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台風降臨的雨夜。
雨點劈裡啪啦的拍打著屋頂,這聲響之大,讓計言都有點懷疑,現在外面到底下的是雨還是冰雹。
時不時的一片明亮閃過,然後過會兒從遠處傳來一聲雷霆炸裂。
計言不禁感慨,幸虧他們趕路的幾天裡沒遇上這雨,要不然就真的辛苦了。
現在是盛夏時分,南洋地區在這種月份裡基本就只有兩種天氣。
台風來了,台風快來了。
這床鋪潮的厲害,手摸進去都能明顯感到裡面是濕溻溻的。
床上有被褥,很薄,這裡也不太需要厚被褥,但是蓋上被褥之後,裡面的人約等於泡進了一個澡盆裡,只不過水是涼水。
還不如沒有。
所以計言也不打算蓋,反正這裡就算是狂風暴雨期間,也不是很冷,睡覺的時候不需要蓋東西。
屋裡已經沒有燈油這些點燈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主人逃難的時候帶走了,還是有人來翻動的時候弄走了。
所以天徹底黑下來之後,他們四人都只能摸著黑行動。
這種天氣最好的事情就是睡覺了。
畢竟這一路趕來,也確實挺辛苦的。
因此天剛黑下來,他們就各回各屋,該幹啥幹啥了。
計言特意安排梅雨寧單獨住一屋,主要是考慮到她之前說過很久沒沐浴了,這裡雖然很簡陋,也仍是不方便洗澡,不過她一個人一屋,起碼可以接點水,擦拭一下身子,這個總比沒有強。
計言和孫大勇整理好堂屋裡的床鋪,本來這是個大床,理論上住三個人都沒問題的。
不過孫大勇謝絕了計言的好意,覺得還是應該有個人警戒一下,遂自告奮勇,今晚給大家站崗。
計言想了想,也只能很不好意思的同意了,畢竟如果他一直讓著孫大勇上床睡,那樣豈不是更奇怪?
估計那樣的話,孫大勇更不敢上床睡了,所以這事兒沒啥好辦法。
總不能告訴孫大勇,梅雨寧其實是女的,自己對男人一點興趣都沒有吧……
所以只能委屈一下這老實人了。
計言躺在濕漉漉的床鋪上,聽著屋外的雷雨聲,腦子裡想著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不過終究是累了,沒想多會兒,他就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睡也也不知道多久,計言就感覺到身子被人不停地推著,他茫然坐起,睡眼稀松,眼皮仍覺沉重看來沒睡太久。
計言迷迷糊糊的,看見是孫大勇叫醒了自己,問道:“老孫,啥事兒?”
孫大勇靠近了床邊,悄聲對著計言道:“有人來了……”
計言聽完立刻清醒了。
不過孫大勇說話也有點大喘氣,他不緊不慢的對計言道:“隔壁屋裡,沒來我們這兒。”
看來是之前借宿的人,回來了?不知道是不是這瓢潑大雨讓他們回來避雨的。
計言聽完,一邊起身,一邊對著孫大勇小聲道:“走,咱們聽聽去。”
孫大勇點了點頭,不過他又意識到屋裡黑燈瞎火的,其實啥也看不見,遂答應了一聲:“好。”
兩人摸著黑,找到了他們的大鬥笠,戴在頭上,悄悄的開了門,進了院子。
此時屋外的風雨比起計言躺下的時候,一點沒見小,因此他們二人剛一出門,就被淋了個透心涼。
計言、孫大勇一出屋門,就能聽到有人的說話聲從陳老漢家方向傳來,聲音不小,不過模模糊糊的,
聽不真切,不太知道具體說的什麽。 他們二人只能趴在牆面上,仔細的側耳傾聽。
一個是聽一下說的是什麽,第二個是聽聽看,能不能判斷出來對方是有幾個人。
雷鳴電閃外加雨點呼啦啦的聲音干擾著,計言聽了有一會兒,才大概確定了一些信息。
一個閃電的亮光,他對著孫大勇做了個手勢,示意回屋商量一下。
孫大勇點了點頭,估計他也一樣,該聽的信息都聽完了。
回到裡屋,梅雨寧也出了自己的房間,站在堂屋裡,一臉警覺。
她此時已經穿戴整齊,對著計言小聲道:“有人來了?”
計言和孫大勇點了點頭,進屋之後,關好門窗。
他們二人一邊摘了鬥笠放在牆角,一邊擰著自己衣服的水。
幸虧是接近於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否則計言、孫大勇在她面前擰衣服,梅雨寧的眼睛估計就不知道該往哪看了。
計言先開口道:“我聽著那些人說話,似乎跟陳老漢有些類似,應該是佔城國人,我估摸著,來人大概是三四個。還有就是,我聽著他們挺激動的,說話嗓門不小,還笑的挺開心。”
說完,計言看向孫大勇的方向,雖然那個方向是一片漆黑。
黑暗之中,孫大勇悄聲道:“嗯,我也聽到他們笑了,不過我聽不出來他們說的是哪兒的話, 反正不是我朝語言,我聽著,他們應該是三個人。”
梅雨寧直接道:“那我們現在就上門去麽?問問他們知不知道陳老漢女兒的下落。”
雖然沒人能看見孫大勇的動作,不過他還是搖了搖頭,道:“此事不宜急切,我估摸著這雷雨天裡,他們進了屋應該不會再冒雨趕路去了,不如等明日一早,我們叫上陳老漢一起去敲門。畢竟陳老漢也是佔城國人,他們之間好說話。”
計言也同意不能貿然上門,雖然這幾個不速之客,極大可能是抱著挖香木目的來的,不過也不應該掉以輕心。
而且孫大勇說的也有道理,沒有陳老漢在,他們跟佔城國人也沒法交流。
大半夜的突然上門,就算你是抱著善意去的,也容易產生誤會。
計言做了決定道:“我看今晚就先這樣吧,不過就只能勞煩老孫你警戒一晚了,明天我們叫上陳老漢,一起去上門問問。”
梅雨寧想了想,也沒找到什麽理由反駁,也便再無二話。
就這麽說定了,梅雨寧繼續回到她的裡屋,計言也繼續躺在濕乎乎的堂屋大床上,孫大勇背靠著門窗,坐在地上。
過了一夜。
說是到了第二天早上,可是天仍是烏黑的一片。
視線情況比起昨晚,只有一點進步,那就是起碼能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人了。
風雨基本沒見小,大家也就是純粹憑借感覺,覺得差不多應該是第二天早上了。
計言起床之後,看道梅雨寧和孫大勇二人都已準備妥當,便去敲了敲陳老漢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