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奎拉灰頭土臉地被帶到了福建朱由松的行宮,這裡本是化外荒蕪之地,古時流放犯人,貶謫官員的所在。
但是如今這裡異常繁華,今昔對比滄海桑田,只能說時勢造英雄這句話,用在地域上,也同樣合適。
朱由松笑吟吟地坐在高處,看著他一臉的不服氣,怒目圓瞪。
“就在兩年前,咱們還是賓主盡歡,把酒言談,不亦樂乎。可惜,可惜,你小子不上道啊。你要和大明為敵,大明就是你最稱職的敵人,保準讓你過癮。”
科奎拉聽了翻譯,氣的毛發直立,本來就是番人,這樣一來更加可怖。
“你還是個皇帝,怎麽能這麽無恥!”
科奎拉在東方待久了,沒想到還學會了幾句漢語。
朱由松還是一臉賤笑,不鹹不淡地說道:“你懂什麽?我們古代有一位大能曾經說過,兵者,詭道也。朕略施小計,你就束手就擒,我只能說你自己沒腦子,不會打仗。”
科奎拉不是蠢人,沒有一味地頂撞,轉而改變戰術,臉色一垮,說道:“我們佛朗機願意臣服大明,請皇帝陛下將我釋放,我和我的手下永遠不再和大明為敵。”
“你挑動戰火,害的朕從遙遠的北京,千裡迢迢來到東南,還想要朕放了你?”朱由松故作訝異,反問道:“難道朕勞師動眾,就為了你一句道歉麽》你也太拿自己當回事了。”
殿上群臣哈哈大笑,這時候皇帝剛剛展示了幽默,這些人精一樣的官員,當然樂得捧場。
科奎拉跪在殿中,隻覺得幾十年來受的屈辱加到一起,都沒有今天一半多。他的臉皮漲的紫紅,上下嘴唇打顫,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
朱由松擺了擺手,殿中文武收了笑聲,不再對他進行精神打擊。
“所以說,你不要和朕裝蒜,你要認清你現在的地位。說白了,你就是想活命,對不對?”
尊嚴和生命,那一個重要,這個問題沒有標準答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科奎拉顯然更傾向於後者,他咬著嘴唇,狠狠地點了點頭。
“將你們的戰船,殖民地,掠奪的財富,全部交出來。朕看在神父的面子上,可以讓你灰溜溜地滾蛋,記住,東方不是你的犯罪樂園。”
他這些年,坐在呂宋總督的位置上,不知道搜刮了多少金銀財富,美人奴隸。還有他的手下,都安然無恙,只有他自己,上了大明的當,被人偷襲捉了過來。
科奎拉權衡一番,雖然肉痛,但是他自信只要自己有命在,還可以卷土重來。這一次是中了計,等自己收拾軍隊,再來的時候,一定可以給大明朝的水師,沉重一擊。
“尊貴的皇帝陛下,我願意答應你的要求,請給我一支鵝毛筆,我要給我的手下寫一封信。”朱由松點了點頭,旁白有人將他押了下去,去接手他的地盤去了。
張浩這一次,又沒能趕上大戰,立功的心思迫切。但是她的頭腦還算清醒,站出一步,朗聲說道:“陛下,番人狡詐惡毒,不能輕信。咱們和他已經結下大仇,豈能放虎歸山。”
“我們大明禮儀之邦,恢弘大氣,和番邦不同。朕既然說了饒他一命,就饒他一命。”朱由松站起身來,一邊比劃著手勢,一邊大聲說道。
殿中的文官都撚須點頭,深以為然。
出了殿門,張浩亦步亦趨跟上,朱由松轉身小聲說道:“找個呂宋土著,全部接手那天,把科奎拉殺了。這廝手上沾了幾十萬的血,還想回去做他的總督大人,簡直癡人說夢。”
張浩愣在原地,朱由松不滿地說道:“走啊,愣著做什麽,呆頭呆腦的,一點長進都沒有。”
張浩一陣汗顏,緊步跟上,朱由松一路來到殿外,舉目望去就是浩瀚大海。這座行宮,專門為他而建,說起來,還是套海景房。海風吹來,帶著淡淡的水氣,極目遠眺不見盡頭。
幾千個侍衛,望著他們的皇帝,眼中充滿了尊敬和擁戴。
從藩王到皇帝,他成功的將頻死的大明朝救了回來。古來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的君主,都沒有這麽短時間完成的。如今大明到處高奏凱歌,民生也一步步好了起來,雖然還有頑疾,但是已經沒有了致命傷。
海上零零散散停著幾艘戰船,護衛著一艘一艘雕梁畫棟、精美之極的大船,朱由松背著雙手,帶著手下走了上去。
船上竟也似一個小宮殿,一應俱全,君臣就坐之後,開始上菜。
種種難得一見的珍饈美味,又經江南名家調理,滋味之美,讓人含舌欲化。
有許多大臣,本是清廉官員,這次跟著朱由松下江南,也算是開了葷了。反倒是江南金陵的大臣們,司空見慣。
他們見北方官員上一道菜,就驚歎一次,不免心生輕視。這些人家世闊綽,華夏大地發展到現在,經濟中心早已南遷。 但是無奈京城在北方,他們眼裡的土包子,雖然見識不及他們,但是都是實打實的京官,權勢上蓋過他們一頭。
以前還有東林黨給他們撐門面,但是經過幾次清洗,結黨營私的都被送回了家。與會的已經沒有了那幾個聲名卓著的黨魁,只有務實的官員。
朱由松自酌了幾杯酒,興致高了起來,舉杯說道:“一個月前,咱們在金陵把酒言歡,當時朕就說過,要在海上和諸位愛卿,舉杯暢飲慶功之酒。言猶在耳,如今大功已成,來,咱們為將士們共飲此杯。”
話音剛落,張浩就站起身來,舉杯說道:“那臣等,就借此美酒,為陛下和水師將士舉杯。”
朱由松看著他意氣風發的模樣,想到剛來大明時候,那個其寒無比的冬天,和那座罪惡的大寺,心頭感慨頗多。
船上的官員看到皇帝和他的愛將都酒興頗高,也敞開了痛飲,浪花拍打著巨船,船身紋絲不動。
大海此刻就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