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很不是時候的響起了音樂,還帶放在桌上震得嗡嗡作響的刺耳聲音,吵的蘇文若心神不寧,想要掛機後關機,卻看見是蘇文茠的來電,接起來就聽見那頭的蘇文茠在哭著喊:“姐!姐!”
被蘇文茠這一聲哭喊,蘇文若立刻心慌的想到夏夏那件事,拿著手機走出房間的陽台上,關上了玻璃門才小聲問:“蘇文茠,你哭什麽?”
雖然已經猜到了八成,在蘇文茠沒有說出來以前,她不想不打招,這種虧吃過不是一回兩回,萬一蘇文茠不是哭那事,她自作聰明的隨*出來,那兩口子吵架就會算到她頭上。
蘇文茠在電話裡抽抽噎噎的說:“姐,你能過來家裡嗎?”
她本就心煩,急躁的語氣不耐煩了起來:“什麽事你倒是說啊!”
說來也是怪事,蘇文若和蘇文茠兩姐弟自小被老爹呼喝著揍大的,蘇文若的性格成了女漢子,蘇文茠卻脆弱的跟個孩子一樣,一有點事說話嗓子就帶哽咽,可能男孩還遺傳了老媽子的懦弱多一點。
蘇文茠猛吸著鼻子說:“你侄女在鄉下跟爸爸告狀,你和夏夏在家裡吵架的事,爸爸聽出來有問題,一回到橡樹灣就審問夏夏了,她什麽都說了。”
果然是這事,小侄女跟蘇文茠告狀沒效果,跑去跟爺爺告狀,老爹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精,不像蘇文茠那麽好忽悠,加上身為長輩端著一家之主的架子,老爹從鄉下回羊城忍了一路,剛回到家就憋不住質問,夏夏這個兒媳哪敢反駁,還不得全招了出來。
蘇文若歎了口長氣,頓了片刻說:“我一會兒過來,你安撫好老爹,別讓他激動的血壓增高。”
老爹年紀這麽大,遇到這樣的事,就他的火爆脾氣,不得氣掉半條命。
掛完了電話,轉身打開陽台的玻璃門進到房間,換了一身衣服,出到廳裡看到於林坐在沙發上,雙眼凝聚著疑惑不解,目光跟隨著看她換衣服和收拾隨身物品而移動。
蘇文若拿起包包走出來,於林立刻問道:“又要去哪裡?”
她心裡焦急,已經走到了門口,忙著穿鞋說:“去橡樹灣,老爹在發脾氣。”
於林也去收拾了自己的手機錢包,動作很快,一邊說:“我開車送你去。”
蘇文若愣了愣,她其實不希望於林跟著去,之前問於林有關於炒股被套牢的事怎麽解決,於林嚴厲警告她遠離那種賭紅了眼的人,那麽明確的反感這樣的賭鬼,也聲明了平日不敢往她帳戶打太多錢,就是怕她借錢給這種人,要是真跟去了橡樹灣,老爹開口找於林“借錢”,他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不說於林為難,娘家一個個總是開口跟他要錢,她現在都覺得自己憋屈的抬不起頭來。
她假裝若無其事的說:“你累了就先休息吧,我很快就回來,老爹就是這樣的人,沒什麽事也時不時的發一頓脾氣,發完就好!”
於林手裡拿著錢包和手機車鑰匙,走出來聽到她這話,臉色又開始不那麽好看:“你剛才接誰的電話?”
“蘇文茠的。”
於林走了過來問:“你弟弟的電話需要跑到陽台去關上玻璃門再接聽?有什麽怕我知道的嗎?”
他在沙發上根本沒有睡,一直在注意她。
蘇文若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抬起頭看到他眼裡的猜疑,不免頓生一股怒氣:“我怕吵到你睡覺!”
於林居然毫不讓步:“現在我已經被你吵醒了,為什麽也不要我開車送你去?”
蘇文若穿好了另一隻鞋子,站起來氣的胸口起伏不止:“你真的想去,那就走!”
於林把他的猜疑堅定的凝結在眼裡:“如果我現在跟著你出去,你肯定是會去橡樹灣的。”
蘇文若吃驚大喊一聲:“於林,你什麽意思?”
他在懷疑她不是去橡樹灣,但如果他堅持跟著,哪怕她真的是去橡樹灣,於林也已經認為是因為他跟著,才改變目的地而去的橡樹灣。
因為她在陽台接電話的舉動,讓他感覺是在背著他跟人約會嗎?
他還是在懷疑她跟秦江瀾有聯系!
突然明白了他的想法,蘇文若氣的差點暈過去,從不願低頭的倔強性子讓她不想再過多解釋:“是!我現在要出去跟人約會,你滿意了嗎?”
於林把手裡的錢包手機鑰匙,一把大力扔在了茶幾上,喊道:“你的心裡始終裝著他,還不願意承認嗎?”
蘇文若氣衝腦門,忽然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拿出手機打開通話記錄:“於林,你給我看清楚,是蘇文茠打來的,我沒你想的那麽能耐,我不屑演戲。”
於林看都不看,他的眼神在告訴她,她的這一舉動根本就是多余的,通話記錄可以刪除,看與不看又有什麽區別。
蘇文若索性摔門就走,等待電梯的時候還忍著,一進了電梯裡,眼淚就很不爭氣的湧出來。
她那麽努力想安安靜靜的把日子過下去,明明什麽事都沒有,就這樣兩個人都能吵起來,為什麽非要這樣!
一路擦著淚出到了小區外的馬路邊上,沒有急著攔出租車,而是坐在路邊捂著臉狠狠的哭了一把。
她不爭不搶,無奢無求,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活得這麽累!
哭過了,淚幹了,她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去往橡樹灣。
自己再怎麽難過,也不及家人重要,再晚去一些,老爹可能都要氣出病來。
晚上不堵車,十幾分鍾就到了橡樹灣,她整理了自己的情緒,上樓敲開了門。
老媽子開的門,蘇文若一眼就看見可憐的老媽子哭紅了眼。
裡面好安靜。
一家人都坐在客廳裡,沉默著不說話,這種安靜才恐怖。
夏夏抱著孩子低著頭,蘇文茠哭喪著臉對她抬了抬手,示意她坐。
老爹森冷著一張臉在一旁吧嗒吧嗒的抽著煙。
看來沒什麽事,老爹的脾氣已經發完了,還能抽煙說明氣已經消了不少,大概他也知道,如今的狀況,發脾氣也沒什麽用,該想辦法還是得想辦法。
整個家,除了個蘇文若還能幫忙想點辦法之外,似乎已經無路可走,大概蘇文茠給她打電話,也是老爹的注意。
“媽,你帶寶寶先去睡覺吧,沒什麽事。”誰都可以不心疼,唯獨看不得老媽子在她面前哭,老媽子辛苦了一輩子,這才剛過了幾天好日子,如今就搞成這樣,她除了把這個擔子挑起來,又能怎麽樣!
哪怕她自己也沒有辦法,她也只能假裝自己能挑起這個擔子,讓老媽子別難過。
其實她很清楚,蘇文茠打電話讓她過來,目的就是要她去找於林要錢。
可她,就在剛才,跟於林吵完架跑出的門,任她有多卑微,與生俱來的傲骨,可能也開不了這個口。
老媽子默不作聲的帶著小侄女去睡覺,蘇文若這才對老爹說:“爸爸,別抽了,家裡還有孩子呢,讓孩子跟著吸二手煙多不好。”
老爹很聽話的掐滅了煙頭,臉色陰沉的問:“於林呢?為什麽沒有跟你一起過來?”
全家人似乎都算好了,她會叫上於林一起過來。
她不想提和於林吵架的事:“他開了一天的車,累了,早早睡著了。”
老爹居然哭了出來:“你都知道了,這套房子都沒了,家裡都要揭不開鍋了,蘇文茠那個沒用的,連自己老婆都管不好,毀了!”
夏夏一聽老爹又在說她,彎腰伏在自己膝蓋上無聲的哭著,蘇文茠眼圈也紅紅的,大約一個晚上沒少被老爹罵。
蘇文若隻好安慰道:“沒那麽嚴重,爸爸你別擔心,房子貸款期限至少一年,這不是還沒收走嗎, 夏夏那兩支股票,說不定還能回升,等等吧!”
老爹哭的老淚縱橫:“哪有你想的這麽簡單,家裡吃喝水電天然氣管理費不用錢?你侄女幼兒園個個月準時要幾千塊的托管費,你媽那身體看病不用錢?銀行利息不用還?這一個月好幾萬的開支,蘇文茠和我這點工資頂多夠一家人吃飯,就是每個月夠這個家開支了,又怎麽樣?銀行還有幾百萬的貸款,那可是要還的!”..
老爹算帳比誰都算的清楚,蘇文若不是不知道這個家的家底太薄,薄到經不起一丁點的風雨,只是她自己沒有辦法,才改為蒼白的安慰。
蘇文茠低著頭,沉聲說:“爸,是我沒用,我明天就去離婚。”
夏夏霍然站了起來,指著蘇文茠哭道:“蘇文茠,你在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蘇文茠一向對夏夏言聽計從,今天還是頭一回看他有了點男人的氣勢:“這個家已經被你敗光了,全家人跟著你背一屁股債,你還覺得自己在這個家裡呼喝來呼喝去的很威武嗎?”
貧賤夫妻百事哀,果然是沒錯的,蘇文茠可能不夠男人,沒有擔當,但站在他的角度,他是在自責和後悔自己太過縱容夏夏恣意妄為,以至於做什麽事一意孤行都不需要跟家裡人商量,導致父母還要跟著一起痛哭流涕,這就是最大的不孝,所以才一氣之下提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