,就完事了。
何志軍推開東方鴻寢室房門的時候,看到他背著雙肩包正準備外出,隨即打趣道:“呵呵,看來你還挺有自知之明啊,知道這裡混不下去了,準備跑路啊。”
東方鴻看著何志軍,心裡對這位幫助過他的教練還是挺感激的,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唉,闖了這麽大的禍,估計這裡呆不住了,所以先收拾好,免得到時候匆匆忙忙,手忙腳亂,再落下什麽的。”
說完他看著何志軍道:“何叔這回過來看來是有了結果了,看你還有心情給小子我開玩笑,結果應該不是太差。”
何志軍嘿嘿一笑:“沒看出來啊,看你平時只知道悶頭訓練,沒想到還有點小聰明。沒錯,結果在我看來還可以,宋俊記大過處分,你呢本來打算開除,我勸說後改為主動退學。
你別看後果都是你必須離開足校,但是兩者可是有天差地別後果。如果你是被足校開除,其他球隊為了不得罪足校上級大山俱樂部,基本上都不會給你再踢球的機會。
如果你是主動退學的話,就沒有這方面的擔憂了。你在這裡訓練了六年了,這些年下來,我也看出來了,
你的水平在同齡段甚至高你一兩歲的年齡段中已經算是出類拔萃了。 再訓練的話,提升的速度肯定會越來越慢。因為你缺乏實戰機會,平時比賽,我看你基本上都被你們教練按在替補席上,鮮有出場的機會。這次事件發生,你可以說因禍得福,能夠提前進入職業賽場也說不定奧。”
說完,他遞給東方鴻一張名片,上面寫著一個名字:李明以及一串電話號碼,下面還有手寫的一行家庭地址,估計是何志軍臨時寫上去的。
何志軍接著說道:“你的前途問題,我已經幫你考慮好了,這張名片上的人是我的大學同學。
現在他在島城劉能足球俱樂部當助理教練,正在帶隊參加比賽。我過兩天給他打給電話,把你推薦給他試一試,爭取參加下個賽季的聯賽。
反正他們俱樂部正缺優秀的後腰。我相信憑你的實力,應該能夠在他們那裡立足,嶄露頭角。等過個幾年,你飛黃騰達的時候,到時候千萬不要忘記我這個介紹人哦。說完他一臉笑意地拍了拍東方鴻的肩膀。
東方鴻兩世為人,對這位給自己提供無私幫助,並且不求回報的教練,感到深深的佩服。隨後站起身來,眼睛濕潤地望著對方,彎腰,鞠躬表示感謝,一切盡在不言中。
何志軍對於東方鴻這麽隆重的方式一時感覺有些不適,連忙扶起他說道:“行了,別搞得這麽煽情了,差點都快讓我感動了。
說實話,我這麽做,一是因為宋小海的友誼,另一方面也是看你平時在學校裡刻苦訓練,幾年如一日,不想讓你美好的前程因為宋俊這根攪屎棍毀於一旦。所以,要謝你就謝謝你們宋院長,幸好她有這麽一個哥哥,還有就是你自己的勤奮和努力。”
東方鴻揉了揉發紅的眼睛道:“宋院長給了我一個健康的身體和一個無憂無慮快樂的童年,我這一輩子估計都報答不完他對我的恩情了。但是你對我的幫助,我肯定也不會忘記得,以後如果你需要我幫助的話,我肯定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何志軍呵呵一笑道:“說得這麽血乎,你是準備咒我呢。”說完,不等東方鴻說話,又從身上掏出幾張打印紙和一打薄薄的百元鈔票,隨手遞給東方鴻道:“這是你的訓練終止合同以及你接下來的生活費。訓練終止合同很重要,如果你沒簽合同就離開的話,就算你到其他的俱樂部能夠踢上球,到時候大山足校起訴你,其他俱樂部為了避免麻煩肯定會跟你解約。
到時候違約的還是你,因為你的身份還是大山足校的,到時候他們就會說你刻意隱瞞身份,違規簽約。至於生活費,還剩下一千五百塊,是你們宋院長留下的,本來打算用到年底的,沒想到發生了這件事,所以隻能把剩下的交給你了。
你收拾完東西後,趕緊離開吧。現在你不再是足校的學生了,宋俊這個家夥估計忍不了這口氣,肯定會趁著你沒離開的這段時間來找你麻煩”
東方鴻快速在合同上簽上名字,一式三份,然後留下自己的那份裝入雙肩包中。
隨後,穿著訓練服,背著雙肩包,跟何志軍打個招呼,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大山足校。
出了大山足校,東方鴻沿著馬路邊上的人行道,漫無目的地閑逛起來。
2008年的濰市雖然不像17年那樣,已然成為魯省經濟生產總值第四大城市,但此時的這座城市已經在煥發無限的勃勃生機。
縱橫交錯的馬路,擁擠的車輛,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以及如雨後春筍般的建築工地,無一不顯示著這座城市正在大踏步地向前邁進著。
四點多鍾,日頭依然毒熱。東方鴻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不停地向前方走著。他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哪裡,只知道肯定不能停下來。
半個小時後,他無意間走進了山腳下的觀音廟公園。看著公園內熱鬧的人群。孤獨的內心,終於找到了一絲陪伴,心靈上得到片片慰藉。
東方鴻快步跑到草地旁邊的一個躺椅旁坐下, 然後枕著雙肩包,四仰八叉地躺在上面,想著心事。也許是身體累了,也許是心裡累了,剛剛躺在上面沒一會,他就在不知不覺之中睡著了。
一覺醒來,夕陽已落,天空慢慢變暗。東方鴻感到渾身的酸麻疼痛,他知道白天的那頓拳打腳踢,在夜晚終於爆發了。
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東方鴻看到白天熱鬧的公園,此刻早已安靜下來。目光所及,只剩下三兩個人還在那裡閑逛。東方鴻估計大家都回家吃完飯去了,因為他聽到了自己的肚子正在咕咕地鬧著意見。
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皺的訓練服,背起雙肩包,踏著輕松的腳步,東方鴻走出了公園。
穿街過巷,足足走了十幾分鍾,東方鴻終於看到了一處人流密集的步行街,此時天已完全黑了下來,一輪明月高高的懸掛在天空,繁星點點,銀河垂地。將原本漆黑昏暗的天空點綴的多了些許的絢麗,燦爛。
步行街上,各個店鋪門前的霓虹燈早已亮起,絢麗多彩的燈光,一閃一閃,將門口的招牌以及路旁的行人照映的鮮活明亮。
東方鴻帶著咕咕叫的肚子,穿梭在人群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走到一家名叫興旺的包子鋪前。
從門口望去,三十多平米的店面裡坐滿了八九成的客人,一個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在包子上”,吃的是滿頭大汗,唇齒留香。
東方鴻眼看這家店有這麽多的客人,包子的味道應該不會太差,瞬間決定在這家鋪子解決自己的晚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