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大早,王喜就上門來敲門了,估計是怕來晚了計通譯又找不見了。
好在計言並沒有讓他,在家裡也早早的洗漱準備妥當。
兩人離了家門,轉過幾條小巷,沿著秦淮河河邊走了一陣,王喜在一個埠頭邊停下了,說要招呼一艘船來。
計言有點好奇,問道:“鄭大人現在辦差的地方很遠麽?還要乘船?”
王喜一邊招呼著一艘小船過來,一邊對著計言道:“並不甚遠,不過正好在這秦淮河邊,下了船就到,另外現在京城裡運送的車馬很多,走陸路反而不好走。”
計言接著問道:“城裡運送什麽的車馬很多?我怎麽不知道?”
王喜笑了笑,說道:“計通譯估計是假放的太徹底了,所以朝廷裡什麽事兒都忘了,皇上去年召集了幾個文淵閣學士,要修書,記得當時天天有各種書本典籍的從各地收集上來。”
這時候一頁扁舟緩緩靠近了埠頭,王喜和計言二人也分別小跳一步上了船。
王喜跟船夫說了地方,小舟便沿著秦淮河順流而下。
他在船上接著對計言道:“這不最近書修完了麽,取了個名叫《文獻集成》,獻給皇上看了,所以很多車馬在把之前從各地方上收集上來的書再還回去,這叫有借有還。”
計言聽完點了點頭,沉吟不語。
永樂大帝修書他還有點印象,不過他印象中那個修成的書叫《永樂大典》,不是什麽《文獻集成》,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個東西。
此時雖仍是早上,但是京師乃是著名“火爐”之一,因此太陽剛一出來,就讓人感覺熱得不行,兩人遂鑽進了小船的上簡陋的通風船艙裡,蹲坐在裡面遮遮陽。
計言問道:“鄭和大人現在在何處當差呢?”
王喜笑著答道:“皇上對鄭大人出使日本之事甚是滿意,現在著鄭大人領了新差事,就在前面不遠處了。”
說著,還指了指前方一座高聳入雲的寶塔。
計言順著王喜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那座塔,塔高六七層,看著蔚為壯觀,但除此以外也看不出什麽名目來,因此他更不明所以了,接著問道:“鄭大人現在在塔裡?”
王喜笑了笑,擺了擺手,隻說一會兒到了就知道了。
秦淮河上二人泛舟而行,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抵達了下遊的一個埠頭,王喜結了帳,兩人又依次跳下了船。
計言下了船沿著台階走上埠頭,便看到一座有些破損的寺廟,雖然看著圍牆不矮,寺廟所圈佔范圍也很大,但是年久失修,也不像是有香客來過,而那寶塔就位於寺廟之中。
王喜帶著計言步入院落內,進門前,計言抬頭一看,一個略新的匾額,上書天禧寺。
進了寺門,裡面倒是一番古樸優雅,乾淨整潔,顯然是有人住在這,經常清理打掃。
王喜前面一路快步走著,帶著計言來到寺廟大殿旁的一座偏房之內,房門開著,鄭和正坐在裡面看著什麽書信。
鄭和抬頭看見王喜領著計言來了,起身上前,微笑著說道:“計通譯我們又見面了,你看這寺廟如何?可曾想到回國之後會來寺院裡當差?”
看來鄭和現在心情很不錯,興致很高。
計言哪裡懂怎麽評價這寺院廟宇的,隨口含含糊糊說了幾句。
鄭和此時也看出了計言不太懂佛寺這些,便沒再繼續問下去,他笑著道:“這寺廟乃是一方名寺古刹,這寺廟始建於三國孫吳時期,
後歷朝歷代,都是南方佛寺之中心。只不過現如今年久失修,有些破敗了,因此皇上現命我擔任監工官,與工部一起,整理修繕此地,總理整個施工工程。” 計言聽著,連連點頭。
鄭和接著說道:“皇上對出使日本之事甚為滿意,我亦向皇上陳述了你的勇武機智,現在著你在工部也掛了個單,錦衣衛那邊也還留著,領雙倍俸祿,平日裡只需來我這當差。”
計言聽到這些,忙做了一揖,表示感謝。
他心下暗爽,這下自己可以乾一份工,領雙倍的工資了,豈不美哉。
只聽鄭和繼續道:“我這邊現如今給你安排了三個差事,你也不用著急,我讓王喜先帶你熟悉一下這邊的情形,一會兒再做”
計言剛聽了給自己漲了雙倍工資,心想應該表現一把,便答道:“下官願意先聽一下大人安排的三個差事。”
鄭和笑了笑,說道:“也好。”
隨即揮了揮手,示意王喜去外面把門關上。
屋內此刻只剩下鄭和、計言二人,鄭和一邊在屋內踱著步,一邊道:“我現在有三件事需要你去做,但其實也是一件事,我記得你在琉球結實了做琉璃生意的青州客商,對吧?”
鄭和是在說阮忠他們,計言諾了一聲。
只聽鄭和繼續道:“我需要你去山東青州府一趟,寺內那座寶塔,看到了吧,工部給了幾套修葺方案,其中一套要修成一個琉璃寶塔,我看了甚是合意。你去青州府一趟,帶著圖紙,跟那邊的琉璃工廠的工匠們商議一下。”
“此其一。”
鄭和看著計言,皺了皺眉頭,又道:“我記得你在日本曾提到過,你很疑惑為何這些遠在千裡之外的山東客商這麽早就知道我要領軍去剿倭寇,此行可以去查訪一下,此其二。”
“我看你勢單力薄,也沒有什麽武藝傍身。此行山東,若是發現有得力能乾又靠得住的人,可以招募一個,給你打個下手。”
說完,鄭和
鄭和本來打算叫王喜進來,似是想起了什麽,又問道:“你現在住在何處?”
計言感覺有點不好意思的回答了自己的住處所在。
鄭和聽完,笑著說道:“看不出來,你還喜好清靜,竟是住在這麽一個偏僻之所。”
計言訕然一笑,道:“下官倒也不是熱衷於什麽清靜,只不過囊中羞澀,那邊的房子便宜。下官孤身一身,並無什麽祖產或親戚朋友周濟,光靠著經歷司通譯的俸祿,也就能住在那了。”
鄭和想了想,說道:“你現在拿雙倍俸祿了,可以住的好一些方便一點,我看你就搬到這天禧寺附近來住就很好,這樣我有事找你也便利。”
計言此時有點感動,感動於鄭和這麽關心自己的生活,便滿口答應下來。
鄭和叫進了王喜,安排他帶著計言在寺內走走,以及看一下給計言安排的辦差的屋子。
他還又特意囑咐了一下王喜,讓他去帳房支三兩銀子給計言,幫他搬家。
計言心中略感一些奇怪,不過也沒多想,便打算跟著王喜一起出了房間。正要出屋,計言看到了鄭和這件屋子的一面牆上掛著一幅巨型地圖,長寬都超過一人還多。
地圖被一個簾子半遮著,略微有些泛黃,計言被這圖吸引了目光,只見上面密密麻麻標識著大明的山川地理,河流湖泊,細致入微,真是一副用了極大心思的圖。
鄭和注意到了計言對這地圖感興趣,他今天興致不錯,遂踱步過來,指著牆上的地圖道:“此圖名曰《大明混一圖》,乃是製作於太祖年間,現在皇上著我放置於此,留備日後使用。”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近了牆邊,拉住簾子,使勁一拽,使得整個地圖的全貌展現於眾人眼前。
計言目光從右向左掃過這巨大而又細致的地圖,當他看到地圖最左邊之時,突然間覺得有些喘不上氣來。
計言有點失聲,問道:“此圖乃是何人所做?”
此刻他看著牆上的《大明混一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個世界裡還有另外一個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