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聲的女子並非白素貞,但那和葉凌擦肩而過的青衫少年,如果真是字“漢文”的話,那便是許仙沒錯了。
“漢文,漢文,你給我站住。”
女子二十出頭年紀,穿著一身粗布衣衫,卻也難掩其天生麗質。提著裙擺,同樣從葉凌身旁一躍而過,緊走幾步,總算是揪住了跑在前面的許仙。
“說,你今日為何要離家出走?”雖說女子語帶質問,但其看向許仙的目光中卻帶著一絲心疼。
“姐,我……”
許仙此時不過一介十六七歲的少年,生的倒是細皮嫩肉,很有做小白臉的潛質。但卻顯的有些木訥。在其姐的質問下,一時有點不許知該說什麽,話語顯的結巴無比,最後索性一咬牙,道:“姐,我不想再連累你了,就因為我,你不知錯過了多少好人家,到現在也沒能嫁出去。”
“心性不錯。”
面朝西湖,負手而立的葉凌心中不免暗讚了一句。如果前世的電視劇和小說都不是騙人的話,許仙自幼便失去了雙親,正是由他這位名叫許嬌蓉的姐姐一手帶大的,個中艱辛自不必說。
而也是因為帶著許仙這個拖油瓶的緣故,使許多有意結親的人家望而卻步,搞的許嬌蓉到了如今這般早已過了婚嫁的年紀,卻還待字閨中,未曾婚配。
而許仙也正是因為覺察到了這一點,這決定在今日離家出走的,只可惜,他一介懵懂無知的少年又能去到哪裡,在這錢塘縣城徘徊不多久,便被許嬌蓉尋到了。
不過許仙能有這個心,倒使的葉凌對他的觀感好上了不少。但這也沒什麽卵用,到時該棒打鴛鴦時,葉凌依舊不會有絲毫手軟,沒辦法,這可是關乎他身家性命的大事。
“你……”許嬌蓉手指輕顫指著許仙。
想想父母臨去之時,囑托她照顧好弟弟的話語,許仙的這番舉動便將她氣的不輕。
兩姐弟自幼相依為命,內中感情自不必說。許仙今日若真有個三長兩短,你讓她還怎麽活?你讓她還怎麽去面對九泉之下的阿爹阿娘?她可就這麽一個弟弟啊!
巴掌舉起,複又輕輕的落下,但卻並非是揮在許仙的臉上,而是為其捋平了衣衫上的褶皺。
“說什麽傻話,姐就你這麽一個弟弟,沒了你,你讓姐姐怎麽活?”
抹了下眼角的些許水漬,許嬌蓉溫言道:“走,咱回家。”
“許姑娘,漢文找到了嗎?”
一個穿著一身捕頭服飾的青年氣喘籲籲的朝這邊跑了過來,不用說,這位肯定是李公甫了。
等他跑到許家兩姐妹身前,看清許仙的樣貌後,抬手便在許仙的腦門上拍了一巴掌。
“你這小兔崽子,你說你學什麽不好,學人離家出走,看把你姐姐給著急的。”
“李捕頭,你罵誰是小兔崽子。”
許嬌蓉眼一瞪,嚇的李公甫趕忙將手收了回去,一臉尷尬的陪著笑容。
“李大哥。”
許仙倒是沒有任何著惱之處,對於這個經常幫他們姐弟的捕頭,他是很有好感的,而且在平日,兩人的關系也很好。
隻是他就是有些想不明白,平常看起來威風八面的李大哥,為何在他家姐姐面前總是一副畏首畏尾的樣子。
要是這擱在一般人家的靈醒少年身上,早不知多久就看出端倪了,可誰他是一個榆木疙瘩,就連後來和白素貞的姻緣,都是被他姐姐點破才明白過來的,後來更是在小青的一番設計之下,
才和白素貞走到了一起。 所以,他能看出李公甫對自家姐姐有意才是怪事,若非如此,他也不至於在今日選擇離家出走了。
“姐,回家可以,但我不想去讀書了。”
別看許仙木訥,但他心裡卻也非常清楚,他根本就不是讀書的料,這些年來,光是每年的束就要花去家中一多半的銀錢,他卻連個童生試的縣試都沒考過,更枉論後面的府試,院試,獲得秀才的功名。
每日裡看著姐姐為了這個家沒日沒夜的操勞,而他卻被姐姐逼著在一旁溫書,什麽忙都幫不上,所以這個書,許仙早就不想讀了。只因為害怕姐姐傷心,所以他一直沒敢說出來!
可姐姐今年已經二十一了啊!再不出嫁,就永遠也嫁不出去了。但拿什麽嫁,那怕再窮的人家,再出嫁之時,也會為女兒備上三抬嫁妝,否則到了夫家必會被看不起。但他們家別說是三抬嫁妝了,就連一抬也湊不齊,你讓許仙還怎麽安求讀的下去書。
“你敢。”
原本心情已經平複下來的許嬌蓉,此時又有些怒不可遏。她含辛茹苦將許仙帶大,不管寒冬臘月,每日裡替大戶人家漿洗縫補衣服賺取功錢,為的就是供許仙讀書,她容易嘛!她也不求許仙能考上舉人,進士,但最起碼考個秀才回來,也算是為許家光耀門楣了。更重要的是,這樣以來,身體單薄的許仙就有了安身立命之本,那怕是她遇了不測,弟弟也不至於活不下去。
在這方世界的凡俗當中,普通寒門子弟若向出人頭地,唯有讀書一途,那怕最後考不上舉人,進士,但隻要有秀才功名在身,朝廷一會免去其家的賦稅徭役,更為重要的是,身為秀才,每月都可以從縣文院領取一點錢糧,那怕不事生產,也能混個溫飽。再不濟,憑著秀才的功名,開一間私塾,也能過上不錯的日子。
“姐……”看著重又將手掌舉起來作勢欲打的許嬌蓉,許仙畏懼的縮了縮身子,他還是很怕他姐姐的,但再想想家中的處境,許仙又梗起了脖子,道:“姐,今天不管你怎麽說,這個書我都不讀了,我要做工養家。”
“這個家不用你養。”
“不用我養,等你以後出嫁了,誰養我?”
“我養。”鬼使神差般的李公甫說出了這句話,倒弄的許嬌蓉臉紅了起來。
因為她曾對那些上門說親的媒婆說過,隻要對方以後肯照顧她弟弟許仙,她便嫁。
“我……”李公甫窘的正不知該說什麽好的時候,一名腰配橫刀的捕快急匆匆的跑了過來,替他解了圍。
“捕頭,縣太爺召你速回衙門。”
“怎麽回事?”
“城西又出了一樁命案。”
“啊!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三樁了。”
而一直在十幾步遠偷聽許家姐弟說話的葉凌,此時驟然將身體轉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