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光露出一副黯然:“自從淑雲這一病,突然讓我感悟了許多道理。我之前虧欠她的實在太多了,根本不配擁有她。”
李雲建愕然望著他:“你怎麽知道淑雲病了?難道剛才跟她通話了?”
劉曉光不由苦笑:“您認為我和她會藕斷絲連嗎?假如不是您的女兒,淑雲恐怕都沒命了。”
李雲建心裡一震,不由失聲道:“你胡說什麽?淑雲僅僅是患了一點感冒而已,哪有你說的那樣嚴重?”
不等劉曉光回答,李雲建眼珠一轉:“準是我的女兒趁機聯系你了吧?想讓你把淑雲接走是不是?”
劉曉光當即搖搖頭:“淑雲不是患的一般感冒,而是非常嚴重的的流感,根據您的女兒講,她患的很可能是TB流感病毒。這種病毒據說是發病快,並且毒性強,如果不是您的女兒,淑雲恐怕真的沒命了。”
李雲建的腮幫子上的肌肉不由抖動一下,但卻一副不屑的樣子:“你說得是不是有點聳人聽聞?”
“如果您不相信,可以給您的寶貝女兒打一個電話問問就知道了。”
李雲建心裡還真是惦記生病的肖淑雲,這時想在劉曉光面前矜持一下都辦不到了,立即抄起辦公桌上的手機撥通了女兒的電話——
“喂,老爸您真是可以呀,難道不顧您心愛女人的死活了嗎?”
李雲建在劉曉光的面前遭到女兒的奚落,氣得雙眼都快冒火了:“萌萌,你到底搞什麽鬼?淑雲現在怎麽樣了?”
“哼,我搞鬼?我還要問您搞什麽鬼呢?既然把她帶到家裡,難道就不顧她的死活了嗎?”
“她不就是換了感冒了嗎?我已經請求你在家照顧她了,難道還讓我怎麽樣?”
“哼,她是患了感冒了,但可不是一般的感冒。豈能是我能照顧得了的?假如再晚一步送醫院,那後果不堪設想。”
“什麽?你把她送醫院了?”
“您離開家時,她都起不來了,等您走後,她愈發嚴重,並導致嚴重昏迷。我一個女孩家能弄得動他嗎?”
李雲建就連呼吸都急促起來了:“所以,你就叫了劉曉光過去。”
“是呀,假如沒有劉大哥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李雲建感覺雙眼直蒙圈:“什麽?你···你稱呼他‘劉大哥’?他的年齡並不見得比你的老爸小呀。”
“我既然稱呼他的老婆為‘姐姐’,那自然要稱呼他為‘大哥’呀,總不能叫差輩吧?”
李雲建氣得點點頭:“好好好,就算你說得有道理,可當時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哼,您當時多忙呀?為了您的公司,居然連患病的心愛女人都顧不上了,簡直的大公無私呀。我怎麽好意思麻煩剛離開家不久的您呢?”
李雲建的臉色一片鐵青:“臭丫頭,你是成心的吧?”
李萌萌的語音顯得很鄭重:“不錯,我當時確實想通過肖姐患病這件事來緩解她和老公之間的矛盾,所以才有意通知了劉大哥。可是,我沒有料到肖姐發病會那麽快那麽急,遠遠超乎我的意料。我和劉大哥以及他的同事一起送她去的醫院,而且在路上還發生了嚴重的堵車,而她的情況已經到了萬分緊急的程度。我那時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了電台幫忙···”
李雲建聆聽著女兒在電話裡的講述,額頭不禁冒汗了···
坐在對面的劉曉光只能耐心等帶他與女兒通話完畢。
當李雲建聽完女兒講述完那場驚天動地的交通大動員後,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不由狐疑道:“丫頭,你是在編故事嗎?現在的人都是很自私的,哪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
李萌萌反問老爸:“假如您著急開車出席一場重要的活動時,卻在路上聽到這樣的消息,並且需要您給讓急症患者讓路,難道您會無動於衷嗎?”
“這···”
“您如果不相信,只要稍加調查一下就什麽都明白了。如今,肖姐還躺在安國醫院的急症觀察室裡。您只要過來一趟,什麽都明白了。”
李雲建等女兒掛斷電話後,才無力地垂下了那隻胳膊,並抬起眼皮瞥向對面的劉曉光。
劉曉光這時露出痛惜的神情:“李總,既然您已經征服了淑雲,就該倍加珍惜她才是。難道公司真比她在您的心目中更重要嗎?”
李雲建發出一陣冷笑:“難道你也想給我‘上課’?”
“我沒有資格給您上課,因為我也不配做淑雲的丈夫。”
李雲建一副黯然:“可是事情對您來說,已經出現重大轉機了。等淑雲蘇醒後明白了一切,在對我無比失望的同時肯定會感激你救命之恩的。,你倆就要破鏡重圓了,還過來向我說些什麽風涼話?”
“您覺得我懇求您好好照顧淑雲就是說風涼話嗎?”
李雲建反問:“難道不是嗎?”
劉曉光平靜地搖搖頭:“您錯了,我是誠心過來請您要好好珍惜淑雲的。關於是我把她送到醫院的事實,不應該讓她知道。”
李雲建瞪著狐疑的眼神:“難道你對淑雲真的沒有任何感情了嗎?”
劉曉光也來一個反問:“我如果對她沒有感情,會在接到電話後,把手頭最重要的科研工作撂下來,跑到您家去救人嗎?”
李雲建有些輕視的眼神:“你是在搞什麽重要的科研工作嗎?”
“是的,這本來是一件不該公開的事情,但您的女兒已經聽了我的同事講述,想必也隱瞞不了您了,我還不如跟您挑明了。”
“哦,那閣下能再透露一下到底搞什麽科研工作呢?”
“我是天文學的研究員,所從事的工作當然是關於天文研究上工作。我目前正在參與中國FAST工程的籌備工作。”
“FAST?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我們國家正在籌建世界上最大的天文望遠鏡。如果研製成功了,我們中國的天文工作者就可以比世界上任何國家的研究天文的科學家看得更遠,並且可以做多項的科學研究。所以,這個工程又被稱為‘天眼’工程。”
李雲建也不禁聽得渾身一熱,但同時心裡一沉:“如此說來,我可要恭喜你了。你終於在你的工作領域有所建樹了。我想,淑雲要是知道了這個消息,肯定會對你另眼相待了。”
“可是,我並不想讓她知道,之前一直隱瞞她,以後也不想讓她知道。”
李雲建感到無比的好奇:“這是為什麽?”
“因為我不能再帶給她什麽?所以不想讓她對我抱什麽希望。”
李雲建有些糊塗了:“你這話···我怎麽有點聽不懂?”
劉曉光淡然一笑,並侃侃而談::“我身為天文學的研究員,這些年來一直兢兢業業地從事科研工作,也並不是沒有一些成果,但因為我們工作的特殊性,就算研究出的成果也不能用來揚名。也許,我們天文學家跟過去那些研製兩彈一星的科技前輩們一樣是需要隱姓埋名的。咱們中國老百姓只知道中國包括兩彈一星的多項科技成就能讓他們揚眉吐氣,卻不知道作為科學家的家屬們不僅享受不到任何的光環,而且要付出巨大的犧牲。因為她們的丈夫都是國家的寶貝,要把一生的滿腔熱血奉獻給國家。請問,他們還有精力顧自己的小家嗎?還能盡到一個丈夫、父親和兒子的責任嗎?在我看來,作為一名科學家的家屬是有多麽不易。就拿我來說,之前搞普通的科研時,都疏忽了淑雲和那個家庭很多,如今我要從事這項橫跨多少年的世紀超級工程,還等給淑雲帶來什麽嗎?我承認自己對她的愛是堅定不移的,可直到現在,才懂得該怎樣真正地去愛她,那就是不讓她再做科學家的家屬,並把她托付給一個能帶給她真正幸福的男人。”
李雲建又聽得有點懵:“難道您的成就不會給她帶來幸福感嗎?”
“對於一個高科研的工作者來說,首先是要經歷一番枯燥乏味的付出之後,才能有資格盼望成就,但也許成就永遠都不會來。”
李雲建歪了一下脖子:“是嗎?難道您們要研製的這隻天眼並不靠譜。您們並沒有信心和把握?”
“李總,您又錯了,我們參與研製這台望遠鏡的科技工作者們對成功充滿了信心。”
“既然是這樣,那您為什麽不肯讓淑雲知道?她其實是一個很有榮譽感的女子呀。”
“可惜,就算這台儀器最終研製成功了,也未必給我們這些參與研製的人帶來多少名氣。因為參與這項艱巨工程的科技工作者可不止幾個人,而是我們一個龐大的技術團隊,可以說是數以千計的人。您可以想一想,到時我們中國的天眼要歸功於我們所有中國人的智慧,而我只是其中一顆螺絲釘而已,並且依舊默默無聞。而作為家屬的她, 恐怕要付出巨大的煎熬和犧牲,而且要持續很多年。”
“什麽?那只不過是一台儀器而已,需要了這麽多人,並且需要很多年嗎?”
“李總,您知道這台儀器有多大嗎?”
李雲建搖搖頭:“我想聽您說。”
“您知道一個足球場有多大嗎?”
李雲建一副愕然:“難道這台儀器有足球場這麽大?您開什麽玩笑?”
“我沒有時間跟您開玩笑。這台儀器可不只一個足球場那麽大,而是可以容納三十個足球場大小。因為它的直徑是在五百米開外。”
李雲建幾乎蒙圈了:“您不是在說夢話吧?”
劉曉光騰地站了起來:“我該說的和不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現在必須回到我的科研單位了。我的領導已經在催促我了。”
李雲建驚疑望著他:“難道你真對淑雲放手了嗎?”
“是的,除非您不珍惜她,非要把她再推給我。”
“我不會的,但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恐怕無法對她解釋。”
劉曉光一邊往外走一邊撂下一句話:“只要您的寶貝女兒能在她跟前保守秘密的話,她會一直感激你救了她的。”
“您先別走···”
李雲建不由向劉曉光一抬手,似乎欲言未盡,但劉曉光的背影匆匆消失在了門外。
李雲建茫然的目光盯著門外,此刻的心情很複雜,對這位情場上的手下敗將突然充滿了敬意。
不過,接下來他知道該怎麽做了,立即走到衣架前取下自己的外套,然後追隨劉曉光的腳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