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受到了沙正陽情緒的變化，茅向東擺擺手:“正陽，別有情緒，我們也難，何況對和豐田合資這個項目究竟能不能成，我們心裡也沒底，不過按照你這麽一說，我們又覺得把握大了不少，總得要兼顧一下其他區縣吧。”

　沙正陽心裡稍微舒坦了一些。

　他當然能理解這二位的難處，不能啥資源都往高新區和經開區傾斜，也不能對其他區縣不管不顧。

　縣域經濟發展是重頭戲，每次開會都在提，可落到實處了，你市裡邊就要區別對待了，這說不過去。

　“書記，市長，我沒意見，高新區我本來也沒指望在汽車產業這一塊上佔多少便宜，但經開區必須要是打主力，其他區縣，根據它們自身情況來定吧。”沙正陽也要表明一個姿態。

　“行，你心裡有數就好。”茅向東點點頭，“銀台縣委縣政府向市委市府提出來要學習高新區和經開區在一站式服務中心的試點舉措，是你給他們的建議吧?”

　“是。”沙正陽沒否認。

　“嗯，難怪，我還說賈國英和宋雲培突然開竅了呢，這樣也好，銀台是區縣裡邊一個中不溜的典型，如果這個典型能通過改善投資環境獲得長足的變化，我覺得恐怕甚至比高新區和經開區的試點意義更巨大，更具代表性。”

　茅向東輕輕哼了一聲，“所以市裡同意在銀台也同時搞一個試點，但肯定和高新區與經開區有不同之處，我和宗平的意思是除了投資經商辦企業這些程序上的精簡整合，另外在一些個人事務上也能夠盡可能的精簡壓縮，以提高效率，滿足老百姓越來越高的要求。”

　沙正陽遲疑了一下，“茅書記，呂市長，你們的想法當然好，但是我覺得在縣裡，恐怕抵觸情緒會更大，而且涉及到普通老百姓的具體事務，可能問題更多，我個人意見，如果一定要在這方面拿出新舉措，不宜太寬泛，可以先在一兩個部門上嘗試，比如建委方面的辦證，但工商、公安這些方面還是要慎重一些，很多政策涉及面都比較敏感，甚至有很多歷史遺留問題，稍不注意，可能會帶來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煩，如果沒有上級行政主管部門在法規政策上的解釋和支持，會有很多問題的。”

　茅向東和呂宗平顯然也是對這個問題有了解，點頭認同:“嗯，我們也考慮過，所以會先在一些屬於我們權責范圍內的事務上來推進，政策敏感或者有歷史遺留問題的，我們也打算還是要走，當一個試點，但是要和主管行政部門協調好，來幫他們當這個試點。”

　見二人在這個問題上考慮很周全，沙正陽也覺得自己有些杞人憂天了，這二位都不是不通世務的書呆子，之前也肯定做過詳細了解，只不過對方在這些工作上如此急切，裡邊怕是還有其他內情。

　沙正陽猜的也沒錯，這個一站式服務中心在中央部委高層還是引起了很大爭議，但是這無疑是代表著改革開放的一個方向。

　建設服務型政府是本屆中央政府的一個目標指向，如何從計劃經濟時代的管理型政府逐漸轉型為管理和服務相結合的政府模式，就是需要這樣從各個層面各個領域來進行潛移默化的細節式改革。

　二人分別在中央和一些部委領導進行接觸對話時，提出的這些相關觀點還是引起了這些中央部委領導的重視。

　誰如果都還認不清形勢，那真的就要被時代淘汰。

　利用基層的試點來為下一步各部委的改革做鋪墊，這肯定是好事，漢川省願意在這方面來主動承擔起這個責任，那當然是好事，所以態度都很積極。

　甚至到後來國務院一位領導也在一個場合下問到了周王二位這些方面的問題，這也讓周王二位是又驚又喜，也讓他們舒了一口大氣。

　領導雖然只是問了一問，但這種過問本身就是一個姿態，周王二位自然明白其背後的意思。

　所以他們也才有在這方面能不能考慮涉及面更寬泛，直指向涉及到更寬泛的普通個人具體事務上去，他們認為這個問題上有所突破，或許更能貼合當下中央對基層人民群眾要求改進作風提高辦事效率的呼聲。

　“所以啊，你千萬別小瞧了你們市委市府領導的政治敏銳性和政治智慧。”曹清泰朗聲笑道:“茅向東和呂宗平在這方面半點都不落後，他們看問題也很很能捕捉到當下風向變化。”

　曹清泰是借著元旦放假回來看望父母和沙正陽見這一面的。

　像曹清泰現在已經很少回漢都了，工作的忙碌使得他也沒有多少時間再回來。

　“省I長，你們那邊也不差啊，我看平原這一兩年也在加力追趕啊。”沙正陽微笑著道:“聽說您要到省委那邊去?”

　曹清泰瞥了一眼沙正陽，這家夥看來也非吳下阿蒙了，消息很靈通，“現在說這個還為時過早，不過是些空穴來風罷了。”

　沙正陽也不爭辯，只是笑了笑。

　黃紹棠據說有望接任平原省委I書記，而一旦黃紹棠到省委那邊去，曹清泰有很大幾率會到省委那邊去擔任省委秘書長。

　這個消息沙正陽是從林春鳴那邊獲知的。

　“你們漢川在爭取漢汽和豐田合資?周書記和王省I長在這個問題上搶跑了，其他省市都落後了，我們平原這方面基礎太差，甚至比漢都都還不如，所以我們再是心有不甘，也只能忍著。”

　曹清泰不無感慨。

　他當然知道這背後又有自己這位“得意門生”的功勞。

　那幾篇文章反響很大，也一度引起了中部省份的共鳴，西部大開發了，中部怎麽辦?

　這個問題也在幾個中部省份內部引發了熱議。東部西部都有中央戰略，難道中部就只能塌陷?

　曹清泰是越來越遺憾沒有能把沙正陽帶到平原去了。

　如果說這家夥能夠跟隨自己到平原，自己到省委那邊去擔任秘書長，完全可以讓這個家夥到省委政研室去擔任主任，哪怕看起來有點兒駭人聽聞，但是只要有真材實料，拿得出讓人信服的東西來，不怕有誰不服氣。

　雖然現在也講究資歷，但是更講求實際工作能力，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大家都是識貨人，有沒有真貨，瞞不過人。

　在政研室乾上兩年，讓這個家夥到哪個地市去當個書記市長，那也絕對是綽綽有余。

　只可惜現在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兩個人正說著話，有人敲門。

　宋雲培來了。

　這也是曹清泰有意為宋雲培搭橋。

　雖然宋雲培和沙正陽也算熟悉，但是之前畢竟是隔著自己這一層，今天他算是一個正式的處理。

　日後他回漢川的可能性很小了，而宋雲培也是他比較欣賞的幹部，而沙正陽現在更是如日中天，而且兩人現在還是上下級關系，如果能夠在工作中尋求到一個比較圓滿默契的合作模式，那無疑是一個雙贏。

　宋雲培來了之後，開始走菜，很簡單，氣氛也很輕松，甚至都沒有怎麽談具體的工作，反倒是對當下國際國內經濟形勢的展望成了主話題。

　一直到飯局結束，沙正陽離開，都沒有半句談到其他。

　“感覺怎麽樣?”曹清泰和宋雲培相伴而行，步行在街道上。

　“原來就知道您這位弟子不簡單，現在就更是不凡了。”宋雲培臉上表情有些微妙複雜，“雖然只是市長助理，但是我感覺他比其他幾位副市長似乎抓的工作更多，茅書記和呂市長很多工作經常都把他喊上，幾次會議我都能感覺到他沒來，但是好像都能牽扯到他。”

　“唔，你知道就好，他這個人永遠是不甘寂寞的，記住一點，他提出來的工作往往都是引領了風潮的，所以雲培你要跟上，原來很多人不信邪，但是最終都要承認他的正確。”曹清泰沉吟著道:“所以他在這個市長助理不會乾太久。 ”

　“副市長?”宋雲培不驚訝，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未必。”曹清泰搖搖頭，“看吧，我總覺得如果我是漢川省委，不會讓他繼續當一個副市長，他可以有更多的選擇項。”

　宋雲培吃了一驚，這個未免太誇張了吧?難道說一個市長助理接任副市長還不夠?

　見宋雲培不吭聲，曹清泰也知道自己的話有些驚世駭俗了，搖搖頭:“副市長更多的執行工作，正陽執行能力也不差，但是如果要從更有價值意義的角度來發揮他的強項長處，特別是在漢都目前的關鍵時期，我估計也許你們省裡會有其他更成熟的考慮也說不一定呢。”

　“省I長，您聽到些什麽?”宋雲培只能這麽理解了。

　“沒有，就是我自己的臆測吧，但好像直覺往往很靈驗啊。”曹清泰忍不住自我解嘲的笑了起來，“有點兒封建迷信了，且行且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