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海經過對母親的一番傾訴,憂鬱的情緒得以釋放,但他仍然處於何去何從的兩難選擇,不由把頭深深埋在病床的床沿,也許經過多天的摸爬滾打,讓他的精力消耗殆盡,有些昏昏欲睡。
他背後的人也穩定一下情緒,幫他覆蓋一件裘皮外套。
朦朧中的陳長海感覺到了異動,還以為母親產生了反應,不由抬頭失聲喊一聲:“媽!”
可是,他的母親昏迷依舊,並沒有半點反應。他這時才感到身邊多出一個人。
“月婷!”
他忍不住叫出聲來。原來,在他身邊出現的是一個長相俏麗的中年女子。她,看上去四十多歲的模樣,顯得有些疲憊,但兩眼非常有神采,歲月的風霜雖然在白皙的臉龐上刻下了溝壑,但卻掩飾不住她的美麗。她就是陳長海結發妻子韓月婷。
韓月婷顯然親耳聽到了他剛才的一番苦惱般的傾訴,一副眼眶還噙滿了淚花。
“長海···真是苦了你了···我這個妻子沒照顧好媽。”
陳長海無法理解妻子為何這麽晚來醫院,不由嗔怪道:“你在說什麽呢?都快後半夜了,你···你怎來醫院了?”
“長海,今晚是元宵之夜呀。我是特意給你送湯圓的。”
陳長海一怔,隨即發現旁邊的藥品台上多了一隻湯罐。
他不禁滿懷感激:“月婷,你身體不好,目前還患著高血壓,何必為了一點湯圓連夜來醫院?萬一你病情發作怎麽辦?”
“你放心,我並沒有那麽脆弱。再說,今晚是團圓夜,我豈能把你一個人孤零零守在醫院?”
“可是···家裡的孩子們也需要你呀!”
“孩子們今晚沒住在家裡,已經回到各自的家裡了。”
陳長海“哦”了一聲,目光又不禁瞥向那隻湯罐。他因為今晚母親病危一次,根本沒顧上吃飯,現在已經是又饑又渴,甚至有些體寒,眼前的熱湯圓正好能滿足他的需求。
韓月婷已經看出這一點了,便親手寧可湯罐的蓋子,裡面的熱氣頓時冒了出來。
她來到床頭櫃前取出一隻碗和一個湯杓,然後把湯罐裡連湯帶白溜溜的湯圓傾倒到碗裡,再呈現到丈夫的眼前。
“長海,快趁熱吃吧。”
陳長海感激的目光凝視妻子一眼,然後慢慢接過湯碗。
韓月婷趁丈夫專心吃湯圓的時候,又親自為病床上的婆婆整理一下被子並一邊詢問:“醫生說媽的情況怎麽樣?”
陳長海不由停下來,一副黯然的神態:“她還沒有脫離危險,但狀況挺穩定的。”
“哦,如此說來,她這副樣子要經歷很長時間?”
“也許吧。”
“如果是這樣,豈不耽誤了你回工地?”
陳長海鼻子一酸,沒有搭腔。
韓月婷審視了婆婆一會,終於鼓起勇氣表示:“你還是走吧。我會照顧好咱媽的。”
陳長海徹底放下湯碗,一副為難道:“這怎麽行?你身體也不好呀。再說,咱媽恐怕挺不過這一關了。”
韓月婷一副苦笑:“長海,你剛才對咱媽說的一切,我都聽到了。你現在真是太難了,我這個做妻子如果不為你承擔,還等到何時呀?”
陳長海兩眼瞬間濕潤了:“可是···我如果不親自送她老人家走···恐怕會是終身遺憾···”
“長海,假如你因為這個想法而耽誤了國家大事,會更讓你終身遺憾的。”
“月婷我···”
“長海,如果咱媽得知你為了她而影響了工作,肯定會走得不安心的。你心裡也清楚,她老人家為你付出了多少,在你的身上傾注了多大的希望。你可不能讓她失望呀。”
“月婷,假如我不親自送她離開這個世界,才是她的失望。”
韓月婷果斷地搖搖頭:“你錯了,由於媽最近一直由我照顧。當她感覺不好時,我曾經想通知你回來,但她堅決不同意,因為她最不希望拖累你的事業。如果不是她這次病危,我是不會通知你的。”
陳長海的表情依舊糾結:“她老人家這樣了,讓我如何走得安心?”
“長海,你已經見到媽了,並從大年三十開始,一直衣不解帶照顧到正月十五,作為兒子,你對媽已經問心無愧了。”
“月婷,你怎麽能這麽說?母愛的恩情是無法報答完的。我就算為她老人家做得再多,也無法補償她對我的十分之一的恩情。”
韓月婷不禁濕潤了雙眼:“我知道···我也是做母親的人···從來不會要求自己的孩子回報什麽···只希望他們生活得充實和幸福···”
“月婷說得對···”
還沒等陳長海做出反應,一句虛弱的老女人聲音突然響徹整個病房。
不錯,這句話非常虛弱,但對於陳長海和妻子來說,簡直就像耳邊響起一聲驚雷,足以讓他倆渾身一顫。
“媽!”
他倆順著聲音源頭,不約而同大喊一聲。
一直昏迷不醒的陳母突然奇跡般睜開了雙眼,不過,她的那對眸卻顯得灰暗無光,而且被一層濕潤的薄膜籠罩著,顯得更好模糊。
陳長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媽!您醒了??”
陳母沒有點頭,只是眨動一下褶皺的眼皮:“我···早就意識···已經聽到了你···迫使自己睜開眼睛···一定要看一看你···我···我終於做到了···”
陳長海瞬間淚如雨下:“媽···您千萬要保重自己呀···”
“孩子···月婷剛才說得對···你不該為了我而耽誤國家的事···”
“媽···可是您是最需要我的時候···這不是小事呀···”
“不···媽曾經教導過你···國家沒有小事···個人的事情再大對國家來說···也是小事···你現在擔負著國家重要工程···不能因為我···而讓億萬翹首以盼的國人心寒呀···”
“媽···”
陳長海情不自禁把頭埋在母親的懷裡。
陳母竭盡渾身的力量——
“你快走吧···媽會保佑你順利完成那項工程···為國爭光···”
陳長海終於收拾行囊上路了,盡管他的母親已經奄奄一息,但能夠在關鍵時刻清醒過來,並給予他一番鼓勵,這無疑為他注入一股無窮的力量。當他乘上南下的列車時,腦海裡還閃爍著母親曾經的叮嚀和教導。他知道自己無法送慈愛的母親最後一程了,但要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完成國家賦予自己的艱巨任務,以此慰藉自己的母親。
三天后,陳母徹底閉上了眼睛,她在臨終前叮囑自己的兒媳:“月婷···千萬不要把我的情況告訴長海···讓他時時刻刻感受我的存在···我人雖然不在了···但靈魂會保佑他完成國家賦予他的偉大使命···”
這就是世上最偉大的母愛。她沉浸於萬物之中,充盈於天地之間。陳母唯一留在這世上的就是對世間親人的一份深沉的愛。
韓月婷含淚處理完婆婆的後事,並按照她的遺言,一直隱瞞了陳長海整整三個月。
陳長海感到情況不對勁,最後通過電話逼問自己的女兒,這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頓時悲痛欲絕。
南秉懷得知事情真相後,不由深深自責,同時對那位偉大的母親充滿了深深的敬意。他向陳長海道歉的同時也激勵他要化悲痛為力量,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來慰藉母親的在天之靈。
陳長海回想起母親對自己一生的教導以及之前的用心良苦,終於振作起來精神,同他的技術團隊精誠合作,終於完成了施工難度最大的一次吊裝。一副高大的天眼骨架在群山中巍然矗立起來——
再說北齊方面,肖淑雲因為李萌萌一直沒有回來感到很好奇,雖然三番五次給她打電話,但得到她的答覆是她在外地醫院做治療呢,一時回不了北齊。由於她的理由太牽強了,無法不因為精明的肖淑雲的疑心,幾乎用威脅的語氣要求她講實話。
李萌萌感覺有點扛不住了,不得不找她的老媽求助。
楊蘭亭自從結識周克金之後,就經常往公司裡跑了甚至過問公司的大事小情。她的目的就是要保住周克金,同時把他提拔到更好的領導崗位上來。
她的做法不是多余的,肖淑雲已經意識到了什麽,當周克金再默默關懷她時,她不但不領情,反而想找借口開除對方。
幸虧楊蘭亭的及時製止,才讓周克金免於被她炒了魷魚。
肖淑雲一看她頻繁的乾政,心裡很是不爽,但又拿這位公司最大的股東沒有一點辦法。不過,她對周克金對自己的關懷還是心存感激的,要開除對方只是希望對方不要因為自己而陷得太深。
在她看來,自己當年曾經傷害過初戀,現在不能在傷害第二回了。
雖然前夫對自己一直保持距離,但她已經認準了他,要像萌萌那樣去包容他一切,並等待前夫從工地那裡傳來的捷報。
當楊蘭亭接到女兒求助電話後,經過再三思忖,然後表示:“萌萌,時間已經過了這麽久了,你應該對淑雲講實話了。”
李萌萌不禁為難道:“淑雲如此關心我,我再傷害她就太不應該了。”
“傻丫頭,難道你這樣欺騙她就不是傷害她嗎?自從你跟曉光成為了事實夫妻,就已經傷害她了。”
李萌萌一副愁眉苦臉:“那我該怎麽辦?”
“我不是讓你跟她講實話嗎?”
“可我怕她接受不了呀!”
“你放心吧,媽媽會幫助她走出來的。”
“您?您能行嗎?”
“媽媽雖然不行,不是還有周克金嗎?他終於可以在淑雲最傷心的時刻挺身而出了。”
李萌萌依舊感到不踏實:“可是···淑雲不是一直很排斥那個男人嗎?”
“萌萌,你還不太了解淑雲。她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很強勢,但內心卻是挺脆弱的。”
“我當然知道淑雲的性格,否則當初會那樣安排嗎?”
楊蘭亭立即提醒女兒:“當她感覺心裡就快崩潰的時候,就會迫切要依附一個男人。”
李萌萌還是不以為然:“她就算想依附也是曉光哥呀,難道會依附一個完全沒有感情的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