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盈盈左等右等,都沒有等到自己的小郎君,又羞又惱。嶽大小姐可不是受氣的人,踏著虎頭鳳根靴,提著自己的定情信物,一把鑲玉帶金劍,氣勢洶洶地找朱由松算帳去了。
來到院裡一打聽,才知道朱由松帶著人往周王府的府庫去了,嶽盈盈銀牙暗咬,恨恨地道:“這個財迷,我在他心裡還不如金銀值錢。”
周王府的府庫裡,朱由松正在指揮著手下搬運,東喊一嗓子“別磕著”,西邊嚷一句“都拿上”,忙得不亦樂乎,到後來乾脆挽起袖子,親自下手,搬了起來。他這副身體養尊處優慣了,剛幹了一會就累得氣喘籲籲,滿頭大汗,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歇息。
嶽盈盈來到時候,正好看見這一幕,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啐道:“看你那點出息,比我的山賊叔叔們還要貪。”
朱由松回頭一看是她,心裡高興,站起來喜道:“盈盈,你怎麽來了?”
嶽盈盈這才想起自己是來找他算帳的,杏眼圓瞪,凶巴巴地說:“你又不去找我,還不許我來?”
朱由松上下打量了一番,發現她今天的穿著和平時大不一樣,知道是為了自己特意打扮過的,心頭有點小感動。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兩個人都是少年慕艾的年紀,雙目一對不需要語言,就有一種情愫流動在空氣中。嶽盈盈漸漸地有點害羞,低著頭嘟囔道:“明明是你不對,還盯著人家看這麽囂張,神氣什麽?”
朱由松嬉笑道:“我媳婦這麽俊,還不能神氣一下了?”
“哼,誰是你媳婦了?那些金銀珠寶才是你媳婦,你去跟他們耍吧。”
好在朱由松臉皮奇厚,壯著膽子拉起她的玉手,說道:“盈盈,周王府的花園疊山池水,花木橋廊,極有意境,我陪你去賞玩一番。”嶽盈盈雖有龍象之力,被他拉著手,就像一個稚齡女童般,乖乖地跟著來到了周王府的花園。
穿過迥廊亭榭,來到王府的人工湖前,朱由松找了塊湖邊的石頭,用袖子拂去灰塵,說道:“來盈盈,你坐。”嶽盈盈看他貼心的動作,甜甜地一笑,兩個頰邊各露出一個深深的酒窩,坐到石頭上。來時路上心裡的惱怒,早飛到爪哇國去了。
朱由松看著今天的嶽盈盈,身上穿著不再是緋紅的繡金裙,換成了清新淡雅的白色綢裙,少了一絲英氣,多了三分柔媚。想到這個女孩竟然是自己拜過堂的妻子,朱由松就從心底樂開了花,他賊兮兮地打量了一下,一個蔫壞的念頭就浮現在腦子裡。
“啊!盈盈,有蛇!”
朱由松突然指著嶽盈盈身後大呼小叫,在他想來,連自己都害怕的東西,一個女孩就算再彪悍,肯定也會嚇得花容失色,鑽進自己懷裡。但是他忘了一件事,他眼前這個高佻俊俏,甜美可人的小姑娘,可是馬陵山中蛇蟲虎豹的克星。嶽盈盈本來滿心甜蜜沉浸在愛意中,突然被一條小蛇嚇得自己的郎君大呼小叫。
嶽大小姐眼裡閃過一絲戾氣,回頭看了看,沒有發現蛇在哪裡,問道:“福八,哪裡有蛇?”
朱由松見她一點都不害怕,大失所望,訕訕地說,剛才還在那裡,鑽到石頭下面去了。
嶽盈盈冷哼一聲,輕輕抬起修長的左腿,暗暗聚力,一腳下去,半大的石塊碎裂成沙。
嶽盈盈彎腰翹臀,撅著小屁股一邊用劍鞘撥弄著石塊,一邊疑道:“咦,怎麽沒有哎,福八,你是不是看錯了?”
朱由松冷汗直流,結結巴巴地說道:“我看錯了,
我真的看錯了。” 嶽盈盈回頭看到他的樣子,還以為是被蛇嚇得,安慰道:“福八,別怕了,一條小蛇而已。你要是害怕,咱們就回房去吧,改天咱們再來這裡玩耍。”
“好啊,好啊。”
“福八,你身子骨太弱了,有機會我教你功夫吧。”
“好啊,好啊。”
嶽盈盈看著他驚疑未定的樣子,暗暗搖頭,歎了口氣道:“真沒用,你還是那個單槍替我擋下白衣小將的福八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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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錦衣衛詔獄內,周舒夜蜷縮在陰暗的一角,已經沒有人記起他。所有人都在忙著準備新皇登基,包括錦衣衛指揮使田爾耕。連續的酷刑,讓他嚴重脫水,相比肉體的疼痛,這才是最致命的。
周舒夜在求生本能的驅使下,蒼白乾裂的嘴唇微微發出聲音:“水...水..我要喝水。”
一個獄卒,悄悄地走到跟前,用腳下的破碗接了一杯溫水,遞到他的嘴邊。周舒夜貪婪的啜飲著,靈台恢復了一絲清明,問道:“你為什麽救我?”
獄卒靠近他的耳邊,輕聲說道:“小福王馬上救你出去,忍一忍。”
周舒夜眼裡閃過一絲精光,闔上雙眼,節省這力氣,不再說話。獄卒看了看他,起身走了出去,他收了錢財,受人之托,傳話而已,至於這個囚犯能不能支撐到獲救那天,他可管不了。
不遠處, 魏忠賢的府上,他的孝子賢孫隻來了一半。平日裡巴結他生恐落後的官員們,也聞到了危險的氣息,新皇登基,這個權傾朝野的大太監,失去了他最大的依仗,聖眷不再。他樹敵太多了,一旦沒有了天啟皇帝的庇佑,他還能挺過去麽?
魏忠賢掃視一周,在場的盡是些沒有根基,純屬被他提拔起來的官場新貴。而那些科班出身,或者蒙祖蔭加官進爵的親信們,一個都沒來。魏忠賢悲憤地說道:“怎麽著?咱家還沒倒呢,這群王八蛋就急著和咱家劃清界限了?”
他的頭號走狗崔呈秀一直是他的智囊,這麽多年來幫助他戰勝了一個又一個政敵。崔呈秀面帶憂色,低聲道:“千歲,眼下形勢不容樂觀,咱們勢力太大,信王繼位難免猜忌我等,須得早做打算才好。”
“照你說咱們該怎麽辦?”
“到手的權力一點都不能放,掌握了東西兩廠,京城兵馬才是最重要的。”
魏忠賢蹙額道:“這些都是皇帝給咱家的,他要收回,咱家有什麽辦法?”
“公公,一旦放了,咱們可就成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
“不會吧,先皇臨終前,親口跟信王說的,咱家忠貞克謹,可計大事,信王想必不會對咱家怎樣的。”魏忠賢先到天啟駕崩的一幕,心裡憂傷,說道:“先皇把他弟弟和江山托付給咱家,咱家可不能昧著良心做事呐。”
崔呈秀還要勸阻,魏忠賢已經不耐煩,把人都趕了出去。
走出了房門,崔呈秀環視一周,跟周圍的人說道:“我等死無葬身之地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