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遊小滿皺了皺眉頭，心道關鍵的來了。

　“恩，小俠可知此藥為何有此神效?”牛常危突然賣了個關子。

　“這，晚輩不知，還望前輩明示。”遊小滿心中著急，卻也不便表現出來。

　“呵呵，小俠，請隨老夫來。”牛常危笑了笑，站起身，向後堂走去。

　“哦。”遊小滿不知牛常危賣的哪門子藥，卻也隻好依言起身跟在了牛常危身後。可就在遊小滿起身向後堂走去的一瞬間，突然察覺到一股非常微弱的真氣波動，這股波動就來自屏風之後，可當遊小滿滿心懷疑的走過屏風時，卻並未發現後面有人。

　“難道是我的錯覺?”遊小滿皺了皺眉頭:按說這屏風離我如此之近，這木屋裡又沒別人，便再是絕頂高手，我也不可能毫無察覺。可若是剛才真藏有人的話，那此人的武功未免也太可怕了……

　帶著滿腦子疑惑，遊小滿跟著牛常危穿過了幾道小院，來到了一個小花園，只見花園雖小，卻百花盛開，青草，綠樹盡皆生機勃勃，好一幅萬木逢春的景象。

　“小俠，這便是你想要的恨閻羅了。”牛常危走到花園中間，用手指了指花壇中央長著的一株青綠色的小苗，看起來與其他青苗並無異樣，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麽不同的話，便是在其頂端伸了一支細長的獨刺出來。　　“這，恨閻羅是一株草?”遊小滿一看有些懵。

　“呵呵，有誰給你說過恨閻羅是一粒藥嗎?”牛常危笑嘻嘻的反問到。

　“那，那到沒有，”遊小滿歪著頭打量了恨閻羅半天，卻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呵呵，小俠若真是好奇，不若多參觀參觀我的花園。”牛常危面帶神秘的說到。

　“花園?”遊小滿心知牛常危此話定有所指，便轉身開始慢慢欣賞這花園來。與剛進花園的感受一般，花園裡春意盎然，各色花朵競相開放，紅的鮮豔，黃的靜美，紫的孤傲，白的純潔，最可貴的還是在這花園中，幾乎可以聞到各種花的香味，梔子的濃鬱，金桂的悠長，臘梅的暗浮，一層一層撲鼻而來……

　“不對！”遊小滿腦光一閃，眉頭皺了起來，總感覺有哪點不對，當他再掃過花園一角時，突然張大了嘴巴。

　“小俠可是發現了什麽?”牛常危順著遊小滿的眼光看去，點了點頭問到。

　“牛島主，這梔子，桂花和梅花應分別盛開於夏、秋，冬三季，可為何在島主這兒，居然同時開著?”遊小滿吸了一口氣，疑惑的問到。

　“哈哈哈哈，小俠果然細心，”牛常危大笑著說到:“不給小俠賣關子了，這花園中的花，每一朵，都是一年四季常開的，這花園中的樹最老的已經上千年了，這花園中的草，自老夫發現至今，也從未施過肥;它們一直便如此，綠而不枯，生而不滅，盛而不凋，似有永生一般。”

　“啊！”遊小滿聽後雙眼一亮，再次轉身看向了恨閻羅:“牛島主，難道，這都是那恨閻羅的功效?”

　“呵呵呵呵，正是。”牛常危點了點頭，走到恨閻羅旁，說到:“此恨閻羅乃天地之靈物，具有極強的生命力，不僅如此，還能不斷從天地間吸取生命力，並滋養著周圍的一花一木，故此，只要生長在它周邊的植物，無一例外的生長茂盛，四季常青。”

　“那，牛島主的意思是?我需將我朋友帶到這兒來?”遊小滿有些不解的問到。

　“非也非也，”牛常危搖搖頭，笑著說到:“此處雖生命旺盛，不過對於人而言，最多有些養身的功效罷了，並不能直接治愈傷病，不過，恨閻羅的果實，對人獸，卻有起死回生之效。”

　“果實?”遊小滿又仔細看了眼恨閻羅，卻並未發現它長有什麽果實。

　“呵呵，小俠不必看了，恨閻羅的果實還尚未長出。”牛常危拍了拍遊小滿的肩膀說到。

　“那……那……”遊小滿一時有些氣結，心道香蕉你個巴拉，沒果實你在那兒叨叨半天，豈不是浪費小爺的時間。

　“其實，要讓它也結果並不難。”牛常危說著語氣平靜了下來:“只要有人願意將生命之力獻給恨閻羅，它便自會長出生命之果，而服用了生命之果的病人便能像這花園中的花花草草般，複蘇榮昌。”

　“生命之力……”遊小滿喃喃的念到。

　“我們每個人的生命都是有限的，在無外力影響下，能活多久，是否健康，都跟這生命之力有著密切的關系，”牛常危緩緩解釋到:“要想救你朋友，必然需要為她注入新的生命之力，而要產生新的生命之力，則必定就要有其他生命之力的犧牲。這世間生命的平衡，本是定數，誰也不能多，誰也不可能少，便是這恨閻羅，也不可能改變這永固的平衡。不過，它卻可以將生命力轉移，讓一個生命的萎縮得以在另一個生命上延續。這便是老夫想說的其二。”牛常危說完微笑著看向了遊小滿。

　“也就是說……”遊小滿想了想說到:“若要恨閻羅結出能救我朋友的果實，需要我付出生命的代價?”

　“恩，準確的說，是壽命的代價。”牛常危點了點頭，說到:“但至於恨閻羅要你付出多少壽命，又能換得你朋友多少壽命，就不得而知了。”

　“這，不應該是平衡對等的嗎?”遊小滿心中一愕。

　“或許，每個個體生命力的表現是不同的吧，”牛常危搖了搖頭，若有所思的說到:“其實，我也從未真正參透此點，但我猜測，就像這園中的花花草草一樣，有的花能足足開上半年，有的凋零也只在一夜之間，但並不能說開了半年的花生命力就一定旺盛許多，或許，只是它生命的綻放沒有那麽驚豔罷了。”

　“所以，這二十幾年來，沒有人願意嘗試，便是因為這不確定性?”遊小滿皺了皺眉頭問到。

　“恩，救人固然重要，但在無法把握被救回之人能活多久的前提下，便先損失現有的壽命甚至生命，這種交易，實在是不值啊。”牛常危看了眼遊小滿，轉身便要向前堂走去。

　“等等，”遊小滿突然開口了:“牛島主，如果，如果我願意試試的話，牛島主可否行此方便?”

　“哦?你願意試?”牛島主眉頭一皺:“小俠，這可沒有回頭的余地，一旦你決定進行嘗試，就意味著你將自己的壽命交給了恨閻羅，而且，恨閻羅會奪走你多少的壽命誰也不知道，或許，會奪走你所有的生命也未嘗不可能。另一邊，你朋友能得到多少生命的延續也是未知之數，或許十年，或許一年，甚至，或許只是一天……”

　“牛島主，我明白，”遊小滿點了點頭，毅然決然的說到:“但我願意，還望牛島主成全。”

　“小俠，老夫見你年少有成，將來必成大氣，如此以來，當真可惜，你就真的不再考慮考慮?”牛島主虛著眼睛看了看遊小滿，似要將他看透似得。

　“牛島主，生命和前程固然可貴，但除此之外，還有些東西，卻是不能放棄的。”遊小滿低著頭，緩緩說到:“若我今日放棄這個的機會，從明日起，我生命中的每一天，都會生活在自責與悔恨中，既然如此，我又何苦貪戀那生不如死般的生命?”

　“唉……”牛常危聞言歎了一口氣，久久沒有說話。

　“還請牛島主成全！”遊小滿雙拳一抱，向牛島主行了個大禮:“牛島主，在下上門求藥，無以為報，願以神兵相贈。”說著，遊小滿掏出了太極刃，並將之化作了一副紫色拳套。

　“此乃一位鍛造大師，武林前輩為晚輩打造，是他一身之中的得意之作，且自他打造完該太極刃後，便已隱退江湖，當今世間，再無神兵。”遊小滿說著，將拳套遞到了牛常危手中。

　牛常危想了想，伸手接過了拳套，看也不看的放到了一旁，說到:“小俠，老夫一把年紀，對什麽神兵利刃早已不甚看重，但這柄神兵在下願暫時替小俠保管著。因為小俠一旦決定要棄命求藥，恨閻羅首先要汲取的，便是小俠的真力，換句話說，無論小俠將損失多少壽命，首先會變成一個全無真力的普通人，之後才會逐漸損失壽命。小俠既然說到此物為神兵，你一個普通人帶在身上懷璧其罪，不但無益，還著實危險，故老夫願先行收下，什麽時候小俠需要取回或要送予他人了，隨時告知老夫便成。”

　“多謝牛島主成全！”遊小滿心中一陣感激，突然想到了錢芳，接著說到:“不瞞牛島主，在下還認識一位用藥入神的前輩，也算當世無二，如果有機會，或許，還能想到辦法恢復生命力，若真如此，晚輩將來必當再次登門拜謝並將恢復之法告知前輩，以惠及更多生命。”

　“呵呵，小俠俠肝義膽，老夫佩服！”牛常危聞言笑著說到:“如此最好不過了。”

　“牛島主，那我們開始吧。”遊小滿說完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審視自己的身體，他可不想將不完美的生命力轉渡給雪心。不過，在真氣運行了一個小周天后，遊小滿總算放下了心，自己之前是受了些傷，但一路騎馬休息調養了幾天，加之李當家的良藥補益，身體和功力已完全恢復，此時，已是最好的狀態。

　“唉，方法其實很簡單，”牛常危雖也看開了，卻依然不忍心的歎了一口氣:“小俠隻消將手指放在恨閻羅生出來的獨刺上，並讓獨刺刺破皮肉見到血液便好。另外，小俠需得注意，在恨閻羅汲取小俠生命的過程中，切勿挪開手指，恨閻羅會在同時開始開花結果，等到果實結成自己脫落後，便是大功告成之時，到那時小俠方可將手指移開。”

　“就是這麽簡單?”遊小滿細細默念了一遍牛常危的話後，複問了一句。

　“恩，就是這麽簡單，”牛常危點了點頭:“小俠放心施為吧，老夫為小俠把守。”

　“恩，多謝牛島主。”遊小滿長出一口氣，盤著腿，在恨閻羅前坐了下來，一幅幅畫面在腦海掠過，似將自己的生命又重新上演了一遍後，才緩緩閉上雙眼，空守靈台，慢慢將手指伸到恨閻羅的獨刺之上。突然，遊小滿心念一動，再次感知到了一股微弱的真力波動，似從花園旁某個屋裡的角落中傳出。

　“呵呵，果然有高手。”遊小滿面不改色的想到:而且，還是高手中的高手。

　“不過，就由他去吧，”遊小滿微微一笑:“今日之後，恐怕，這些高手不高手的，將與我遊小滿再無關系了。”想到這裡，遊小滿不再猶豫，手指一壓，獨刺扎了進去。

　遊小滿隻覺指間一涼，跟著，一股強大的吸力自指間傳遍全身，渾身上下的血氣開始躁動，並不斷撲向手指的方向，體內的真氣，也如海浪般湧出經脈，直奔指尖而去。

　遊小滿微微睜開眼，發現恨閻羅在不斷顫抖，似異常興奮，顏色變得更加鮮豔和透明，並在小苗分叉的地方，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伸出一個小小的花蕾，乳白乳白的，嬌嫩欲滴。

　再向上看，遊小滿發現自己的手竟像一下子老了幾十歲般，骨瘦淋漓，青筋崩出，甚至都能看到血液自體內向外高速流逝，引得血管不斷震動，手的顏色也漸漸變得如死灰色一般，先是手指，爾後整個手掌，再到手臂，均逐漸呈現出死人一般的膚色。

　此時，遊小滿發覺自己原本強橫無匹的真力已所剩無幾，不僅如此，連自己的經脈都開始萎縮，漸漸收縮至與常人無異，甚至還不如常人。跟著便是肌肉，原本強壯有力，線條豐滿的肌肉像縮了水一般平複回了練武之前的樣子，在牛常危看來，整個遊小滿的人都瘦了一圈。

　最後是骨骼， 大量的骨質像被融化般，順著血脈流出手指，注入了恨閻羅，遊小滿感覺自己變得有些輕飄飄，甚至有些力不從心，連維持著胳膊平舉都異常費勁，不多久，已是滿頭大汗。

　再看恨閻羅，花蕾已完全綻開成一朵乳白色的花朵，白的刺眼，淨的一塵不染。在花朵中央，一粒橢圓形的果實鑽了出來，黃橙橙的，像不小心滴在花朵中的一滴油，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遊小滿在一分一秒的堅持，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如那滔滔江水般奔流一去不複還。

　終於，一個多時辰之後，遊小滿似乎聽到了一計微弱的“劈啪”聲，他用力睜開眼睛，緩緩將視線移至恨閻羅的果實上，只見恨閻羅已經停止晃動，果實也停止了長大，隨著果實下最後一片花瓣的飄落，果實“哢嚓”一聲，壓斷了花蕾的嫩枝，滾落到了土地上。與此同時，恨閻羅的獨刺也停止了從遊小滿體內汲取生命，輕輕一晃，彈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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