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傑臉色鐵青,下了馬車,步履匆匆地往福王內宅奔去。趕車的馬夫在他身後啐了一聲:“活該!”來到內院,並沒有看到王爺身影,隻有幾個丫鬟在院子裡清掃。吳傑在下人面前威風慣了,小丫鬟們一見他,紛紛躲避讓路,走在最後的小丫鬟年紀最小,身材還沒長開,個子矮矮的,被前面的姐姐們擋住了眼,沒看到吳傑。一個沒躲開,被急衝衝走路的吳傑撞倒在地。
吳傑抬起一腳,叫她踢到一旁,小丫鬟慘叫一聲,捂著傷處趴在地上嗚嗚咽咽,不敢喊冤。“沒長眼的小娼婦,王爺呢?”
丫鬟們見狀不敢上去扶人,聽到吳傑問地上的妹妹,也不敢回答。
受傷的小丫鬟不敢不答,忍著痛聲音淒楚地說:“回吳爺的話,王爺他昨兒飲酒,還沒起身呢。”
吳傑是福王的心腹之人,出入臥房沒人敢攔著,走到臥房的吳傑放慢了腳步。隔著屏風,隱隱約約看到福王肥胖的身軀,平鋪在特製的大床上,左右各有一個婦人。吳傑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地侍立在屏風後面,等著主子醒了,才敢匯報。
約莫半個時辰的光景,福王終於醒了,用力蠕動了下肥胖的身軀,晃晃腦袋,清了清酒意。滿臉的橫肉裡,埋著一雙圓圓地小眼睛緩緩睜開,並沒有注意到屏風後面的吳傑,反而在左右兩個女人身上上下其手,狎弄起來。
吳傑連忙垂首,望著自己的腳尖,不敢出聲。
其中一個女人嬌嗔道:“王爺,吳承奉在這等了您半天了。”福王這才看到屏風後面的吳傑,不過並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反而變本加厲地揉捏起來,惹得兩個女人不住地嬌喘。福王側過身子,意興闌珊地歎了口氣,說道:“這些女人過了及笄之年,玩的多了甚是無趣。曹錕這個月的貨還沒送來麽?”
吳傑趕忙答道:“王爺,曹錕他死了。”
“什麽!死了?”福王的聲音本來就低沉啞澀,情急之下嘶吼起來,好像是兩塊石頭摩擦發出的}人聲音。
吳傑慌忙跪倒,以額觸地,嗚咽著說道“曹錕他為王爺尋覓女童的事,被世子發現了,世子綁了他送官,路上被洛陽的刁民打死了。
朱常洵怒道:”曹錕沒跟世子說,是替我辦事麽?”
“小人剛才在街上遇見世子,世子隻誇耀自己的功德,並大罵曹錕,想來曹錕替王爺隱瞞了下來。”
“嗯。曹錕是我小時候的玩伴,對我忠心耿耿,定是想到了衙門,等我把他撈出來,這群刁民著實可惡!”朱常洵想到從小玩到大的曹錕,一是有些心煩。在兩個女人臀上各拍了一巴掌,兩人趕忙抓起衣物,將將蓋住曼妙的肉體,退了出去。
吳傑跪在地上,爬到朱常洵腳下,抬頭問道:“王爺,曹錕死了,王爺要不要知會世子一聲,迎恩寺那邊再派個人過去給王爺..?”
朱常洵聽出他的意思,不等他說完就打斷道:“哪有曹錕這麽合適的人選,這件事辦不機密,被人奏到朝廷,小皇帝定要借機害本王。”朱常洵雖然肥胖,但是並不愚笨。他和當今天子的父親爭了三十年太子,仗著萬歷皇帝的寵愛,他和他的母妃可沒少欺負了朱常洛啊。
朱常洵越想越覺得煩悶,自從曹錕給他獻上第一個幼女,朱常洵就癡迷於那種凌虐的快感。為了掩人耳目,他還大費周折給曹錕建了個迎恩寺,每個月有曹錕給他進獻一個女童供他享受,誰知道曹錕窩窩囊囊地被自己兒子弄死了。
“世子無緣無故去迎恩寺幹什麽?”
“王爺,世子半個月前,墜馬傷了腦袋,現在傷好了,受了王妃的差遣,去迎恩寺還願去來著。”
“哦?你一說我好像記起來了,鄒氏倒是差人跟我說過,我飲了酒,醒了倒給忘了。”朱常洵扭了扭身子,吳傑趕忙一個骨碌爬起來,扶著他贅著一身肥肉的身軀,坐了起來,皺著眉頭說道:“把那個小畜生給我叫來。”
朱由松感覺自己來到明朝半個月,馬術倒是精進不少。縱馬來到王府門前,拽韁勒馬,一躍而下,動作一氣呵成。不管是誰,到了王府門前,首先看到的都是兩尊威風凌凌的石獅子,朱由松抬頭望了一眼,悻悻地低著頭走進王府。走進王府大門,朱由松總感覺心裡毛毛的,轉頭回來,對著獅子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心裡默念:獅子啊獅子,我也不知道你是什麽來路,既然你如此神通廣大,想來是有靈性的。你把我帶到這個朝代,希望你佑我振興大明,保住漢人的江山。
奉命來找朱由松的吳傑正好看見這一幕,心裡嘀咕,都說小王爺被石頭精附了身,不會是真的吧。這些牛鬼蛇神的論調在明朝還是很有市場的,吳傑嚇了個激靈,趕緊上前行禮。朱由松看著眼前這個低眉順眼,一臉恭順的男人,差點以為早些時候被他痛罵的不是這個人。這個吳傑,喜怒不形於色,這樣的心機,倒是不能小瞧了他。
“吳承奉這是要到哪裡去啊?”
吳傑趕忙彎著腰上前一步,低著頭說明了來意。朱由松早就預料到,也不遲疑,直奔朱常洵處。
朱由松到的時候,朱常洵正在書房等他。偌大個椅子被他的贅肉鋪得滿滿當當,朱由松看著一陣反胃, 強忍著惡心,給他請了安。朱常洵不耐煩地說道:“福八,我聽吳傑說你把曹錕給殺了?”
朱由松心裡早有應對之詞,不慌不忙地說:“父王,那曹錕留不得啊。”
“怎麽留不得?曹錕是我故交,對我忠心耿耿,迎恩寺是我們的家寺,你去那裡搗什麽亂?”
“父王,那曹錕必須死,還必須死在我們手裡才行。他打著咱們王府的名義,欺男霸女,草菅人命,如此猖狂,洛陽城人盡皆知。一旦有心人,抓到了他的罪證,告到當今皇上那裡,咱們福王府就危險了啊。父王你想,現在朝堂上,無論是皇帝,還是文臣,都跟咱們有仇啊,國本之爭才過去幾年啊。”
朱常洵被他一忽悠,覺得大有道理,頻頻點頭。朱由松趁機說道:“我也是為了咱們王府著想,才忍痛把曹錕殺了,而且還讓天下人都知道,曹錕死在我們福王府手裡。這樣一來,他們誰也不能把髒水往我們身上潑了。”
朱常洵權衡一番,還是覺得自己的王位,榮華富貴,比小時候一個玩伴,現在的一條走狗值錢多了。轉怒為喜,對朱由松大加讚揚,朱由松心裡暗罵一句白癡,趁機提出要求,希望朱常洵把迎恩寺賞給他。迎恩寺沒了曹錕,對朱常洵而言不過是普通的一次寺院,隨口就給了朱由松。
朱由松走出書房,舒展了一下腰骨,渾身都放松下來。終於不用在面對福王,這個尷尬的身份真讓人頭大。望著灰蒙蒙的天空,朱由松在心裡默念一句:要在即將到來的亂世,建立自己的勢力,就從這迎恩寺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