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勇雖然不知道計言葫蘆裡賣的什麽藥,好端端的,為什麽他跑自己房間裡跟自己聊家常。他們雖然隻相識了十來天,卻是經歷了不少事,孫大勇知道計言不是什麽奸詐之人,遂也坦白的回道:“是的,我還有個兒子,今年十三了。”
計言心想反正日本奸細的事兒有的是時間問,現在自己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於是也敞開了跟孫大勇繼續閑聊,算是把之前就應該做的事補上。
計言笑容可掬,關切的問道:“十三了啊,不小了,開蒙了?他是不是得繼承你這軍戶。”
這個問題在明朝是很正常的。因為明朝的軍隊是采用的某種世襲製,也就是軍戶的設計,軍戶一旦入了,很難脫離,除非家裡絕了後或者立了大功。
類似的設計也出現在清朝,滿洲人使用的八旗制度,也是一種變相的世襲軍事戶籍。
這麽種設計的好處很明顯,世襲的軍戶可以保證軍隊的忠心,以及凝聚力,這些在冷兵器時代可是很難維護的一件事。這樣的軍隊在初期或者初始的幾代的時候,戰鬥力也是相當的強,比一般臨時組建的雜牌軍要強。
十三歲的男孩在古代算是即將成年了,按說計言都可以問一下這孩子有婚配了沒有。
孫大勇聞言笑道:“開蒙了,他是得繼承我的軍戶,這孩子比我強,身手不錯,武藝沒準兒比梅校尉也不差呢。”
任何一個父母都喜歡跟別人分享關於自己孩子的好事兒。
計言聽了孫大勇的說法,哈哈大笑道:“那敢情好,虎父無犬子,看來咱們錦衣衛馬上就要新添一個得力乾將了。到時候我一定得去瞅瞅。”
孫大勇也是滿臉憨笑的答應下來,“一定,一定。”
這會兒,門外響起了敲門聲,說是茶水送來了。
孫大勇招呼了一聲,那店小二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壺茶兩個茶杯,緩步進了客房。
見外人進來,計言和孫大勇很有默契的沒再繼續言語,隻靜靜的看。
店小二也很識相,放下東西,默默不語的走到外面關了門。
計言給孫大勇和自己斟了茶,準備切換一下話題。
家常聊得差不多了,計言正了正身子,問道:“老孫,那晚在樹林裡,那個被我們殺掉的日本薩摩藩奸細,你怎麽看?”
孫大勇何等精明之人,他聽這句話自然明白這才是計言來找自己的真正目的。他斟酌了一番,才謹慎的答道:“首先咱們得搞清楚,這事兒到底是日本國政府,也就是他們的國王在搞鬼,還是說只是那個傳說中的薩摩藩在背後搞鬼。”
不得不說,孫大勇這第一句話就說到點子上了,這個區別可是至關重要。
若是日本國王足利義滿在搞鬼,那很多事情可能都要重新估計了,比如去年鄭和浩浩蕩蕩出訪日本的成效,還有就是倭寇是否會在他們下南洋之際卷土重來,重新侵擾明朝海疆。
這些都是需要考慮的。
如果只是那一家大名薩摩藩在背後搞鬼,那他們又是圖的什麽?這麽大老遠的,染指南洋能給他們帶來什麽好處麽?這又會引出一大堆的連帶問題。
計言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鄭大人與那足利義滿協議之時,我也在場。單憑直覺,我覺得足利義滿並不想與我大明為敵,所以我不認為是他在幕後搞鬼。”
“除此之外,足利義滿並非突然之間要與我大明交好,早在革除時期,他便曾遣使來京,並且曾經得了日本國王之印信。”
計言一邊說著,孫大勇也連連點頭。
看來這種可能性並不大,他們二人都已認可。
那麽剩下的最大可能便是薩摩藩在獨自暗中策劃這一切。
計言苦苦思索,但終不得其解,他又問道:“可是如果薩摩藩是幕後黑手的話,他們到底目的何在呢?他們一個小土司大小的地方,跑這麽遠的地方幹什麽?”
孫大勇也愁眉苦臉,苦笑道:“這個我也想不出來,咱們對於這薩摩藩所知太少了。去年日本之行,我聽說鄭大人組織過一批人去琉球還有薩摩藩打探過信報,這件事兒計通譯你比我熟悉,當時你自己不也親自參與了麽?還在琉球立了大功的,這個我們都知道。”說到後面,孫大勇的表情也是為之一變,已經是滿臉堆著笑。
計言被孫大勇這一番恭維弄的有點不好意思,他謙虛的笑了笑:“很慚愧, 只是做了一點微小的貢獻,不值一提。人生啊,你就不知道會怎麽樣,努力當然很重要,但是也要考慮歷史的進程。”
孫大勇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之後也再無話,兩個人又飲了會兒茶水,閑聊了幾句。
計言感覺聊得也夠久了,便站起身來道:“老孫你之前趕路也辛苦了,咱們今天是肯定出不去了,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不叨擾了,告辭。”
孫大勇虛讓一番,也沒再說什麽。
計言出了孫大勇的客房,他也沒別的事兒,便直接又回來了二樓,重新來到了梅雨寧的房門前。
一推門,門沒開。
計言略有些吃驚,又一用力,確實推不開。
計言趴在門上,對著屋裡小聲道:“門怎麽關了?”
裡面傳來梅雨寧得意的笑聲:“嘻嘻,計公子,你怎麽了?哎呀,我覺得我的腰已經好了呢。”
計言滿頭黑線,他確實沒想到自己竟然中了這小妮子的調虎離山之計,不對,不是中了她的計,是自己要去一樓的。
唉,這真是老母豬戴胸罩,一套接一套啊。
計言直接一屁股坐在門口,對著裡面道:“你別皮,看我一會兒床上給你大刑伺候。到時候你可別怨我辣手摧花不留情面。”
只聽裡面梅雨寧緩緩的走到門邊,也緊貼著門對外面道:“計公子,你先能進來再說吧,我今晚可是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計言隔著門對梅雨寧道:“今晚?我就不信你一天都待在屋裡。我倒要看看你什麽時候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