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

　媽媽從房間走出來，示意唐寧不要大驚小怪，晴晴已經睡著了。

　“喏！”

　“給錢我幹嘛?”

　唐寧一臉懵逼的從媽媽手裡接過一張千元大鈔，隨即眼睛彎成了月亮，一下子摟著媽媽。

　“啊...還是媽媽了解我，我是不能挨餓的，可是也不需要一千元啊，三百夠夥食了，最多...最多偶爾買點零食，四百，不超過四百！”

　“零你的頭！”媽媽在唐寧腦袋上輕輕打了一下，“做人要言而有信，吃飯錢不能少，零用錢扣一半，媽媽的家庭開支也要節省點，你以後就不要埋怨沒菜下飯，要知道，養一個小不點，比我們兩人都花錢！”

　“知道！扣吧，扣吧！那這一千元是買什麽的?”

　“你到下面婦嬰店，買四罐安安寶第一階段的奶粉，還有買兩個奶瓶，買....哎，我用紙來寫下來吧，你照單買就是，嗯，再給你五百吧！”

　“啊?要那麽多錢?”

　“一罐奶粉都二百多！反正要用，買多一點，有積分，能送禮物！”

　“那也不能買那麽多啊，夠吃一年了，到時候發霉了！”

　“一個星期一罐，四罐能支持一個月算不錯了！”

　“啊！”

　唐寧飛似的跑到房間門口，探進半個腦袋，對著床上的晴晴做個鬼臉，“你這家夥，那麽能吃，我都沒吃過超過五十元的東西！”

　三日後。

　唐寧在晴晴的小腳丫上綁了一個氣球，輕輕的戳著她的小肚子，“晴晴，你這家夥，天天在呱呱叫，吵得婆婆不能睡覺了，脾氣也變得不好，姨姨替你受罪，長大了一定要對婆婆好，對姨姨好。”

　“唐寧，不要老是戳晴晴的小肚子。”

　“看，婆婆又罵姨姨了，嘻，知道了，媽媽，可是她的肚子胖胖的，忍不住！”

　“小孩子都那樣，你小時候的肚子更大！”媽媽輕輕的拉著氣球逗著晴晴，“唐寧，既然收留了晴晴，就不能把她當外人，你小時候怎麽過的童年，她也應該那樣，所以這三個月，你的零用錢再扣一半，給晴晴做滿月宴。”

　“滿月宴?”唐寧對自己再扣零用錢的事情毫不在乎，彎著眼睛笑道:“現在才三天，還有二十七天，媽媽的計劃真周到，那麽早就想好了。”

　“傻瓜，按老規矩，十二天，就可以做滿月宴了，到時候就我們三個一起做可以了，也不需要真的請別人來....”

　“媽媽，你好奸詐，借故扣我零用錢....”

　嗒--嗒--嗒--

　唐寧話沒說完，就跑進房間，出來的時候，手裡捧著一個相冊，興奮道:“媽媽，媽媽，你看，晴晴剛出生的時候，像個鹹菜一樣，臉容都是皺巴巴的，現在長得跟楊穎一模一樣！”

　“嗯，長得真醜，像極了楊穎！”

　“媽媽，雖然不是親生的，也不能損她啊，全世界並非只有你女兒一個漂亮。”

　啪！

　媽媽在唐寧的手心打了一下，笑道:“媽媽什麽時候說過自己女兒漂亮了！這是老人家教的，小孩子沒滿周年，都要說反話，讚美小孩子長得好看，就說她醜，媽媽還沒老眼昏花，你看相冊裡的楊穎，比你漂亮不知多少倍。”

　“媽媽，我才是你親生的！”

　第十二日，早上。

　媽媽從外家回來，剛打開門，嚇得幾乎暈厥，她聽到了女兒的哭聲。

　“唐寧怎麽了?晴晴怎麽了?”

　“媽媽，媽媽！”唐寧雙眼又紅又腫，顯然一夜沒睡，都在哭，“晴晴她很笨的，哭的時候，嘴巴張得老大，拳頭都能塞進去，她，她還會吃自己的腳趾！”

　“那有什麽好哭的，你小時候比她笨多了，媽媽也沒哭啊。”

　媽媽看著晴晴睡得安穩，摸一下，也沒發燒，心裡才安穩了。

　“不是，不是，昨天那個醫生說，晴晴長黃疸，要住院，不然就會變傻瓜，我說她今天就要過滿月了，能遲一點住院嗎，醫生要我簽名，說晴晴要是變成了傻瓜，他不負責任。”

　“你才是傻瓜，不，那個醫生是把你當傻瓜！”媽媽沒好氣道:“每一個小孩子，出生的時候都是臉色黃黃的，只要曬曬太陽就沒事了，去醫院，也不過是照紫外光，跟陽光有什麽區別，以前媽媽小時候，都沒那東西，難道都要變傻瓜！”

　“曬太陽就好了?”唐寧的淚眼終於彎成了月亮，一把抱著晴晴，“曬太陽，曬太陽。”

　“喂，蠢女兒，伸出小腳丫曬就行了，不要曬頭，不然真變傻瓜了！”

　“知道！”

　“媽媽，媽媽！快過來！”

　陽台裡的唐寧大聲的喊著，嚇得媽媽手裡的茶杯幾乎落在地上。

　“怎麽了?”

　“晴晴跟我笑！”

　“哎，嚇死媽媽了！”媽媽笑著在唐寧手心打了一下，“那麽小不懂笑的，只是條件反射而已。”

　“不是，她就是對我笑，晴晴因為喜歡姨姨，所以就對姨姨笑，對不對?”

　媽媽看著唐寧的笑臉和紅腫的眼睛，搖搖頭，歎了一口氣。

　“媽媽，你歎什麽氣，是不是嫉妒?”

　“嫉你的頭！”媽媽摟著唐寧的肩膀，示意她坐在那吊椅上，正式道:“女兒，今天是晴晴滿月了，你是否要考慮把她送到孤兒院，或者....”

　“媽媽！”唐寧簡直不相信，眼前跟自己說話的就是自己那善良的媽媽，“你怎麽不守信用了，不是說好了....”

　唐寧再次流下了眼淚。

　“唐寧，你今年十八歲，還是一個孩子，收養晴晴，不過是一時衝動，是可憐晴晴，是心痛楊穎，媽媽不會強迫你做任何決定，但是要提前跟你說一個事情，終有一天，你會承受不能承受的痛苦！”

　“媽媽，什麽是不能承受的痛苦?媽媽又不是神仙，怎麽知道我以後一定會受苦?”

　“唐寧，晴晴會一天一天的長大，她會把你當成媽媽一樣，就如同你待我一般，有時候會很疼愛媽媽，可最傷媽媽心的也是你，世上也只有你一人，可以利用媽媽的愛來傷媽媽

　可晴晴跟你沒有一點關系，你除了感受她給你帶來的快樂，更多時候要承受她給你的痛苦，你今年十八歲，有了她，你便要放棄很多，放棄零食，放棄交友，甚至放棄拍拖

　聶政是什麽人，媽媽不清楚，但可以肯定，楊穎不是無情的人，有一天，她媽媽會告訴她有一個女兒，那一天的到來，就是你跟晴晴分開的時候，從始之後，她就重回自己的家庭

　你就會在那一刹，失去了晴晴，她在她的家庭裡面，會慢慢的將你淡忘，起碼，不能像小孩子的時候那麽依戀，這個不能承受的痛苦，你是一定會遇到，或者到了那一天，晴晴離開你了， 你會發現，自己還是孑然一身，原來這些年，除了她，你什麽都沒有....”

　“媽媽！我還是要晴晴！”唐寧用力的點點頭。

　“嗯，那就可以了！你要記住，這個承諾不是一天，兩天，是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媽媽站了起來，“不過你放心，你的決定就是媽媽的決定，以後媽媽也不會再說這個事情，但你要記在心上。”

　啪！

　晴晴的衣服落在地上，唐寧從記憶裡回到現實，那一抹殘陽已經消失了，屋子裡一片黑暗，冷冷清清。

　“媽媽，媽媽，你說的不能承受之痛，真的來了！”

　唐寧無力的扶著嬰兒床，站了起來，她的淚眼也漸漸適應了黑暗，廚房門口那彩色的身高線依然清晰。

　唐寧拿起粉筆，在聶政刻畫的紅色粉筆線旁寫上“120.5cm”，那是晴晴的高度，她在這個高度的時候，離開了自己，回到爸爸媽媽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