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的急性子該改一改,這樣的腦波情緒很容易讓自己不安,可話說回來,就是發誓要改也沒什麽用,性子是終身的,根本就很難改過來。
哪怕有那麽一段時間,她在溫哥華治病到回國初期,她內心平靜如湖,也不過是只是一段時間而已,那是她劫後余生發覺感情無處安放,崩潰之後的死水微瀾。
隨著環境的變化,任何一種微不足道的因素,都可能重新挑動起她的本性,特別是某個人。
這大概就是一個女人的情感依賴在作祟,可以忍住一時不去想,卻沒辦法忍住一輩子不想。
柳音在快要接近中午的時候才來到香草庭,有些日子沒見,這位警察姐姐還是那麽英姿颯爽,見到蘇文若的豬腳後捂著嘴笑:“來一瓶甜醋拿去燉了得了!”
蘇文若哪還有心思跟柳音開玩笑,二話不說讓柳音到陽台坐下,斟了杯熱茶推過去:“別打我豬腳的主意了,說吧,你去我公司幹什麽?當然,要是辦案需要保密什麽的,你就別說了,理解你的工作性質。”
柳音白了她一眼:“你這是以退為進,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不過這個案子沒有什麽好保密的,蘇秦公司你有份,說起來你也是管理者。”
柳音說,最近有人報案,說他從蘇秦公司購買的原始股是假的,還提交了認股協議給警方,接到報案後,柳音就去了蘇秦公司,找秦江瀾了解公司原始股的認購操縱流程,發現報案人的認股協議書根本不是蘇秦公司簽的,也就是一份假的協議,不過這份假協議做的很真實,連公章都複製的一模一樣,代理人簽名是李承鬱,但經過比對,字跡並不是李承鬱的原筆跡,是複製的簽名。
蘇文若滿眼疑惑:“複製的簽名,跟手寫簽名差別那麽大,原筆跡至少有書寫出來的痕跡,難道被騙的人連這點都看不出來嗎?要是傻成這樣,被騙也很正常。”
柳音點頭道:“你說的沒錯,不是單純的複製,我從你們公司出來的時候,局裡的筆跡專家給我來了個電話,推斷出騙子先是把李承鬱的簽名複製成平面,然後打印了個3D模版,類似原始的練筆字帖,只不過3D的模版更加精準,只要在模版上用筆順著留出來空心的地方描畫,就出來手寫字體了,不過,再怎麽以假亂真,也真不了李承鬱本人的原筆跡,每個人書寫習慣和力度不同。”
蘇文若恨恨的罵道:“想不到現在的騙子這麽卑鄙無恥,騙人錢財,還栽贓到蘇秦公司身上,這個情況你可得回局裡把報告打清楚點啊,不關我們公司的事啊!”
柳音從警多年練就了男孩性格,伸手一拍蘇文若的肩膀笑道:“這還用說,我們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也不能冤枉一個好人,其實局裡早上已經開了個會議,研究了這個案子,可能跟清明後你弟弟報的那個案子有關聯。”
蘇文若霍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很快就吃痛跌坐回去,剛才聽見柳音說夏夏被人騙的傾家蕩產那個案子,一激動忘記自己的腳受傷,抱著那隻豬腳急急問道:“我弟那個案子的騙子抓到了?”
柳音給了她一個無奈的眼神:“能不能別激動?還站起來!聽我說,你弟那個案子一直在追查,我們跟經濟犯罪偵查大隊一起已經擴大了范圍,在全國搜索這個團夥,但那個團夥這段時間銷聲匿跡,也沒有新的報案人出現,至今還沒找到有用的線索,也是正頭痛,但是昨天突然有個人報案,說被蘇秦公司騙了,聯系到之前的案子,同志們分析是那個團夥以為過了風頭,再次出來作案的可能性更大,今天去了你們公司,也是求證一下那份股份認購協議的真偽,看來你們也只是被犯罪團夥利用起來牟利的冤大頭而已,不過……”
蘇文若目光犀利起來接話道:“不過,為什麽昨天報案的那份股份協議上面的公章,能複製的一模一樣?還有公司員工持股登記經手人是李承鬱,這個只有內部員工知道,之前那個團夥怎麽會對我們公司的內部這麽清楚?”
柳音投來欣賞的目光,覺得蘇文若反應倒是挺快的,笑道:“看來你也想到了,所以,這個案子有點複雜,不排除你公司內部有犯罪團夥的熟人,你腳傷好了之後回去上班,記得不要聲張,觀察一下員工的交談,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獲。”
這點蘇文若當然清楚,連忙問:“今天你出現在蘇秦公司,如果真有內線,不就等於告訴他們,警方正在調查了嗎?”
柳音剛剛還欣賞她的反應迅速,這會兒卻敲了下她的腦袋:“傻了吧?犯罪團夥打著蘇秦公司的名號騙錢,警方出現在蘇秦公司不是很正常嗎?不去你們公司,才會讓犯罪團夥警惕,會認為警方對蘇秦公司一點都沒懷疑。”
經柳音提醒,蘇文若才反應過來,警方早已考慮好這些細節,她的擔心是多余的,眼前她只要按照柳音的指揮,在公司暗中觀察。
這種狀況突然讓她有些熟悉,想當初,在安瀾公司的時候,陳天順的團夥制造假噴霧器,差點使安瀾公司在社會上失去信譽,也是有內線提供的資料,那時候的內線,就是她認為不可能的雲雨桐。
而這回是真的不可能是雲雨桐,沒有人會這麽傻,仿製自己老公的簽名,給李承鬱身上抹一把黑。
想到雲雨桐,蘇文若突然腦子炸開了一條縫,又猛一下站了起來,感受到豬腳傳來的吃痛再次坐了回去。
柳音愕然的看她一起一坐,給了蘇文若一個關愛弱智兒童的表情:“吃一次痛可以理解,吃兩次痛就可能需要吃點天麻燉豬腦。”
意思是在說蘇文若腳痛一次不夠,還要再來一次的傻子,該補腦子了。
蘇文若顧不上懟柳音,焦急的說:“我想到一件事,前段時間,我和雲雨桐在一家咖啡廳裡,聽到鄰桌的幾個男人在聊股票。”
那事已經過去了有將近一個月,蘇文若也是到這時候才想起來。
起初是蘇文若想找於林回橡樹灣吃飯,於林不去,蘇文若改為了跟雲雨桐逛街,不知道晚餐吃什麽好,才去了咖啡廳點甜點當晚餐。
偶然聽到隔壁那桌的人在說,他有熟人在公司,讓另一個人相信他,隨後另一個問什麽時候能跟蘇秦公司簽認股協議,前頭那個男的說要等他的通知。
當時蘇文若和雲雨桐還笑那桌人在吹牛。
可如今跟柳音接到的這個案子,高度重合在一起。
柳音也機警起來:“你這個線索很有價值,一會兒你把那家咖啡廳的地址給我,我帶人過去看看有沒有監控,現在你先想想,那幾個男人的聲音,你聽過嗎?”
蘇文若閉上了眼睛,仔細回憶那幾個男人的聲音,許久之後搖頭道:“不認識的聲音,我們當時也沒回頭去看他們長什麽樣,壓根就沒想過,會有人用蘇秦公司股份騙錢。”
柳音點頭道:“如果他們是這樣說的話,你們公司的確是有內鬼的,記得不要跟任何人說這事,注意觀察。”
蘇文若顯然有些緊張起來,不知道這次會是誰,想來誰都有可能,因為員工持股的關系,公司裡大部分員工手裡都有一份股份協議,也就是說,要複製公章和李承鬱的簽名是很容易的事,正因為公司人太多,這要觀察起來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已經到了飯點,柳音打算走了,大約是不好意思在蘇文若的家裡繼續呆著,免得有蹭飯的嫌疑,便起身說:“記得我叮囑你的,不要聲張,我也跟秦先生交代過了,現在你們公司,就你倆知道,我走了,回頭有消息打電話。”
蘇文若說她可以叫外賣,想讓柳音留下來一起吃,反正家裡就兩個女人,柳音道自己是個警察,不拿群眾一針一線。
蘇文若頓時被逗笑,在門口跟柳音說:“要是你去咖啡廳調了監控能看清那幾個男人相貌的話,記得到時給我發幾張圖,我讓夏夏辨認一下,看看是不是以前那幫騙子!”
柳音走後,蘇文若一個人坐回了陽台,開始在腦子裡把公司裡能記住的臉一個個過了一遍,最後發現根本沒法去懷疑任何一個人。
晚上於林下班回來後,蘇文若急忙跟他把柳音的消息給說了一遍,這一說,於林吃驚的火速給秦江瀾打了個電話,問這事是不是真的,得到秦江瀾肯定的回答之後,於林也開始坐不住。
這個公司是於林和秦江瀾的心血,如果被人打著蘇秦旗號去騙錢,這種社會影響將會非常惡劣。
這關系到將來上市之後,股票可能根本就不會有人買的問題,這就造成了那些原本員工持有的原始股價值就會縮水。
雖然是幾萬到幾十萬不等的錢,可對於員工來說,那是他們傾盡所有的血汗錢,一旦縮了水,員工罷工抗議都有可能,到最後按原價保值是最直接的辦法,這筆錢最終還是要兩個大股東來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