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漸漸適應了香港的生活,強迫自己適應了這個窘迫的環境,好在公公婆婆是非常明理的人,沒有整天找氣撒她身上的那種無事生非。
那天晚上,婆婆突然說腳趾頭針扎一樣痛,連走路都走不了。
蘇文若讓菲傭看好兒子和公公,背起婆婆就走,瘦弱的身板還沒有婆婆的體重多,附近公立醫院需要排期,一個發燒的急診病人排隊排上一整天都不知道能不能看上病,她咬牙硬生生背上背下坐車,把婆婆背到了稍遠的私家醫院,在那裡完成了檢查已經是後半夜。
婆婆因為血糖控制不佳,引起了神經病變和下肢血管閉塞,導致出現腳趾疼痛的症狀,婆婆說,其實已經痛了好些天,只是沒有像今天這樣,刺痛到連整條腿都有痛感的地步,還以為沒事,醫生警告如果再晚幾天來,可能腳趾會變黑潰爛,到時就只能截去腳掌。
於林第二天趕過來香港,對蘇文若的態度好了很多,知道她像對待自己的親生父母一樣對待他的父母。
快到九月份的時候,於林突然對她說:“如果你不想在這裡,你就走吧!”
蘇文若突然哭了出來:“是我做的不好嗎?於林,我會改,你別趕我走!”
她很害怕,於林說出讓她走的話,就表示他想對付秦江瀾,作為第一大股東,隨時可以召開董事會進行人事改組,接著就是架空秦江瀾的權利,慢慢的,秦江瀾就會成一個退出決策層的閑散股東。
這對秦江瀾很殘忍,那是他多年來的心血,是他的全部。
於林歎著氣說:“不是,你很好,是我不夠好,勉強留住了你的人,卑鄙的強迫你生活在這裡,你不開心,我也不開心。”
蘇文若搖頭大哭:“我不會走的,你不要以為這樣說我就會離開,我這輩子都會在這裡!”
於林見她情緒激動,也沒再堅持,星期一的早上又回去了羊城。
九月初,木木開學了,她從八月初來到香港,算起來已經在這裡住了將近一個月,時間過的是真的很快,其實也很慢。
不知不覺過去了將近一個月,感覺上快了,而當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想起某一個人,就會度日如年,她以為再也不用去想誰了,可在這天,又被生生勾起了那股悶痛。
蘇文若把兒子送去了學校出來,在街上等綠燈的時候,碰到了一個人。
狹窄的街道,一堆等著綠燈過馬路的人之中,有個她認識的女人。
是簡小玖。
正跟幾個女同伴一個個都推著大大的行李箱,一看就是來香港購物。
簡小玖也看見了她,吃驚的喊了一聲:“蘇總?你在香港?”
蘇文若也很意外:“好巧,在這裡遇到!”
簡小玖顧不上跟她回話,急忙跟自己同伴說:“你們先去前面那家屈臣氏買,我一會兒過去找你們,如果你們買好了我還沒趕回來,就在旺角上車的地方等我!”
同伴走後,簡小玖才轉身拉著蘇文若的袖子說:“蘇總,我能跟你說會兒話嗎?”
兩人去了一家茶樓,坐下叫了壺茶和點心,蘇文若好歹也算個主,對待簡小玖這個客,平靜略帶尷尬的先開口說:“簡小姐,非常抱歉,之前因為我,讓你離開了蘇秦公司。”
簡小玖端起大茶壺給蘇文若斟了一杯茶,雙手捧到她面前說:“其實,說不好意思的應該是我,如果不是我太自私不聽秦哥哥的話,一氣之下給於總發了信息,你們也不會因此鬧的家無安寧。”
蘇文若勉強微笑道:“現在不是很好嗎?你跟秦江瀾要好好的,他是個好男人,不要讓他落到別的女人手裡,好歹你還是自己人。”
簡小玖驚訝道:“我不是秦哥哥的女朋友!”
蘇文若依然在平靜的微笑:“是也好,不是也好,如果你喜歡他,就守著他,說不定日久也能生情。”
簡小玖忽然變的有些低落:“其實,我何嘗不是這麽想過,但他,不會喜歡上別人的,合並安瀾公司和文林公司,再成立蘇秦公司,他其實是為了你!”
蘇文若心中一跳:“為了我?”
從茶樓出來,跟簡小玖客氣簡單的告別之後,蘇文若就自己坐在了街邊的天橋上,跟那一堆家庭日沒地方可去的菲傭坐在一起,耳邊是菲傭唧唧呱呱的聒噪聲,心裡卻品著簡小玖對她說的那番話。
那一天已經很久,還是清明從鄉下掃墓回到羊城的那時候,因為蘇瑞年知道了夏夏炒股敗光了家,讓蘇文茠給蘇文若打電話過去橡樹灣商量,於林疑心蘇文若躲到陽台接電話是為了不讓他聽,兩人吵了一架,蘇文若摔門就走,一個人去了橡樹灣。
因為老爹一心想讓她找於林借錢贖回房子,蘇文若從橡樹灣出來後心情很不好,一個人去了酒吧想緩一緩心中的悶氣,回家的時候路過帝景苑外面的那條小路,她突然想念一個人的好,鬼使神差的走進那條小路發了許久的呆。
不想那時候,卻看見於林的車從帝景苑裡面開出來。
就是那天,於林在蘇文若摔門走後,打了個電話給秦江瀾,問秦江瀾在哪裡,其實就是想聽聽秦江瀾說出來的話,能不能跟蘇文若的話對上號。
結果秦江瀾說他在帝景苑的家裡。
於林二話不說趕了過去帝景苑,想看看蘇文若是不是真的去了那裡,進去之後發現只有秦江瀾一個人在家。
秦江瀾問於林這麽晚來家裡,是不是有事。
於林左顧右盼的在他家晃來晃去,確定蘇文若不在之後,才去了客廳對秦江瀾說:“老秦,我有個提議,把安瀾公司和文林公司合並成新公司,這樣實驗工廠就不會一人一半了,直接屬於新公司所有,管理起來也方便。”
秦江瀾本無意合並公司,可聽於林說出來這話,直接拒絕似乎很不合情面,便說:“怎麽突然有合並的想法了?你要知道,合並公司後部門會重疊,到時可能會裁員,都是在公司工作了好多年的員工了,突然讓他們沒了工作,對他們的打擊是很大的。”
秦江瀾以為給於林拋出了這些難題,於林就會知難而退,誰想於林卻說:“是我老婆想合並的,她說希望看到我們兄弟齊心,合力把噴霧器第二代投產,用之於民她也能感到光榮,我不想讓她失望,至於困難,肯定是有的,事在人為,公司裡人才這麽多,沒有解決不了管理難題。”
這倒是出乎秦江瀾的意料之外,秦江瀾似乎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可他了解蘇文若,她是絕對不會想要合並公司的,她壓根就不在意這些,甚至還躲著他,這時候於林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就只能是另有目的。
秦江瀾同意了於林的合並提議。
這讓於林很意外,以為今天怎麽也要費一番口舌才能說服秦江瀾,沒想到一提蘇文若,秦江瀾就答應了。
於林得到準確的答覆,很快就離開了帝景苑二八零八,開車出了帝景苑,也就是在那時,看到蘇文若站在小路邊上發呆。
於林走後,書房的門打開,江參謀從裡面走了出來,神色凝重的問秦江瀾:“你覺得於林是真心想要合並公司?”
秦江瀾短歎道:“他這是要跟我決裂了!”
江參謀問:“那你還答應他?”
秦江瀾說:“如果不答應他,他還是會有別的由頭,既然開始了,躲著也不是辦法。”
江參謀皺著眉頭:“你不怕整個公司被吞掉?”
秦江瀾抿嘴頓了頓:“他吞不掉,頂多架空我的管理權。”
江參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氣惱:“這跟把公司全給了他有什麽區別?”
秦江瀾走出去陽台上,吹著和緩的夜風,望著外面的綺麗夜色說:“如果他存了這份心思,那她就不會幸福,自從她病好之後,就覺得自己欠了於林很多,不敢面對自己的心,連正視我的眼睛都不敢,她那是在煎熬自己的良心,或許再經過這次,她能夠把於林從心底問心無愧的拔出去,如果不這樣,我就是強要了她回來,這輩子她依然會不斷折磨自己的良心,活在痛苦裡。”
江參謀詫異至極:“你想要她,我可以理解,可你把整個公司送到他嘴裡去,還能掏回來嗎?”
秦江瀾說:“不這樣,如何能讓她明白!老哥啊, 幫個忙,上回你同學的那個妹妹,借我用一下。”
江參謀訝然:“乾,乾幹什麽?”
秦江瀾僵直著嘴角:“你那同學的妹妹,跟她有幾分相似,於林就能看到我合並的誠意了,我等著他動手。”
江參謀見秦江瀾那認真的樣子,知道多說無益,這個家夥,從來不聽勸。
秦江瀾對著外面廣闊的夜空,輕聲說:“我最大的阻礙不是於林,而是她的良心,我也沒有謙讓過於林,是在讓著她的良心,她總是假裝無情,卻心地善良,背叛於林會讓她無法擺脫內心的自責,我等著她放下不必要的良心,從此沒有負擔。”
像是在對江參謀說話,也像在自言自語。
簡小玖就這樣進入了他們的圈子,成為了秦江瀾的“女朋友”,用來激起蘇文若的“鬥志”,從原本只是來求一份工作順手幫個小忙,到處心積慮想假戲真做留在秦江瀾身邊。
蘇文若跟簡小玖鬧的越厲害,於林的動作就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