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秋高氣爽,微風撩人。
還有一天便是武館排名賽,秋河府所有參賽的武館差不多已到達長青客棧。
整個客棧三層客房都被包場,不住外人,專供各大武館弟子休息,一應費用由府衙承擔。當然後面供貴客居住的獨院依舊營業,並不耽擱生意。
夥食也是包的,不過都是固定的菜式和分量,胃口大的或者想要吃好點的,就要自掏腰包。
駱長寧等人自是不差那點飯錢,光是早點都叫了滿滿一桌。
南方的早點,精致而可口,色香味俱全。
一壺鐵觀音,一壺蒼山雪綠。燕窩粥、蝦餃、乾蒸、牛肉腸粉、奶黃包、春卷、糯米糍……
素雅明亮,沒有重鹽重辣,清淡卻別有一番風味。
眾人一邊歎茶一邊吃各種小吃,完全沒有比賽將臨的壓迫感和緊張感。
向通夾了一塊魚餅進嘴裡,感歎道:“咱這安南道雖然窮,吃的卻不馬虎,精細得很,品種又多。”
“想當年,我和家主一起去劍南道,早餐就是一大碗紅油抄手、一份炸醬面外加一屜羊肉格格。翠綠的蔥,紅彤彤的湯底,面上鋪了一層花椒辣椒,又香又麻又辣,抄手裡全是純肉。吃得那叫一個過癮,嘴都腫了,還沒有一盞茶就吃得肚兒溜圓。哪像現在,滿滿一桌,吃的不帶重樣兒,卻隻得個八分飽。”
馬雪娥往嘴裡塞了一個炸牛奶,笑嘻嘻道:“向叔沒吃飽,我們就再點一桌,到時候讓我哥結帳!”
馬青雲冷漠臉:你老哥的銀子可是要用來乾大事的……
向應龍吃著小籠包,看了眼腮幫子鼓得像隻松鼠的女孩子,心仿佛被貓爪撓一般。
“雪娥妹妹沒吃飽的話,叫小二多上幾樣就是了。本來馬兄就是幫我們武館的忙,哪有讓他請客的道理。我爹說了,吃喝玩樂他老人家全包了,不用給他省錢。”
駱長寧:不得不說你真相了!
被說中心思,馬雪娥俏臉一粉,佯裝生氣:“哼,我才沒有不夠吃,是向叔說他隻吃得個八分飽的,我們總不能讓他餓著!”
向叔:我可謝謝小姐你了……還有少主,你這樣是真的討不到媳婦兒的,女孩子是要哄的。給點面子,不能拆穿她們吃貨的真面目……
最後還是駱長寧叫來店小二,又多要了些點心。
幾人吃罷飯沒多久,洛陽武館其余人也到了長青客棧。
只有一輛馬車,除了館主向敖,還有四位弟子。
趕車的是大弟子梁振雲,二十四歲,中等身材,為人老實忠厚、木訥寡言。他幼時父母雙亡,正好遇上從赤霞寺習武歸來的向敖,被向敖帶回向家,由此也成為洛陽武館的第一個弟子。
由於年齡過大,梁振雲自然是不能參加比賽的,此次跟著師傅是為了幫忙照顧幾位師弟。免得他們初出茅廬,年輕氣盛,到處招惹是非。
三位小弟子裡最大的叫陳相如,還有半個來月就滿十五歲。
和地龍大陸歷史上英俊儒雅、才華橫溢的司馬相如不一樣。陳相如長得比向應龍還要五大三粗、膀大腰圓,一身腱子肉幾乎要將衣服撐爆。
性格豪爽大方,講義氣,就是腦子有點不太靈光。右手握著一把七尺余長的環蛇戟,比他還高出一個頭。往那兒一站,氣勢逼人,不容忽視。
排第二的莫風是向敖所有弟子裡性子最跳脫的,平日裡有事沒事總喜歡捉弄自己的師兄弟,因此獲贈外號“莫瘋”一枚。
別看他老是一副風風火火的樣子,聰明得很,十分會察言觀色,情商極高。讓其余師兄弟明明被戲耍了卻生不來他的氣。
加之長相可愛討喜,年齡不大,比向應龍要小上幾個月,是洛陽武館的開心果。人見人愛,比誰都精的人卻備受各位師兄弟的照顧。
最後是毛若林,和駱長寧同歲。生得瘦瘦小小,眉清目秀,常年穿著一件青灰色長袍,看起來不像武者,倒像是位學子。
目光沉靜,不悲不喜,好像這世間的一切都引不起他的興趣,就連練武時也透著一絲慵懶。平日裡除了師傅向敖,不喜與人接觸,在一群生龍活虎的少年人裡存在感極低。
向敖等人下了馬車,很快便有店小二過來招呼。
小二已經在長青客棧幹了七八年,自然是有眼力勁,不用向敖出示請帖,便展示出自己的熱情。
點頭哈腰,一臉諂媚道:“向館主和眾位弟子,快,快裡面請!三子,還不快把向館主的馬車牽去馬廄,用上等草料好生喂著!”
“幾位貴客,是想先吃點東西還是去泡個熱水澡?我讓雜役們去準備。”
也不怪店小二如此謹慎,整個秋河府的武者除了高霸,便屬眼前這位向敖最有威望,當然前者的是淫威。
向敖不過是後天武者,向家的根基也沒有高家的深固。但奈不住向敖人緣好,多的是與他交好的官員、商人,更別提他佛門俗家弟子的身份。佛門乃耀華大陸第一大宗,即便是它門下的俗家弟子,旁人也要敬上幾分,輕易不願得罪。
“先帶我們去洛陽武館的客房。”聲音低沉富有磁性,如陳年美酒。
向敖心中有佛,若不是父母隻得他一根獨苗,或許早已皈依佛門。他步履沉穩,正氣凜然,威嚴中又透著一抹仁慈,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想要與之結交。
“好嘞!”
莫風手裡把玩著兩柄小巧的飛刀,興致勃勃的跟身邊的毛若林說道:“聽說向師兄找了兩個厲害的高手來幫忙。嘖嘖,也不知道有多厲害,能不能乾得過聖手武館的凌彥成……”
毛若林隻專心爬著木樓梯,並不搭理莫風,仿佛沒有聽見他說話。
莫風撇撇嘴:小老頭一個,無趣!
倒是旁邊的陳相如,大嗓門道:“嘿,那還用說,咱少主的眼光還能有錯?這一次啊,咱可不會輸給聖手武館那群龜孫子。嘿嘿,要我說,上次那是我還小,上不了場,不然早把他們烏龜殼都打爆囉!”
“嘁,師兄你就知道吹牛皮,說得再厲害還不是打不過毛師弟!”
毛若林年齡雖小,又不合群,手底下的功夫卻是不弱,每次比武都能乾倒一大群師兄。因此這一次向敖便帶他來參加比賽,那可是好多弟子都沒有的機會。
毛若林還是一副榮辱不驚的樣子,若是此刻有旁人,定不會知道他就是莫風嘴裡的毛師弟。
陳相如拍拍腦袋,嘿嘿一笑:“咱雖比不得若林師弟厲害,那也不差,總比聖手武館那群黑心肝爛腸子的要好!”
“虛心竹有低頭葉,傲骨梅無仰面花。你們都忘了為師說過的話了嗎?身為武者,要戒驕戒躁,修為才能更進一步。”
“弟子受教了。”
向敖年近四十,卻不能突破先天境界。對於別人自然算是一件憾事,而他卻並不感到沮喪,這跟他不爭不搶的性情有關。創辦武館是為了幫佛門培養弟子,參加武館排名賽是為了牽製高霸,不讓他一手遮天。
他年輕時也曾闖蕩過江湖, 去過很多地方,卻不曾學過佛門以外的武功。在他看來,一日為師門便不能學旁門的武功,所以他對武學的追求便寄托在自己的徒弟身上。
除了佛門硬功,可以自由選擇喜歡的兵器學習。學成後可以選擇繼續留在武館或者出外闖蕩,只是要保證不忘佛門的恩情。
梁振雲是最早一批弟子裡唯一還留在武館的人,對他而言,向家就是他的家。向敖在哪裡,他就在哪裡。
很快,五人便跟著店小二來到洛陽武館的專屬客房,全是上等房。
聖手武館的弟子自然是不住在這裡的,人多眼雜不說還比不上自家武館的環境。
這也讓其他武館的人松了口氣:不用跟那些毫無武德的人一起住,還不用整日裡提心吊膽,生怕一個不小心惹怒那群大爺!
客房裡,駱長寧等人正在商量明日比賽的事情,便聽見門外傳來的喧嘩聲。
向應龍耳朵一動,欣喜道:“是莫風那小子,爹和師弟們來了!”
一般來說,各門各派稱呼輩分都是按照入門年份來算的,先入門的就是師兄,並不按年齡。不過在大門派裡,是按照境界來排輩分的,被打敗的人自然只能做別人的師弟。
向應龍身為向敖的兒子,自然是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習武,武館裡大部分的弟子都要稱呼他一聲師兄。當然,外出歷練的不算。
幾人連忙開門迎接,連一向冷漠的馬青雲也動了。
他雖不見得是看得起向敖,但身為權貴之後,這點禮儀還是懂的,哪怕心裡再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