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師正欲點頭,那邊躺著的蘇文若突然坐了起來,往一側傾下身體嘔吐不止。
許老師吃驚的喊道:“怎麽會這樣?吳醫生,快看看!”
吳澤遠從窗口位置三步並兩步跑過來,蘇文若已經吐的把眼淚都逼了出來,地上是喝進去胃裡的一攤草藥湯水。
吳澤遠急忙去了藥櫃上拿止吐藥,許老師幫忙扶著蘇文若不讓她吐的倒下地,小常匆匆忙忙拿來清潔工具把地上弄乾淨,好讓醫生能夠站到跟前給她治療。
許老師喊:“吳醫生,到底什麽情況?”
吳澤遠正動作極快的稀釋止吐藥吸入針管,打算給蘇文若先止吐,呼吸急促的說:“有可能注射鱟血細胞顆粒引發了心臟的不適才導致嘔吐。”
許老師問:“如果是這樣的話,會怎麽樣?”
吳澤遠抬手用自己的袖子抹著額頭上的汗,焦急的說:“如果是這樣,會導致右心衰竭!”
於林和Sean面對面坐在客廳裡,黃鼠狼這些特工隊的人,一個個早已經去了外面草場上透氣,因為他們已經等了整整三個小時,而治療室的門到現在還沒有打開。
於林早已經焦灼的坐立難安,不時會回頭看一眼通往治療室的那條走廊,豎起耳朵也聽不到動靜,茶幾上的咖啡涼透也沒想起來喝上一口。
Sean其實心裡也很著急,卻沒有於林這麽明顯,安慰道:“於林,會沒事的,要相信吳醫生,Sara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這種安慰很蒼白,顯然連Sean自己也找不到更好的安慰。
於林似乎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提不起來,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又整整過了一個小時之後,治療室的門終於開了,吳澤遠和許老師走了出來。
於林心急如焚的起身從沙發裡穿出去,在走廊上捉住臉色顯然也不太好的吳澤遠問:“怎麽樣?”
Sean也跟了上來,甚至連草場上透氣的黃鼠狼,都帶著那幫特工隊的人湧了進來,把一條原本不那麽寬敞的走廊擠得的水泄不通。
一雙雙迫切的眼神在等待吳澤遠開口。
吳澤遠正欲張口說話,於林眼尖的從他和許老師之間的空隙,看去後面治療室的房門內,蘇文若正自己走了出來,身後跟著抱著一堆用過的醫療用品,打算拿去扔掉的小常。
於林從吳澤遠和許老師的中間穿了過去,一把打橫抱起蘇文若,轉身往客廳裡走。
人群迅速給他們讓開了路,跟在身後圍了過來。
Sean焦急的問:“Sara?身體感覺怎麽樣?有哪裡不舒服嗎?”
於林把蘇文若放在沙發上,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不過看上去精神還不錯,微微彎起嘴角:“沒事,你們為什麽這麽緊張?我只不過在裡面睡了一覺而已。”
於林和Sean都看去吳澤遠,那頭剛坐下來的吳澤遠這才苦笑著說:“之前我很小心的控制鱟血變形細胞顆粒的劑量,注射後測量過收縮壓屬於正常,沒想到才過了半個小時,於太太就開始嘔吐不停。
根據當時的狀況判斷,極有可能是鱟血變形細胞顆粒注射,引發了心臟的不適才導致嘔吐,原本打算給她止吐和急救,可當再次測量血壓,收縮壓依然是正常值范圍,經過檢查才知道,於太太是喝了過量的水分,急於平躺才導致嘔吐,現在已經無大礙了。”
蘇文若在裡面吐完了胃裡過量的水分,其實吳澤遠連止吐藥都沒用上,就已經停止嘔吐。
於林這才放緩了氣息:“那鱟血治療現在能觀察出來效果嗎?”
目前只能說明,分離出來的鱟血變形細胞顆粒,對蘇文若的身體暫時沒有影響,但能不能對她的病情有幫助,這才是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
吳澤遠從文件夾裡拿出了一張化驗單,起身遞給了於林說:“這是注射兩個小時後的驗血報告,相較於之前在病理情況下ESR的增快速度,現在於太太的ESR數值波動縮小在了較為狹窄的范圍。”
於林迫不及待插話道:“說結果。”
吳澤遠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可能只有醫生能聽懂,忙解釋道:“沉降速度有所減慢,鱟血變形細胞顆粒是有效的!”
吳澤遠這句舉足輕重的話,讓周圍所有苦熬了這些日夜的人,聽到了最為迫切的好消息,整個特工隊頃刻之間歡呼起來,一個個開心的像過年一樣,一起為吳澤遠的成果而鼓起了掌。
黃鼠狼偷偷從人群中閃了出去,在草場上打起了電話。
Sean連忙走過去握住了吳澤遠的手,激動的說:“吳醫生,你的確是一位妙手回春的神醫,謝謝你!”
於林掩面喜極而泣,雙手久久都沒有拿開,生怕別人看見他的軟弱。
蘇文若坐起身,從茶幾上拿來了紙巾,幫他擦去忍了這麽多年的淚水,輕聲說:“於林,放心吧,我沒事。”
於林不再無聲的哭泣,一把摟緊蘇文若,旁若無人的哭起來。
連許老師看的都要忍不住落淚,一眼就看出這個男人心裡的苦水已經裝不下,在聽到自己的妻子還有希望能治好之後,先是努力忍著不讓自己的軟弱蔓延,卻已經無法壓製這些年的一直往心底流回去的淚水,在今天全然不顧決堤而出。
吳澤遠的一份血液檢驗報告,證明的他的研究方向是正確的,鱟血變形細胞分離出來的顆粒,彌補了蘇文若血液細胞裡的缺陷。
而蘇文若的病,卻不是通過一天的注射就可以治好,只能逐步的改變她的血液,等到她的身體吸收了這些細胞顆粒,血液細胞裡可以自己生出所缺血細胞之後,才意味著,她的病已經得到了根本控制。
為了不超出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抑製,吳澤遠很快定下了準確的治療方案。
每天除了標準的小劑量注射之外,身體通過中草藥調養,外加體能鍛煉,三天驗一次血常規,療程為期三個月。
這個期間,他們要很好的喂養那幾隻鱟,使它們不會缺血。
而許老師和小常在這段時間,需要每天忙碌的分離出所需要的變形細胞顆粒。
這是很費時費力和極具耐心異常枯燥的工作,他們需要非常專注的在顯微鏡下,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才能分離出足夠兩天的劑量,然後把當天分離出來的變形細胞顆粒放入冷藏室儲存起來,盡可能的多準備,避免吳澤遠在用藥時銜接不上。
於林的心情變的好了起來,偶爾還會陪著蘇文若跑步,也能跟Sean聊一些比較輕松的話題,甚至還能開起玩笑。
仿佛從那開始,一夜之間就變了一個人,是蘇文若跟他結婚前,擔風袖月高枕安臥的於林。
那時候的於林,雖然單純的連怎麽打扮自己都不懂,情商低到連遊戲道具都要以一百塊人民幣賣給她,除了對她的情愫黯寐,他的生活,其實是想笑就笑,想玩就玩,想睡就睡,活的無憂無慮。
只因為遇見了蘇文若,本該屬於他的懵懂生生被剝離,轉眼間被現實的心酸如囹圄禁錮,束縛了他的人生道路,因為她,才變得苦不堪言。
蘇文若在草場上轉著圈的跑步,偶爾會回頭看一眼,於林和Sean坐在草場中間正開懷暢聊。
此情,此暖,她懂。
如果能活下去,她告訴自己,要用這輩子去報答他。
……
天空一碧如洗,冬日的太陽散發的淡淡的光,在一片乾燥的空氣中,一架自溫哥華飛往中國的飛機,從幾朵小白雲中穿梭而出,緩緩降落在羊城國際機場。..
於林推著行禮從機場通道走出來,身旁是挽著他胳膊笑顏如花的蘇文若,後面還有許老師和小常。
如今已是中國農歷十二月,還有十幾天就是中國新年。
在吳澤遠的努力下, 用了將近四個月的時間,蘇文若的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血細胞穩定在正常值,經過高蛋白食物測試,蘇文若沒有過敏症狀。
吳澤遠認為,蘇文若的身體可以停止注射鱟血變形細胞顆粒,改為回家調養。
但因為這種罕見疑難病症沒有歷史治療經驗可以借鑒,吳澤遠無法保證蘇文若將來是否會複發,由於蘇文若是女性,在世界醫療機構極少的資料上顯示,這種病症會在育齡女性生育後,因荷爾蒙不平衡而發病。
因此,吳澤遠認為,假如蘇文若將來再生育一個孩子之後,如果沒有出現一些過敏症狀,或者情緒出現太大的波動時而暈厥,才可以視為已經徹底治愈。
於林當時就表示,不再讓她生孩子,他不敢擔這個風險。
吳澤遠自由之後,不知去向。
蘇文若告別了Sean,還擁抱了隔壁農場的貝蒂,給西雅圖田園小鎮的大姐打了個電話告別之後,和於林上了飛往中國的飛機。
黃鼠狼帶著兩個人在寬大的機場大廳內東張西望,目光搜尋到於林和蘇文若身影,歡天喜地的奔過來,搶走了於林的行李車說:“於總,老板娘,好準時啊!”
因為簽證到期,黃鼠狼的特工隊在三個多月前就已經回國,今天老早就受命前來接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