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琦和沈清直來到了延溪學堂，大戰在即，種師閔不放心種家，到綏德一行，而折可大則是被家裡直接招回了河東。

　　河東軍也要在王中正的統領下出動數萬大軍加入討伐西夏的大軍中，折家的老家主也要隨軍出征，既然是出征，那麽就有陣亡的可能，那麽內定的下一任家主折可大必須返回府州坐鎮，以防不測。

　　所以，F4暫時是散夥了，只有這兩人。

　　李琦這天想要到延溪學堂一行，照例混個臉熟，他拉著沈清直一起，他並不知道沈清直也正有此意。

　　“張兄見解長遠，只是短於庶務，正可到經略司衙門我父親門下任職，一番歷練後前途無量啊，”

　　沈清直當然不會直接說這是他老爹安排的，那豈不是讓老爹太屈尊了，沈括是有這麽一個意思，但是他不能這麽說，沈清直完全按照套路發出邀請，看你小子不錯，要不到經略司衙門下行走。

　　沈清直認為這就是很抬舉張環了，沈括的幕僚下屬等閑是這麽容易擔任的嗎，即使有一般都是江南人士，像張環這樣的關西人根本不可能。

　　張環如果在衙門歷練一番，再得到他阿爹明裡暗裡的提攜，立下一些功勞，由沈括舉薦一番，從此跨入官員的行列是早晚的事兒，即使從九品的最低級的官員也是官員，和吏員從此有了天壤之別，不要看和押司之流就差半級，那就是一個天一個地，才是真正的入仕。

　　此時的張環眯著眼手撫著小花，二呆都是一個樣子很享受陽光浴，聽到沈清直的話張環笑了笑，

　　“多謝沈兄抬舉，只是小子年幼，寸功未立，貿然前往，隻恐同僚屬吏心中不服啊，”

　　盤腿坐在碾子上的張環拱手笑道，他不到萬不得已真的不想坐上沈括這艘雖大但破的大船，如果坐上去他必須要為沈括改命，否則沈括論罪，他這一系的人沒有一個不可能再有前程。

　　為沈括改命那可是一個艱巨的任務，既需要沈括的配合，也得看天時地利人和，這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人物。

　　端坐在一旁的沈清直一怔，他端詳了一下眯著眼曬著太陽的張環，張環沒有立即歡欣鼓舞的接受，這讓沈清直有些接受不能，對於張環這樣出身地位的人來說是個機遇，是個恩典，

　　“沈兄，我這年紀作為一個小廝還差不多，到了那裡那些經年老吏能看得上我，沒有人遵從的幕僚對沈相公來說有何用處，”

　　張環歎道。

　　“這，”

　　沈清直想得有點簡單，感覺張環說的很在理啊，只有十七歲沒有閱歷的張環去了就是沈括的幕僚，那些胥吏怎麽可能尊敬服從他呢，私下裡使些手段都是可能的。

　　‘這倒也是，’

　　沈清直點點頭，

　　‘小弟我正在研製療傷之法，待得有所成，獻於沈相公，那時候才是小弟入幕之時，想來那時沒人看輕小弟了，’

　　張環笑道，張環是展開拖字訣，他想等等再看，沒法啊，雖然沈括的招牌很亮，奈何褪色太快。

　　待得李琦在裡面和劉越攀談出來，正看到沈清直和張環相談甚歡，李琦心中怒火中燒，他就弄不明白沈呆子什麽時候和張環這麽熟了。

　　這更增加了李琦對張環的嫉恨，他和沈清直走出學堂大門的時候，他回頭怨毒的看了眼張環。

　　張環一手輕撫小花，一邊看著沈清直和李琦的背影若有所思。

　　張家內院裡，馮小荷和秋桃說這話，這座宅子是馮小荷贈送的，

而秋桃又是昔日馮小荷的婢女，所以兩人有些親近的話要說也是正常，陳氏陪著馮小荷說了會話兒，借口有事先走了。　　“張環和你談過他製作的物件嗎，”

　　馮小荷低聲問，馮小荷根本就沒有問什麽帶沒帶秋桃去製作香水和衣皂的庫房，張環多蠢才能那麽放心的把自己的秘密輕易讓秋桃掌握。

　　她求的不過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張環一些隱秘的心思以及他的一些念頭她能知道就好，現在她看到了一個好機會，但是這個機會卻不完全掌握她的手中，張環換個商家就可以拋下馮家，馮小荷心裡總是不安。

　　‘沒有，小官人在家裡從來不說這些事兒的，就連嬸子也不清楚的，’

　　秋桃心裡特別扭，高小荷曾經是她的主人，對她很是不薄，從小教授她習字籌算，也是她做主把她許了張環，按說她現在有這樣的好日子都是高小荷的提攜幫襯了。

　　但是高小荷的目的她也清楚，就是要打探張環一些事情，這就讓她特為難，不說吧，對不住高小荷，說出來呢，對不起張環。

　　好在現在她真的沒什麽可說的，因為張環這裡真的沒什麽隱秘，也讓她心中安穩不少。

　　高小荷皺了皺眉，一無所獲，她當然有些不甘心了。

　　秋桃看出了高小荷的不甘，她聽了聽外面的動靜，從書桌上拿出一些練字的草紙，確實是粗劣的草紙，上面草梗清晰可見，不過寒門子弟練字都用這個，甚至為了節約開銷，正反面沒有空地練習才丟棄。

　　‘這是公子在家練習的時候寫的字，有些短句很有韻律，婢子粗鄙沒看出來什麽，東主看看。’

　　秋桃不自覺的已經改稱高小荷東主了。

　　‘哦，’

　　高小荷下意識的接過，她真有興趣看看張環的字跡，說不定發現什麽呢。

　　她獎勵的拍拍秋桃的手背，不過她這麽做加重了秋桃的負罪感。

　　高小荷只是看了一眼就挪不開視線了，這字寫的太好了，而且和一些男人寫的娟秀的館閣體不同，張環書寫的是大氣狂放，特別是有些行書和草書，筆走龍蛇，讓人看了後愛不釋手。

　　高小荷平日裡也是習字的，此時見獵心喜不由自主的纖手筆畫模仿著。

　　“七娘，我家小官人的字可好，”

　　秋桃頗有些得意問道。

　　‘好，極好，本姑娘就沒看過如此好的字，’

　　高小荷沉浸其中沒有抬頭道，秋桃不禁低頭抿嘴笑著，心裡得以非常，公子果然是有才的。

　　只是這些詞句，讓高小荷迷惑，

　　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

　　始知昨夜紅樓夢身在桃花萬樹中

　　沉沉心事北南東一睨人材海內空

　　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黃河水繞漢宮牆河上秋風雁幾行

　　聞道朔方多勇略隻今誰是郭汾陽

　　“不成詩句，也不和韻律，”

　　馮小荷苦惱的看著這些句子，在此時此地詩句必須合韻律，都是能唱的詞牌，這些句子都不是。

　　問題是單拿出哪個短句，又自成詞句，而且頗有深意。

　　合到一起又什麽都不是了，所有的這一切讓馮小荷有些暈，這到底是什麽呢。

　　“七娘，你怎麽了，”

　　秋桃迷惑道，她雖然識字，但是對詩詞沒有涉獵，多是管帳的需要，所以她有些懵懵懂懂。

　　“沒什麽，”

　　馮小荷看了眼其中個一句，突然笑著低聲道，

　　‘張小官人是不是收了你，’

　　“沒有，七娘，真的沒有，”

　　秋桃先是一怔，接著紅暈雙頰的拚命揮手，到後來連脖頸也是紅了。

　　“收了，也沒什麽，七娘我也不會說了你，”

　　馮小荷以為秋桃是不敢或是羞澀，她笑著寬慰道。

　　“七娘，我真的沒有，你要相信我，”

　　秋桃已經哭出聲來。

　　“哦，曉得了，別哭，”

　　馮小荷急忙擦去秋桃的眼淚，不過心裡確是狐疑，沒有收了秋桃，寫萬樹桃花作甚。

　　此時外面想起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