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出去不一會兒就離開了,我聽見大門那邊響起了關門聲,以為卓歐也隨著醫生一起走了,於是我有些緊張的從床上坐起來,飛快的穿上鞋子,衝到了大門口。
我開門張望了一會兒沒發現人,反倒是背後傳來卓歐有些生氣的聲音,“跑出來幹嘛?還不快回去躺著!”
我感覺自己的後背僵了僵,很快就轉身低著腦袋進了房,聽話的躺好蓋好被子,然後卓歐就坐到了床邊。
他涼涼的手摸著我的腦袋說:“又發燒了。”
他將碗裡的青菜粥慢慢的吹涼,用杓子送到我的嘴邊,這讓我有種我已經全身癱瘓四肢無法動彈的錯覺。我皺著眉頭衝他說道:“我還沒殘廢,給我我自己喝。”
卓歐無奈,將手裡的碗遞到我的手上,轉身出了房間。
我一個人就自在多了,迅速的喝完了一碗粥,躺倒在床上的時候揚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好像...是發燒了。
最近我特別容易生病,而且動不動就精神不好,好像一站起來隨時都能倒下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換了個崗位,閑出毛病來了?
卓歐是晚上十一點離開的我家。他本來堅持要和我躺在一張床上照顧我,但拗不過我死活不同意,扯著被子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的可憐樣兒,還是放過了我,徑自離開了我家。
那以後,我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再見到卓歐。
我的生活好像恢復了往常的樣子,一個人上班下班吃飯喝水躺屍,偶爾公司有個大點兒的會議,我也是會作為部門的負責人被叫到頂樓會議室開會,每當這個時候,我才能見到蕭然哥。雖然見他也不是什麽必要的事情,但見不到他我又總覺得我的生活好像還是改變了,變得不像之前那麽隨意了。
今天,又在頂樓開會,開完已經是午休時間了,我沒忍住找了蕭然哥,他倒也給面子,放我進了辦公室。但他很忙,比我想象出來的樣子要忙碌十倍,我坐在他辦公桌對面的凳子上大約過了十分鍾他才從一堆文件中抬頭瞥了我一眼,問我:“怎麽了?有事兒?”
我心想,我沒事兒就不能來你這兒坐坐嗎?但這話可不能輕易出口,因為前段時間的某個會議上,他還當著整個公司高管的面批評過總經理助理,那個從前隻負責坐著,現在忙得連口水都沒發喝的他的心腹,批評的原因就是,在工作時間沒有按時完成工作,還說一些與工作無關的事情。
我腦海中飛速的彈過一堆我還沒做的事情,瞬時就把我想問的話壓到了最底層,然後問了句言不由衷的話,“和卓氏的合作案,我們部門正在夜以繼日的加班,但截止時間太近,我們需要援助。”
蕭然哥愣了愣,從文件中抬起頭,“需要什麽援助?不是讓你明天交上來?今天你和我說時間緊?”
我翻翻白眼,“對啊!就是今天弄不完,所以才來和你說。”
蕭然哥饒有興致的觀察著我的表情,輕歎了一聲,“你是不是覺得這個我還需要為你們考慮時間,考慮你們的休息狀況,工作狀態和你們部門的協調能力?”頓了頓,他又繼續道:“我分配任務下去,並沒有以上的那些義務,如果你做不了,你可以找你的上級,也就是祁副總反應,並不是直接找我。”說完就低頭繼續忙他的。
我瞪著他看了幾秒,冷哼了一聲,“我找過了,這個任務本就是你分配的,你明知道你將我破格提升,而且一跳就是兩三級,部門裡的人都對我不滿,我怎麽可能這麽快適應過來還交給你一個滿意的重要合作案的策劃呢?這分明就是為難我,如果要為難我,你乾脆不要提升我上來不就好了?”
蕭然哥再次從文件上抬頭的時候,手裡拿著份文件朝我的方向遞來,“你們部門的文件,你自己看看,你有沒有好好審核!遞到我這裡來的東西,你就隨便簽字,等著我給你們找錯誤麽?”
我隨手翻了翻,是我前幾天簽字的文件,講的就是卓氏簽約案的反饋,上面清晰列舉了一系列的弊端,聲稱這個案子需要慎之又慎,只是當時我腦子一片混亂,他們叫我簽字遞交我就簽字遞交了,現在看來,真是荒唐的可笑,順帶著還有些無理,只是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無力爭辯。
我對上蕭然哥的眼睛笑了笑,“這個上面列舉的問題也不是不存在,可是集團如果選擇忽略不計讓我們繼續錯下去,那我明天大可以交一份如是的策劃案上來,到時候你要找的錯誤會更多。”
“哦?你是覺得你的簽字沒有問題嘍?”蕭然哥低頭又從一堆文件裡拿出來一份,“這是祁副總團隊的,你自己看看,差別在哪裡。”
他這個樣子讓我覺得我好像差勁兒到爆,而我又是個不肯認輸的人,於是我想也沒想就從他的手中接過來那份文件。
那文件的字裡行間都是謹慎,慎之又慎的用詞,給人一股子,客戶是大爺,客戶的要求最對的感覺,但實際上卻並沒有對客戶的想法妥協分毫,反倒是將自己的思想很好的見縫插針穿插進去,讓人無法反駁。無可厚非,他們的策劃很成功。
我抬眼瞄蕭然哥,他又埋頭在看文件了,說實話,我對他這種埋頭苦乾的工作狀態實際上是抱懷疑態度的,因為在我的印象裡,我一個部門負責人都沒有他這麽的繁忙,他的忙碌便很有可能是裝出來的。
我將他的文件輕輕放在辦公桌上,“既然祁副總的團隊已經做出來這麽出色的策劃,你又為什麽非要讓我們部門做呢?這樣不是很浪費時間嗎?據我所知,公司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很多合作案都蓄勢待發,又何必浪費資源讓兩個關鍵性的團隊全都撲在一個案子上呢?”
“你是來上課的麽?如果是,那我可沒時間給你說教,這種事情,我覺得你還是自己領悟來的快一些!或者,找卓歐,他可能會很樂意幫助你也說不定。”蕭然哥頭也沒抬,真真正正的讓我覺得他確實很忙。
我切了一聲,帶著我們部門的文件起身回到了營銷部。
算起來,我成為部門經理也有一個多月了,通過對歷史文件的瀏覽和運用職權在公司運營空間裡獲取的知識,我對營銷部的內部大致有了了解,再加上張汙汙的幫助,營銷部雖然有些人對我不是很認可,但公然反抗的人卻是沒有的。
我回到部門立刻讓秘書安排了部門會議,在下午三點的時候來了一場動員大會,大致意思就是讓他們跟著我一起好好為營銷部爭一口氣。
說這種大話之前,我是掂量過自己斤兩的,我的策劃能力不差,但部門的事情不可能我一個人乾,所以,他們在我手底下能不能讓我如魚得水那就得看他們被我感動的程度了。
好在營銷部門都是些年輕人,雖然不乏中年大叔,但也都和善,可能是我目光真誠,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態度深得人心,接下來的時間裡大家竟然都像打了雞血一樣,頂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真的將那個被蕭然哥打回來的策劃案做的有模有樣,和之前的版本天差地別。
我們一直忙到第二天凌晨五點才結束所有的工作,大家都累得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時候,我還睡眼惺忪的在整理文檔,做最後一遍校對。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是我的手機,我出門去接了。
卓歐打來的電話,凌晨五點半的時間,他的聲音竟然沒有絲毫的困倦,這讓我著實覺得奇怪。
我問:“這麽早打電話給我幹嘛?不怕吵到我睡覺我罵你呀?”
最近這段時間我們的聯系緊密了很多,雖然通常都是電話聯系,甚至很多時候都是發短信,但這樣的玩笑和表達方式他也已經習慣了。
他在電話那頭笑了聲,問我:“那你現在到底在沒在睡覺呢?”
我老老實實的回答他沒有, 順帶著倒苦水,“你是不知道,我們公司的總裁多麽的過分!明明有專業團隊給他做好了策劃案,偏偏讓我們著半吊子部門去做,截止時間還那麽緊迫,弄得我們這一晚上沒睡的,我...”
“一晚上沒睡?”他打斷我,聽聲音有些不高興了,“你身體才好一些怎麽能通宵呢!你忘記自己答應我什麽了麽?”
我愣了愣,忽然想問我答應你什麽了,但我沒問,因為我害怕他又說一些不存在我記憶裡的事情,沒到這時候我就會很窘迫,不為別的,只因為以前的我太過豪放,說的豪言壯語能讓我躲在牆角不能見人最少三年!
我刻意的轉開了話題,“你為什麽打電話給我?”
他倒也沒再追究剛才的話,隻說,“就是忽然想聽一聽你的聲音了,怎麽?你不想聽我電話嗎?”
我伸手摸了摸鼻子,心虛的直搖頭,想到他看不見我,立刻笑嘻嘻的糊弄著,“沒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