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迎兒蹲在舒兒家的椅子上,雙手抱著膝蓋,有些難過。
老舒頭一家對她極好,但是望著眼前忙碌的一家人,劫迎兒還是覺得這份幸福不屬於自己。
劫迎兒想起去年的除夕,娘親早早地帶著她,到城門口等候,因為在外面征戰的爹爹要回來了。
從小娘親就告訴她,自己的爹爹是個大將軍,穿著金盔銀甲,在很遠的地方保護大家。
娘親帶著她在城門口等了好久好久,父親終於回來了。他沒有金盔銀甲,隻有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裳,滿身風塵,一臉憔悴。望著怯生生的劫迎兒,男人一把把她抱了起來,對娘親說了句:“辛苦你了。”
一向堅強的娘親,哭得像個淚人。
往後的幾個月,是小迎兒最幸福的時光。每天早晨,爹爹都要早起練武,小迎兒也跟在身後咿咿呀呀有樣學樣,逗得爹爹開懷大笑。爹爹還給她做了把小木劍,迎兒激動得一晚上沒有睡著,非要摟著才能睡覺。
後來,家裡來了一個和尚,他說自己好幾天沒吃飯了,善良的娘親剛蒸出一鍋白面饅頭,那是家裡輕易吃不到的。小迎兒剛生火就在鍋下等著。母親分給了和尚一半,把小迎兒氣的賭氣不吃飯了。
和尚走了後,厄運就開始了。每天都有長相凶惡的壞人,上門騷擾。父親一個人打七八個,把壞人全打跑了。
可是第二天,那群人又來了,還帶了穿著官府的衙門的人。
他們說爹爹無故傷人,要賠很多很多錢,還要爹爹坐牢。爹爹脫下了上衣,劫迎兒這才注意到爹爹身上橫七豎八,一道道駭人的傷痕。
爹爹說自己在一個叫遼東的的地方,為朝廷立功無數,為什麽要害他。壞人們隻是笑,笑的天昏地暗,死去活來。好像憤怒著的爹爹,不是在怒吼,而是在講天下最好笑的笑話。
壞人們每天都來,每次都變本加厲,一向和他們家很親近的鄰居,再也不敢和他們說一句話。直到有一天,爹爹出去買米,壞人們把娘親拽進了個小屋,娘親瘋了一樣地喊叫,求饒。
小迎兒衝過去就被攔住,壞人們好像在忌憚什麽,都不敢打罵迎兒。後來壞人們走了,娘親卻怎麽都不出來。迎兒隔著木門安慰娘親,迎兒從小就這麽懂事,但是娘親並沒有誇迎兒,娘親一句話也不說。
爹爹回來了,他撞開了木門,把娘親抱了出來。爹爹說娘親死了,迎兒不相信,迎兒說娘親故意不說話,跟迎兒玩呢。
後來,迎兒知道娘親真的死了,爹爹把她葬在了祖墳上。
這時候大和尚又來了,迎兒哭著說,我們家已經沒有白面饅頭了,也沒有娘親了。這時候壞人們又來了,和尚和爹爹說了一番話,爹爹把迎兒交給了和尚。大和尚抱起迎兒就走,迎兒拚了命的掙扎,和尚手勁真大。
迎兒從和尚的肩膀往後看,爹爹衝向了壞人,壞人太多,爹爹死了。
吳傑走進老舒頭的房裡,並沒有敲門,一腳踢開了房門。刺耳的聲響把迎兒拉回了現實,抬頭望去,是一個白白胖胖的男人,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小眼睛,掃了一圈,看到椅子上的劫迎兒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老舒頭一家趕忙站了起來,吳傑昂著頭眼睛向下撇著,說道:“老舒頭,你走了大運了!”
老舒趕緊陪笑道:“吳爺說笑了,小老兒能有什麽大運。”
“老子大過年的來找你說笑?你配麽?我跟你說,王爺看上你們家閨女了,
你快點給她打扮打扮,晚上送到王爺房裡去。”吳傑瞥了眼老舒頭,冷笑兩聲接著說道:“動作麻利點,要是誤了王爺的雅興,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老舒頭愣在原地,舒兒媽拉著舒兒的手說道:“吳爺,我這女兒可是世子房裡的丫鬟啊。”
吳傑啐了一聲,指著劫迎兒道:“誰說這個了。王爺看上的,是你的這個小女兒。”
舒兒媽雙手一拍大腿,說道:“哎吆,這可是誤會了,這個女娃是世子從外面領回來的,可不是我們老兩口的女兒啊。”
吳傑小圓眼這才完全睜開,厲聲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吳爺給我們十個膽子,也不敢說謊啊,我們就舒兒這一個丫頭。”舒兒這時候也開口幫腔“吳爺,我們說得都是真的,迎兒這丫頭,跟小荷小蓮一樣,是世子救回來的孤兒。”
吳傑心裡算計起來,這小丫頭是王爺點名要的,看王爺那個熱乎勁,今天得不到她,怎麽肯乾休。反正有王爺做主,這個王府,誰還能越到王爺頭上去了不成。
“那你們就更不用管了,好生準備著,一會王爺用過了晚膳,我就來取人。”說完也不給他們回話的機會,轉身就走,去找福王請示。
老舒頭急忙道:“這可如何是好啊!這小丫頭才這麽點一個小人兒。哪能...唉!”
舒兒也急了,拉著老舒頭的手,說:“爹爹,世子最疼迎兒這丫頭,把她交給我們過年。不能在我們手上..被那個了啊!”
“胳膊擰不過大腿啊,世子在厲害,還敢不聽王爺的話?”
舒兒媽一看迎兒,就喜歡上了這個粉雕玉琢的小丫頭,罵道:“老頭子,你可別在這犯渾了,世子他有沒有膽子,是你說的算的?你快去寺裡,告訴世子,興許能救下這個丫頭。”
老舒頭連忙竄了出去,此刻天已經是申時,也就是現代的四五點了。老舒頭一刻也不敢耽誤,找不到馬車的他,往迎恩寺拚命跑去。
吳傑躡手躡腳的走進福王的內房,福王正在和方士道人談論些長生煉丹的法門。吳傑不敢耽擱,附到福王朱常洵耳邊,耳語一番。
朱常洵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這有什麽,左右不過是一個丫頭罷了。福八回來了,我親自跟他說,你去把你的事辦好,這次再有差池,我揭了你的皮。”
吳傑得了這番話,就跟吃了定心丸一樣,連忙告退,去老舒頭那裡提人。
此時的劫迎兒,被舒兒媽摟在懷裡,一邊摸著她的頭,帶著哭腔“可憐的娃,你的命苦啊。”
迎兒舒服窩在舒兒媽懷裡,漆黑的眸子,閃著光,笑起來露出可愛的小虎牙,抬頭說:“迎兒苦不苦,他們說了可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