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秦江瀾和於林當機立斷,把吳澤遠給藏了起來,然後通過晴天,背著蘇文若引Sean出來,告知了Sean蘇文若出國的原委,得知Sean的腰傷,好心的奉上國外買不到的一瓶搞笑的黃道益,讓Sean配合把蘇文若帶去治療,Sean對中藥味的偏愛來自於蘇文若,答應了秦江瀾和於林,帶她回溫哥華農場。
從西雅圖酒店出發之時,Sean在車上就給秦江瀾打電話,說:“現在出發!”
秦江瀾和於林的車隊遠遠的跟在後面,吳澤遠被黃鼠狼的人夾著用假護照過了邊境,就這樣被帶到了農場。
雖然吃驚他們背著她做了這麽多事情,蘇文若腦子卻很清醒,這根本就不現實,指著坐在門檻上的吳澤遠說:“他可是陳天順的醫生!”
她在提醒秦江瀾和於林,這個醫生本身跟他們就是仇人,且先不說吳澤遠有沒有這個醫術,就算他肯治療,病人等於是把命交到一個醫生手裡,拿什麽去相信一個犯罪團夥裡面害人無數的壞蛋,就不怕治療過程中給她來一針毒劑麽?
何況還是把人給綁來的!
她知道自己的病,再做無謂折騰根本無濟於事,這點剩下的時間,應該把自己沒有做完的事,去努力抓緊完成它!
她問的沒有錯,顯然秦江瀾和於林的臉色也不能給她有多肯定的答案,他們本就是抱著一絲能得到慶幸的期盼。
秦江瀾還未說話,坐在門檻上的吳澤遠倒是先開口了,那兩片厚嘴唇動起來總會讓人誤以為是兩條火腿腸:“你們想讓我給她治病?匪夷所思!”
黃鼠狼一個膝蓋就頂在了吳澤遠的後背,這回痛的吳澤遠悶咳了一聲,一貫恃才傲物吳澤遠並沒有求饒,冷笑著說:“你們就是打死我,也治不了她的病!”
蘇文若就知道會是這樣,她索性坐回了沙發上,卷縮著窩在那裡,她隻想找機會趁所有人不注意,跑出去幹掉陳天順。
可事情到了現在,已經越來越難辦,如果她從這個農場失蹤,秦江瀾和於林必定會去陳天順所在的醫院蹲守。
無聲無息的輕歎一氣,哪怕已經很輕,輕的無聲無息,於林在她身旁依然能感覺得到,以為是吳澤遠說她的病無藥可救才打擊到了她,趕緊將她摟在自己懷裡,撫著她的背,他這才感覺到自己的老婆似乎變了很多,換做以前,不會像現在這樣,安靜乖巧的如同一隻小兔子,她本該是暴脾氣的女漢子,或者對醫生罵一聲:“你以為老子稀罕你治!”
可她好安靜!
這會兒秦江瀾在說:“讓他進來坐著吧!”
黃鼠狼和李承鬱連忙把吳澤遠給拖了起來,推著他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
秦江瀾走過去坐在了吳澤遠的轉角沙發,給吳澤遠推過去一杯咖啡說:“這是剛剛煮的。”
吳澤遠居然一點也不客氣,估計是明白秦江瀾留著他的命有用,拿起小杓子攪了攪,還真喝了起來,大約是從田園小鎮逃出來後,就沒享受過常人本該有的待遇。
秦江瀾語氣軟了下來:“吳醫生,你目前的形勢,我就不多作評論了,我欣賞你的才華,你為陳天順做了那麽久的私人醫生,相信你也不是只為了錢,每一個才華橫溢的人,都希望自己能突破別人所不能突破的領域,不說揚名立萬,起碼證明了自己具備超越別人的價值!”
蘇文若默默的將眼神掃過去,這個秦江瀾,又開始忽悠了,他憑什麽就認為這個醫生有價值,能值得他來費口舌忽悠?
吳澤遠放下了咖啡杯在茶幾上,舔著那標志性的厚嘴唇,眼神裡沒有躲閃,反而很是謹慎,對秦江瀾說:“雖然你我不曾打過交道,但你的大名我早已如雷貫耳,說起才華,我不及你,我曾經嘗試過提純化學成份,用來改變你噴霧器裡面的強冷分子乾霧轉化,但我失敗了,只能做到提純腐蝕液體讓你的噴霧器爆炸,我沒有你口中那麽的有價值。”
雖然早已知道是陳天順這夥人乾的,此刻親耳聽見,蘇文若不免恨的繃緊了渾身筋肉,當初她在消防安全指導大會上,親眼看著噴霧器爆炸,就是這個醫生的手筆!
就這樣的一個仇人,秦江瀾居然還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跟吳澤遠談才華!..
一個醫生,不去仁心仁術救死扶傷,卻搞那些歪門邪道為自己牟利,甚至不擇手段只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才華。
或許,趁自己還活著,應該找個機會,把這個醫生也乾掉,為民除害!
秦江瀾嘴角揚起一道淡淡漣漪,迅速劃過剛毅的臉龐,在他深邃的黑眸裡凝成兩團怒濤,轉瞬消失在黑眸深處,換上的是微微笑著極具親和的臉色,語調十分緩慢:“吳醫生果然直爽,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區區一個爆炸,對我的公司造成不了什麽影響!”
越是這樣,吳澤遠越是感覺到從秦江瀾身上撲面而來的壓力,抬起頭看過去說:“這麽說,秦總是不接受我的道歉了!”
秦江瀾伸手去茶幾上,摸了個空,才發現自己的咖啡已經推過去給了吳澤遠,對男仆厲聲喊道:“我的咖啡呢?打算不煮了嗎?”
Sean坐在背對大門的獨位沙發上,面對面看著秦江瀾和吳澤遠談話,總覺得越聽越糊塗,這兩人的一對一白,他好像聽懂了些,但只要被另一個接上話,就會發覺自己完全沒聽懂他們的意思,他一直以為自己中文已經修煉的爐火純青,今日在這談話的兩個人之間,才驟然發現,他完全不了解中國漢語!
聽說,中國人喜歡打啞謎,讓人似懂非懂,一半靠聽,另一半靠猜,果然深奧!
Sean轉頭對站在自己身後的男仆,語態溫和的說:“給秦先生煮咖啡去吧!”
廚房裡一直在煮著咖啡,男仆進去倒了一杯新的咖啡,還端來了咖啡壺,給每人都添上,不想他粗壯的身軀有些笨拙,壺口甩起時愣是飛了幾滴咖啡在於林的白襯衫上。
秦江瀾對於林使了個眼色:“於林,你先帶妞回房休息。”
於林攬著蘇文若從沙發上起來,裹著她從走廊經過,上樓進了房間,蘇文若還處於全神深思之中。
三思之後,覺得陳天順才是最大的威脅,而在這之前,不能讓吳澤遠給她治療,看秦江瀾和對方談話,就知道吳澤遠不會輕易配合,她深怕吳澤遠會趁治療的時候對她下手,不能冒這種風險,她必須保證自己有命去幹掉陳天順。
等她屁股貼到微涼的真絲被褥,才發現自己已經被於林帶上來房間裡,看去於林襯衣上的咖啡漬,伸手幫他擰開襯衣扣子說:“你衣服在車上麽?去洗個澡,我讓李承鬱拿上來。”
蘇文若在於林的眼中看到了欣喜的神采,她越發覺得自己很不是人,從沒有真正關心過他,不過淡淡的一句話,他便能很滿足的開心起來。
於林很順從的脫下了襯衣,轉身去洗手間的霎那,蘇文若眼圈泛紅,一抹苦淚無聲無息的落回自己的心裡。
於林以前白白淨淨的背上,現在有被灼傷過的一片片大小不一的疤痕!
那是去年在消防安全指導大會上,噴霧器爆炸的瞬間,於林撲過來擋在她的身前,才被強冷乾霧近距離灼出來的傷痕。
那時候,他裝作若無其事,還狠心的說自己是被強冷乾霧給衝倒過去她身前的,打死不承認是專門救她。
為了調查噴霧器爆炸的原因,她和秦江瀾去消防大隊要來了當天拍攝的工作視頻,一心隻把注意力放在了噴霧器炸開的那一瞬間,卻沒有發現鏡頭轉過去時,於林奮不顧身那一刹那的動作。
他是不會說好聽的話,他只會默默的對她好,甚至都不懂得怎麽向她邀功。
蘇文若欲咽回去的淚水終於按壓不住,漫出了眼眶,兩步跑過去到於林身後,摟住了他的腰,把自己的臉貼在他背部的傷痕上,哭著說:“你個傻瓜啊!何苦呢,我就快死的人了!”
於林被她抱的不敢動, 他很享受這樣來之不易的幸福時刻,生怕一轉身,她就不抱他了,反手背過來撫著她說:“老婆你怎麽了?不要說死不死了,不是有個醫生了麽?會有辦法的!”
她淚流不止,搖著頭說:“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你們這樣問過我同不同意嗎?吳澤遠不會心甘情願為我治療,不要白費心思了好不好!”
於林這才忍不住轉過身來安慰道:“哪怕有一絲希望,都要去試試,兒子還在香港掰手指頭數著日子等著你回家。”
兒子是她的命!於林這句話頃刻之間讓她無限茫然。
她頓時忘了哭泣沉默起來!
於林見她安靜下來,以為她已經沒事,把她推到床沿坐著,自己進了洗手間裡洗澡。
蘇文若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床沿,聽著洗手間裡傳來的嘩嘩水聲,那裡面是一個總喜歡用沉默來替代關心的於林。
一直以來,她渴望有個溫暖的家,也曾短暫擁有,可現實很殘酷,狠心的想要把她推向另一個世界,欲讓她骨肉分離。
愛她的於林,忍痛選擇了讓她去過她想要的生活,可她得知了真相,卻要把不知何時會戛然而止的時間用在清除禍害上,她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值不值得,或者這樣做會不會做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