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直趕到隘口時,正好看見山崖上的幽狗群分成兩股,一股從右邊躥下山崖,朝著工坊和靈藥圃的方向奔去,另一股卻是直奔自己等人而來。
“首領,現在該怎麽辦?”
出聲的是近衛營三連的連長莫宇,他是一名冷兵器發燒友,尤為喜愛苗刀和唐刀,與那些拿來收藏的人不同,他所琢磨的是這兩種兵器的使用方法,為此他請教過不少所謂的刀法大師,自己也曾經下過功夫苦練,不過因為工作和家庭的關系,他始終無法全身心的投入進去,取得的成就自然就不大,只能是當一個閑暇時的愛好。
直到他成為近衛營的一員,親眼目睹了柳直展示刀法,他這才算明白過來,什麽叫真正的刀法宗師,什麽叫真正的精通刀道,於是後來,他如饑似渴的求著柳直指點,並且通過自身努力,很快跨入刀道入門,到如今,雖還稱不上什麽個中大拿,卻也算運用得頗為熟練了。
但即便如此,看著三四十頭形如野狗,體如大象的妖獸衝過來,他嘴裡仍是不可避免的陣陣發苦,立在他身後的二十多人也是一樣,一個個緊握住了手中兵器,艱難鼓動著喉結。
若非柳直及時趕到,他們這群還未經歷過真正戰陣的新兵蛋子,只怕連抵抗的勇氣都沒有。
柳直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面龐上淡淡的凝重已是被一片堅毅所取代,趁著幽狗群還未臨近,他回身擰轉,掃了這些模樣各不相同的年輕人一眼,肅聲叮囑道:“待會我會衝入獸群中攪亂它們的衝鋒陣勢,你們三人一組,層層布防,一旦有妖獸突進來,直接合力圍殺,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其解決,決不能讓它們通過這處隘口,進入到部落之中。”
單騎衝陣!?
莫語面露驚訝,遲疑道:“首領您本領高強,這我們都知道,可就這麽衝進獸群會不會太危險了些?您可是連皮甲都沒有穿啊,而且您是部落的首領,萬萬不容有失,不如……”
他踟躕了一瞬,終是沒有將“讓我來吧”這四個字接上,他知道一旦說出口,很可能會收獲柳直的青睞和好感,平步青雲指日可待,但更有可能永遠湮沒在妖獸衝鋒之中,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他畢竟是生長在和平年代的普通人,不具備甘願為主上拋頭顱灑熱血的義士情懷,想得更多的,始終是讓自己如何生存下去。
見他欲言又止,柳直略感失望,但仍是理解的搖頭道:“正因為我是首領,才更應該做出表率,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和你們一樣,是一名戰士,一名軍人,可以被殺死,但絕不能臨陣退縮,這是身為軍人最該守護的榮光,如今退無可退,正該是我們破釜沉舟的時候,何必再怕?”
他的語調不高,卻蘊含著一種鼓動人心的力量,眾人聽了之後,總算逐漸鎮定下來。
柳直指著即將臨近的獸群,大聲繼續道:“好男兒立於亂世,應當喝最烈的酒,用最利的刃,領最強的兵,哪怕爭風吃醋,也得爭個傾國傾城的美人,而現在,眼前就有一大堆軍功等著你們,告訴我,這個轟轟烈烈的前程,你們敢不敢用性命來博?”
短短一段話直擊髒腑,眾人刹那間熱血如沸,紛紛抬起頭,注視著面前這個不過弱冠的首領,盡管他眼神冷冽如刀,殺伐果斷人盡皆知,他們也依舊沒有絲毫退縮,眼神中滿是炙熱。
“敢!”眾人齊聲大吼。
“我需要的不是空口白話,是行動,
舍生忘死卻不失理智的行動,現在,都給我拿穩你們手中的武器,準備用這些妖獸的血,將你們的勳章和前程,一並染得鮮紅!”柳直嘶聲大吼,打鐵趁熱。 “是!”眾人大聲應和,包括莫宇這個連長和副連長在內,都因為柳直慷慨激昂的動員,而暫時拋卻了恐懼。
見士氣逐漸轉向高昂,柳直總算放下心來,在這種情況下,士兵們最需要的就是將領的鼓舞,但是跟他們講國家、民族、親友這些,顯然不會有什麽卵用,而血性和前程卻不同,這是每一個熱血男兒內心深處最熱切的期盼,只要稍有幾分技巧的表述出來,就能輕易打動人心。
接過莫宇手中的六方槍,柳直回過身來時,神情迅速從欣慰變成了肅然,雖然嚴格來說,三四十頭幽狗對玄體小成的他難以造成巨大威脅,但同樣的,他也無法僅憑一己之力就將這些家夥全部攔下,一旦衝過去半數,身後的戰士必然死傷慘重,甚至一不小心,還可能讓民聚區遭受巨大波及。
眼看幽狗群已經躥下側面山坡,潮水般湧了過來,綠芒森森,獠牙外露,柳直再不猶豫,飛身而出,待得到了近前,右手輕巧一送,數道槍芒迸射出去,覆蓋住了身前絕大部分空間。
不需要費力攢刺,當頭衝來的幽狗幾乎是一頭撞上他的槍尖,噗噗噗,連續三聲輕響,狗頭上赫然多出三個巨大的血窟窿, 因收勢不住,繼續往前衝了四五十米距離,才轟然倒地。
見柳直瞬息之間滅殺一頭妖獸,莫宇等人已經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放了下去,他們從未見過柳直全力施為,亦不了解這些巨犬的強橫程度,正因如此,還真有些擔心柳直一衝上去,就落得個苦戰難脫的境況。
大群幽狗相繼湧來,柳直遊魚般在其中穿梭,他的走位飄忽難測,閃躲騰挪的間隙中總能適時發動攻擊,六方槍八面分刺,槍芒爆散而出,如飄瑞雪,若舞梨花,每一頭衝向他的幽狗,要麽是撲擊撕咬盡數落空,討不到絲毫好處,要麽就是要害受創,永遠倒在地上。
莫宇等人在一旁看得極為入神,柳直對戰機的把握精準異常,身法運用妙至毫巔,每每危急時刻,都能用最為簡練的方式,或是避過圍殺,或是強行打開空當,明明是身陷重圍的形勢,卻因為不時的神來之筆,硬是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
然而,迎面奔來的幽狗實在太多,倒下一頭,立馬又有另一頭補上,柳直已是將各項能力盡皆發揮到了極致,卻仍是難以兼顧全部,剛刺倒了一頭,左右兩邊就分別有一頭掠了過去。
“來了,注意迎敵!”
柳直朝身後厲聲大吼,同時元氣瘋狂灌注,“抖槍”絕技接連使出,他手中六方槍本就重達七八百斤,“抖槍”一式更是極為耗費力氣,這一下使出,雖是殺傷效果驚人,眨眼戮倒了三頭幽狗,元氣和力氣卻也因此直線下降。
如此下去,他即便能殺光這群幽狗,怕也會無力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