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整棟房子還燈火通明。
蘇文若一個人百無聊賴的呆在草棚裡,她不敢接近那棟房子,因為裡面有醫護人員。
照這樣看來,她晚上不僅沒有床睡,還會連續有一段時間要在草棚裡跟羊駝做伴。
直到那些房子裡的人,認為sean的傷病好了為止。
忽然聽見草場深處有人走過來的腳步聲,她機警的蹲在羊駝堆裡,假裝自己是一隻羊駝。
果然是只有一個人,並沒有發現旁邊的草棚裡這隻假羊駝,輕手輕腳的往房子的方向走去。
蘇文若抬頭看去,那走過去的人,身寬體胖步伐沉重,卻還在盡力讓自己不發出聲音。
是貝蒂!這才忽然想起來,柳音昨晚說,需要回去向領導請示關於她能不能留下來的問題,還交代了今天晚上會回來通知她,讓她記得去貝蒂的農場。
結果她因為躲sean的母親和醫護人員,把這事給忘了!
她沒去貝蒂的農場,貝蒂就自己偷偷摸過來找她。
蘇文若惦著腳尖趕緊跑出去,趁貝蒂還沒靠近那所房子,把她給拉了回來。
“h,天呐,我的孩子,你把我給嚇死了!”
貝蒂原本很專注的看向房子,正奇怪為什麽半夜了還把所有的燈都打開,左看右看,沒看見男仆出來,又不敢進去找,不想一個愣神被蘇文若從身後往回拽,差點尖叫出來。
蘇文若把貝蒂拉到沒有光線的地方,小聲問:“貝蒂,柳音來了嗎?”
貝蒂連忙點頭:“她等了很久,你沒有過去池塘邊的房子,叫我來看看出了什麽事,看起來好像真的出事了?你為什麽這身裝扮,那個房子為什麽半夜還開那麽多燈?”
蘇文若回頭望了一眼,那棟被燈照光亮的如同白晝的房子,一定是sean讓男仆這麽做的,因為sean聽說她很怕黑,就把所有的燈都打開,讓光能照到草棚去。
她搖搖頭:“貝蒂,我沒事,幫我個忙,你回去跟柳音說我不在這裡,她一定是要帶我走的。”
話音剛落,又一個人影摸了過來靠近她們。
柳音因為等的太久,自己也摸過來了。
“噓!”大約是知道兩人會被嚇倒,柳音一出現馬上提醒她們不要亂叫。
蘇文若心裡隱隱下沉,柳音找過來了,肯定不會讓她留在這裡。
果然,柳音馬上說:“走,去貝蒂那裡,這裡說話不方便。”
她隻得磨蹭著被柳音推著走,摸索著走了很遠,沒有回貝蒂池塘邊的房子,一直走到小矮山一處偏僻的陰暗的大石頭下,柳音才放開了她。
兩人坐在地上,貝蒂照舊去望風。
相互沉默了片刻,柳音才拍了下蘇文若的肩膀,說:“你剛才在那邊跟貝蒂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蘇文若其實也猜到柳音聽見了,才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對於柳音,她其實是很感激的,這也在加深她的自責。
可於現在的她,已經別無選擇。
她玩弄著自己的手指,低聲說:“柳音,謝謝你一直這麽關心我,但我真的不能回去。”
柳音口吻嚴肅了起來:“我向領導反應了你的情況,領導的意思是,如果你在這裡找到你的喜歡的人,可以先回國辦個護照,然後再回來,以後你也可以在這邊拿到合法的身份,但是現在必須跟我們回去。”
蘇文若歎著氣,抱緊了自己的膝蓋,她找不到辯解的理由。
柳音見她不說話,把手搭在她的肩膀說:“文若,你跟我說實話吧。”
她心中一緊,柳音果真不是那麽好騙的,但如果她說了實話,柳音連勸解都免了,直接二話不說抓她回國。
所以她找了個非常拙劣的理由:“柳音,你剛才過去看到那棟房子燈火通明了麽?實話跟你說吧,sean的母親來了,帶了醫生和護士在房子裡建了個醫療室,sean因為我受傷了,將來可能會下肢癱瘓,如果我現在離開了他,是很殘忍的,你能理解嗎?”
柳音這才了然的口氣:“我就說嘛,你不會這麽輕易就喜歡上一個人,肯定是出於內疚,桐說了,你在國內還有老公,就是上回追咱們公交車追到分局那個吧?但是你這樣,你老公會怎麽想,何況這裡危險重重!”
柳音果然沒有完全相信她昨晚說的話,回去還問了桐,就桐那個傻二貨,肯定把她和秦江瀾的關系都說了。
提到國內愛她的那些人,她就心疼的難以呼吸,許久才哽著說:“柳音,人這輩子,最不能去欠債,那樣會良心不安,等sean的傷好了,我再考慮回去的事。”
柳音當即反對:“不行,找到的這些女孩和犯罪團夥的人,還沒走的明天都要送回回去了,包括桐,不能單獨留下你,再說,陳天順的團夥還有一批人在外面沒有找到,隨時會對你不利,哪怕你想留下來真的是情有可原,為了你人身安全,領導也是不會批準的。”
她無話可說。
卻驚詫的從柳音口中聽到一件事,就是桐要被送回去了,這將意味著,不久之後,桐就會被李承鬱逼問,而那個口無遮攔的傻貨百分之百繳械投降。
那麽,如果於林和秦江瀾知道了她的下落,衝過來這裡抓她回去,她該怎麽辦?
見她許久都不開口,柳音又輕拍了她一下:“想什麽呢?”
她心下顫顫不安,被柳音如此輕柔的動作的都給嚇得一個顫栗。
現在柳音反而不是最大的難題,於林和秦江瀾來找她才是無處可躲的困難所在。
蘇文若站了起來,緩緩後退著說:“對不起柳音,我不會回去,請你不要再來了,就跟你的上級領導說,找不到我!”
說完不等柳音反應,她迅速跑進了一片黑暗之中,往那道剪開的圍欄門鑽過去,跑進農場的草叢裡躲了起來。
柳音追到那道門內,偌大的農場,除了遠處那棟發光的房子,四周茫茫一片漆黑,早已找不到蘇文若的身影,隻好歎著氣走回那道門,離開了貝蒂的農場。
蘇文若躲在附近的草叢裡,看著柳音走遠,抽泣著對前方那片黑暗小聲說:“對不起,柳音,我謝謝你!”
她一路含著淚回到了草棚,那裡有軟軟的乾草,她決定就在那裡睡到天亮。
幸好現在還沒有到秋天,天氣還是那麽炎熱,她才能在草棚裡度過一整個晚上。
天亮起來,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天。
sean的母親點中就又來到了農場,還是一隊的豪車,而且這次還多了好幾輛。
sean說的沒錯,他的母親來了農場,這個農場就會有很多人,今天增加的這幾輛豪車,應該就是他們的親朋好友。
蘇文若暗自慶幸自己機智,如果按sean的安排去當個假女仆,呆在房子裡,現在應該是被眾親朋好友呼來喝去,端茶倒水的跪地擦桌的真女仆。
現在雖然只能跟幾個工人和羊駝做伴,好歹不是真的做體力活,總比在那棟漂亮房子裡,被當成下人使喚要強一些。
進去房子裡沒多久的那些人,很快就出來了,蘇文若以為是會離開,結果人家一個個說說笑笑的是來逛農場的。
那人堆裡,有sean的母親,雖然不是昨天那身紅色,已經換了白衣藍裙,蘇文若卻在遠處一眼就認了出來。
因為sean的母親很美,在那堆形態各異,百拙千醜的親朋好友之中,越發顯得皎皎出塵。
每個舉手投足,有極具中國傳統女人的端莊溫婉,也有久居國外的優雅大方,這樣的女人,能教育出一個氣質高貴斯文有禮的紳士sean,一點都不奇怪。
蘇文若覺得,如果和這樣一位母親交談,應該會受益匪淺。
想什麽來什麽,那群人見到羊駝很興奮,一個個朝蘇文若走過來。
然而一看那些人興奮的手舞足蹈的模樣,蘇文若皺起了眉頭。
這群所謂的親朋好友,真的是來關心sean的身體嗎?
她不是很高興,如果這些是她的親戚,她會馬上端茶送客。
壓低了頭上的遮陽帽,假裝給羊駝喂生玉米,有人靠近她的身旁,一把將她手裡的玉米給搶了過去,想要喂羊駝玩。
她沒有抬頭,隻用側眼看見,是那堆親戚裡其中一個肥胖的婦女,她也不吭聲,依然低著頭,蹲著往邊上挪了挪,盡量離這些對著羊駝指指點點,興奮的玩弄羊駝的人遠一些。
蘇文若剛挪開沒多久,她剛喂玉米的那隻羊駝, 突然對搶走她玉米的肥胖婦女吐了一臉口水。
她早知道會是這樣!幸好挪的及時!
“hygd!hn!”那個肥胖的婦女尖叫起來,整張臉和脖子下面都是羊駝的口水。
她其實很反感外國人總是“哦買嘎”,特別是對這些人印象並不好的情況下,因此她完全沒有理會那個胖婦女的尖叫,依然背對著蹲在地上,給另外一隻羊駝喂食物。
sean的母親從一旁快步走到跟前,見胖婦女那副狼狽樣,非常內疚的帶她回去房子裡洗漱。
一堆人見胖婦女被羊駝的口水吐成這樣,紛紛後退了幾步,估計還慶幸剛才自己玩弄羊駝的時候沒惹惱它們。
這麽鬧了一下,這些人也沒了什麽興致,這個農場裡,除了寬闊的草場和密密的樹林,也就只有這群羊駝,和遠處一匹獨自啃草的白馬。
不敢玩羊駝,卻盯上了遠處那匹sean的白馬。 (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