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若猛一拍茶幾,拍到手掌生疼也不顧:“你還想用房子抵押來的錢再砸進去?”
夏夏哭著搖頭緊張結巴的說:“已經套進去了,就是,是,最後買那一支就是!”
蘇文若吃驚的下巴差點要掉下來:“這套房子估價至少八百多萬,去銀行抵押五成貸款也有四百多萬,你全套進去了?”
見夏夏點頭,蘇文若當即忍不住大吼一聲:“誰給你的膽子!”
一個窮家,好不容易在羊城這樣的地方,有了個落腳之地,就這樣被夏夏拿去銀行抵押,套進了股市裡。
小侄女被嚇的縮在了沙發裡瑟瑟發抖,淚水含在眼眶裡打轉了許久,終於長大嘴巴尖聲大哭。
蘇文若回神過來,知道自己剛才過於激動,忘記了身旁的小侄女,伸手去想抱她,然而這孩子驚恐的在沙發上挪著後退,儼然已經把蘇文若當成了欺負她媽媽的壞姑姑。
夏夏連忙將自己的女兒抱在腿上,撫著她單薄的後背小聲安慰。
蘇文若隻好壓下了兩肋的怒火,放平語氣說:“家裡的貴重物品,不是拿回你娘家,而是被你變賣,用來還銀行每個月的利息的,我猜的對嗎?”
夏夏抱著孩子抽泣,算是默認蘇文若的質問。
她就知道,夏夏手上的彩金鐲子,和家裡擺在顯眼位置的白玉璧,消失的蹊蹺,如果真是送回了娘家,大可以買過新的送回去,何必把家裡好端端的給送了!
顯然是已經到了砸鍋賣鐵的地步。
這個家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於林因為愛屋及烏給的。
幫他們買了房子,放心把公司交給他們打理,平日裡蘇文茠和夏夏在公司帳上以各種名目拿錢,於林也當他們是家人,沒有計較太多,算是睜隻眼閉隻眼,可不代表於林心裡會舒服。
蘇文若一直覺得,炒股是才是最大的賭博,他們不懂適可而止,夏夏的膽子太大了,簡直賭紅了眼,居然敢釜底抽薪,這大概跟蘇文茠平日裡寵溺過度有關。
蘇文茠腦子不笨,只是不願動腦子,家裡夏夏說了算,長此以往,夏夏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經過蘇文茠同意,頂多事後知會一聲,才釀成今天一無所有的悲慘境地。
如果就他們兩口子,蘇文若根本不想理會,咎由自取任其自生自滅,可家裡還有老父母和無辜的小侄女,吃苦受罪的是這一家老小。
如今老爹老媽子還在鄉下掃墓,就連蘇文茠都不知道家裡已經被掏空,等銀行到了還款日期,夏夏拿不出錢,房子要麽被收走,要麽邊還款邊付利息,這一家老小很快就沒有半片遮頭瓦,比打回原型還要淒涼。
夏夏現在面臨每個月支付銀行的高額利息,到房子收走之前,一家老小的生活開支加上這筆利息,就是一筆不小的負擔。
蘇文若是個吃過苦的人,也操持過一個家,知道沒錢的日子有多難熬,可能到時候,小侄女連幼兒園每個月幾千塊的托管費都交不起,夏夏東拚西湊賣掉了貴重物品可以堅持一個月,下一個月就可能維持不下去。
等過兩天蘇文茠和老父母從鄉下回來,知道了這些事,就算沒有被氣死,也吵鬧埋怨不得安寧,兩口子過不下去的結局就是散夥,就算是散夥,蘇文茠也需要和夏夏共同承擔夫妻債務。
總之,這個家是過不下去了。
氣悶的蘇文若忽然感覺自己很無力,冷眼看著一旁低頭摟著孩子只顧抽泣的夏夏說:“所以,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夏夏哭著說:“姐,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啊,後悔的想死的心都有了,要不是看著孩子還小……”
蘇文若忍無可忍,想要痛罵,看著嚇的縮在夏夏懷裡的小侄女,隻好使勁壓低嗓門。
怒氣讓她無法控制的嗓音抖動:“知道孩子還小,這麽長時間,你有多少機會可以抽身,非但不抽身,還掏空了整個家往裡砸,錢有那麽好賺,那個理財顧問還當什麽業務員啊?他自己去買股票發達就可以了!就是你這種,做夢想不費吹灰之力來錢的人,給他們這種人送錢,養活了多少理財顧問!”
事到如今,蘇文若心裡也明白,罵什麽都無濟於事,把夏夏罵死在沙發上,那些錢也回不來。
她起身走出門口穿鞋,打算離開。
夏夏慌忙放下孩子,跟過來拉著蘇文若的胳膊哭道:“姐,幫幫我們,我已經走投無路了,你不幫這個家,就真活不下去了!”
這個家,以前是窮,但不是這種窮法,那時候雖然辛苦打工,卻是花著微薄的薪水無憂無慮的快樂生活,如今硬生生背上了一堆債務,越滾越大,並且是蘇文茠和夏夏根本就無力償還的債務。
蘇文若甩開了夏夏的手:“我怎麽幫你!我有什麽能力幫?”
夏夏哭的聲音斷斷續續說:“姐,可不可以跟姐夫說說,借我們一點錢,把房子貸款還了,別讓銀行來收走。”
蘇文若簡直恨鐵不成鋼:“這是一點點錢的嗎?你至少要還銀行五百萬,公司給你們夫妻兩個掏走了那麽多錢,就連這套房子,當初也是你姐給夫你們買的,你當你姐夫是開銀行的嗎?還有,我和他早就離了婚,你們不知道嗎?我有什麽資格去要求他來給你們背這些債務!”
罵歸罵,卻也在為這個家擔心,畢竟這裡是她的娘家,自己家人過的不好,她就算錦衣玉食又能高枕無憂到哪裡去?
走出大門的時候,蘇文若聽見了屋裡頭夏夏和小侄女大哭的聲音,她難過,可她感覺自己有心無力,她已經欠於林夠多了。
外面正在下大雨,剛才來的時候,還只是稀稀拉拉的下幾滴,這會兒已經如同傾盆倒下來,蘇文若站在一樓大堂門口,不知道是該回到樓上去,還是冒雨回家。
思忖片刻,她還是決定冒雨回家,她知道自己沒法上樓眼睜睜看著夏夏和小侄女痛哭流涕的場面。
抬手擋在自己額前,她一頭衝進了大雨之中,跑出橡樹灣小區外面的大馬路邊上,等著出租車,天邊傾瀉而下的大雨令她眼前只能看見迷蒙的水霧,馬路上車流的速度明顯放慢了許多,每輛車子都打開了車燈,才能讓駕駛員有較為清晰的視線。
出租車倒是有,只是都不是空車,下雨天到處是想打車的人,更是少有空車,蘇文若才站了那麽一會兒,渾身已經濕透,頭髮的水不停的往她臉頰流下來,出門忘記帶把傘,只能希望運氣好盡快攔到一輛空車。
一陣風刮過來,刮在濕透的身上,蘇文若不禁打了個寒顫,雨中站的過久,她感覺自己快要堅持不住,從眼前經過的出租車沒有一輛是靠右車道開過來的,說明他們沒有停靠的打算,意思是車上都有人,看來這種天氣是很難打到出租車了。
她左右看了看,隻好往自己右邊跑,那裡距離兩百米左右有個地鐵站,早要是想起來,就應該一口氣跑去坐地鐵,而不應該在雨中站這麽久等待出租車。
是自己心事太多了,總是把心用在周遭的煩惱上,她都無法把腦子空出來給自己想想要怎麽才能少淋點雨回到家。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總是會有這個和那個的煩惱,以至於她總是感覺自己喘不動氣,還永遠都撇不開這些煩惱。
去到地鐵站,才發現裡面人多的根本擠不動,不過好歹地鐵口可以不用淋雨,只是自己身上濕漉漉的往下滴水,如今跟站在雨裡也沒什麽區別。
嘗試擠進去想搭乘扶梯到地下,人根本擠不進去,扶梯口的人很多都是進來躲雨的,而根本不是想下去乘地鐵的人。
沒多久,就發現人越來越多,因為大雨落下後被風刮進來,水流從地鐵口往裡面流,一直從扶手電梯流到地下去,地鐵站的工作人員在裡面關停了扶手梯,這樣就更擠的水泄不通了。
現在的情況是,哪怕給她擠下去坐地鐵回到香草庭那個站,出了站同樣至少要跑五百米才能回到家。
沒過多久, 聽見有人在說,好像地下候車廳裡停了電,應該是哪裡出了故障,這個地鐵站暫時關閉閘口了。
連地鐵都坐不成,下一個地鐵站,不知在幾公裡外。
她隻好從自己包裡掏出手機,打算給於林打電話,讓他來接一下,可掏出來的手機,聽筒的小孔正在往外流著水!
蘇文若開始渾身發冷,知道自己身體瘦弱,經不起雨水交加的濕冷,如果再呆下去,她會生病。
她決定厚著臉皮跟別人借個手機,抬眼看了看身旁的人,一個個面無表情的盯著外面的大雨,似乎誰也不會想搭理誰。
果然,她問身旁的一位大媽:“阿姨,能不能借你的手機給我打一下?我的手機淋濕了!”
大媽機警的把她從頭到腳掃了幾眼,一言不發的搖頭,估計是怕被騙。
被拒絕了一次,她就喪失了找第二個人借手機的勇氣。 (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