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天想著一夜暴富的事情,偶爾想的入神了還跟沐橙說一說,我也不明白為什麽她的臉上總是一副很吃驚的樣子,好像我這麽多年堅持買彩票想要中個幾百上千萬的夢想就是幻想一樣,這讓我很不舒服,所以,這些天,我小氣且刻意的將她的午餐分量減到和我一樣,沒想到這丫頭不僅看起來胖還有些遲鈍,連這事兒都沒發現。
最近公司裡也是太平的很,可能是因為淡季的原因,也可能是因為蛇蠍美人不在身邊,隨著部門經理出差了吧?
我漸漸的一個人也能完成我們兩個的人的工作了,營銷部裡的人大約也都認識,性格也摸得差不多了,做事情也找得到合適的度了,閑著沒事我也會去拉攏拉攏同事關系。雖然我知道這樣十分的功利心,可我有什麽辦法?我生活在這麽一個功利的社會裡,總不能不食人間煙火吧!
聽說今天下午有位大客戶要來談生意,這位大客戶來頭不大,但手上的單子分量卻很重,基本上是誰拿下這一單,誰就能是下一次的升職候選人。
哦,忘了說,我們部門有個很變態的不成文的規定,反正我是沒看到官方版本,搞不好真和沐橙說的一樣,經理為了不讓上頭覺得他徇私,同時也為了在員工心裡樹立起一個升職很難全靠拚命的概念,這麽些年,每年的升職名額都是少得可憐的五個,再沒有多的。我們部門的老員工也有來公司二十多年的了,眼見著和他們一起進公司的哪個不是副經理級別的了,只有他們,還是艱苦卓絕的底層人民,連主管都難得升上去!
我這個人向來是無利不起早的,今天起了個早。
我在家裡的梳妝台前整整忙活了半個小時化了一個非常不明顯卻很精致的淡妝,我想,我鍛煉成熟的電眼再來點點綴,我可能就是候選人了!
然而,我從來不是個幸運的人,除了蕭然哥對我‘扶持’這件事情,我幾乎沒有幸運過。
本來我已經用我的三寸不爛之舌向那個和我關系很鐵中午還吃了我親手做的糖醋排骨椒鹽雞的同事求來了這次機會,可當我推開會議室的門,我承認,我膽怯了。
我遇到卓歐了。
還記得上一次見到他,我的慌亂,撞壞了半邊臉,今天的慌亂是上一次的一百倍不止。
我顧不上思考他有沒有看到我這件事,轉身就蹬蹬蹬的跑回了辦公室將我手上的材料塞到那位同事手裡,有些結結巴巴的讓他趕緊去找客戶。
他看著懷裡被我塞進去的材料,問我:“這是方案?”
我點點頭,推著他快走了幾步還為他打開了門,催促道:“快去快去,客戶都到了!”
送走了那位同事,我長長舒了一口氣,緩緩的走到我的位子上,對著掛在隔板上的鏡子看了眼自己,有些狼狽。
有那麽一刻,我覺得自己特別的慫!我在十五歲那年就篤定再見到卓歐就得答應他的要求,拿下他的勇氣再也不存在了。我一見他就慌了,仿佛考馬克思打小抄被老師盯著一般的慌亂,也好像是,看到了自己喜歡的人,那種慌亂。
我以為我躲過了卓歐,因為那位同事拿著我備戰兩三天通宵的方案去見完卓歐後,滿臉笑容的回來。不用問,他成功了。
我還是想的太簡單了,我習慣性晚半個小時下班,等我一個人乘著電梯下樓,門前站著卓歐,他對著我笑,很有種春風拂面的感覺。
卓歐的身邊站著位打扮溫婉的女孩子,和芭比娃娃的氣質如出一轍,貴族千金的氣質。如果不是因為這位女孩子在看到我的瞬間上前挽住了卓歐的臂彎,我可能還會自作多情的認為卓歐是為我二來。
這短短的幾秒鍾的時間已經不夠我去想太多,我隻想,我走過去,是要裝作根本沒認出來擦身而過,還是婉轉的一笑說一句好久不見之類的廢話。
不過,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卓歐已經攔住了我的去路,我的第一句沒來得及說出口,然後他說話又阻止了我說後一句。
他說:“我們聚一聚吧?”
我們?又是我們!
既然他都說話了,我還能怎麽偽裝呢?再說,我也想和他呆在一起,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麽,就想著,在他身邊看著,聽著,哪怕他的目光不在我身上也好。
或許,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吧?全心全意,甘心奉獻,哪怕知道自己連念頭都不該有,只能將喜歡他這件事情壓在心底不然人發覺,躲在角落裡默默的觀察,卑微也無所謂。
我淡淡笑了笑,我想,我現在的樣子應該還算優雅吧,畢竟早上我化妝的時候還刻意練過花一樣的笑容。
我問:“去哪兒?”
卓歐也笑,我覺得他很喜歡笑。
“坐我車。”
卓歐說完就自己朝著路邊的車走去,讓我意外的是,剛剛還挽著他的女孩子竟然轉身朝著慕詩大廳走去,慢慢的轉彎,身影消失在電梯間的拐角。
這是個什麽情況?
我心裡一邊嘀咕一邊慢悠悠的走,卓歐也不催我,五十米的距離我走了五分鍾的樣子,然後我就上了卓歐的車。
車上只有我們兩個人,他沒開動,我有些後悔自己上來的這樣早,而且還因為該死的禮儀課堂的教導坐到了副駕駛座上。萬一…他是在等他的那一位,他的那一位來了,我該怎麽辦?
我緊張的抓緊了我的包帶,盯著慕詩的大門看,好在看到他那一位的第一時間跳下車滾到後座上去,可我盯著盯著就發現我的視線在轉移,不是我自己轉的,而是車發動了。
我扭頭看開車的卓歐,略帶些遲疑,因為我確實不該多管閑事。
車窗關的很嚴實,他連音樂都沒有開,只有車載空調低低的出風聲,這樣就顯得車上更加安靜了。靜的我都不自覺的吸氣,害怕呼吸聲太大打破了車裡的寧靜。
忽然,卓歐將車停在了路邊。
我本來就很緊張,盡管有空調,我還是沒用的出汗了…手掌心攥著包帶的地方都是涼下來的汗,濕噠噠的,他這麽一停,漫不經心坐著的我因為慣性差點兒磕到前面的玻璃,他伸手攔了一下,我的額頭正好撞到他的手心,他的手心,也有汗。
我扭頭張望了一下周圍,根本沒有什麽酒店餐館或者是聚會的場所,於是很不解的扭頭看他,他也正盯著我,眉頭微微皺著。
我小心翼翼的問他,因為我害怕他一生氣讓我下車,而這兒我根本沒來過,也不知道怎麽回去,並且這一路上,根本沒看到什麽車!
我問:“怎麽停了?”
卓歐仍然盯著我,眉頭皺得更深,深邃黝黑的眼底是我看不懂的情緒。
車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我連呼吸聲都聽不到了,生怕用力呼氣會聽不到他的回答。
良久,他長歎了一聲,扭頭看向窗外,輕描淡寫的說:“你安全帶沒系,提示音響了一路,你不煩嗎?”
我發誓,我是真的沒聽到那聲音,現在他一說我才意識到,剛才一直滴滴滴的提示聲根本不是我的幻覺,而是他的車給我的提示。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被他瞪得膽小怕事了,平時坐蕭然哥車從來都輕車熟路系安全帶的我今天竟然不怕死的沒系安全帶,這會兒又因為緊張的汗手扯了兩次沒扯下來安全帶。
卓歐可能有些不耐煩了,因為我聽他重重的歎了一聲,雖然我也不知道他這是無奈了還是生氣了。但他下一秒就歪了過來為我系上了安全帶,要不是氛圍不對,我可能要對他乾淨利落的熟練動作拍手叫好!
車,又重新啟動了,沒了剛才聒噪了一路的提示音,卓歐心情似乎好了不少,眉頭松開之後看著依舊那麽帥氣,或者說,更加帥氣了。
我們,已經有三四年的時間沒有見到了,上一次他來學校看我我還別扭的逃走根本沒敢正眼看他,小時候的女俠氣質已經消失殆盡了!
卓歐突然開口問我:“一個問題想了這麽久,你還沒想好嗎?”
他問我的時候沒有看我,專注的盯著前方的道路,這一點我倒是十分欣賞,因為無論何時,生命總是最可貴的,都沒命了,還拿什麽愛?
我努力思考著他到底指的哪個問題,其實我的記憶力不算壞,我們自從初中畢業以後,他就不怎麽出現在我身邊了,他問的問題就更是寥寥無幾,而其中,最重要的,那便是那兩個‘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喝醉時候問的),‘怕了?’(抱著我問的)。
我思考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後一個問題。
我說:“想好了。我的回答是:我不怕。”
我余光瞥見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然後他就笑了。
對於他這個樣子,我總覺得他是在嘲笑我,因為我內心深刻的認為我是配不上他的。
我有些生氣,扭頭沒再看他,盯著右邊的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忽然感覺脖子一涼,他的右手附在我的脖子上,慢慢上移,迫使我看著他。
他一直沒在說話,我盯著他,被他上下滑動的喉結吸引,感覺空氣中充滿了荷爾蒙的氣息,滿滿的塞滿了鼻子,就當我覺得快要窒息的時候,他的右手離開我的脖子,將車停了下來。
我下意識的去開門,門卻打不開。
他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別黎,你記得‘怕了’前面的話吧?”
我點點頭,忽然想起來什麽,又搖搖頭,這一搖頭,他自然就不放過我了。
他將我扯回去,逼著我直視他的眼睛,我有種他的眼睛是電視裡那種有美瞳的會發光的妖眼的幻覺,因為他盯著我,盯得我心裡直發毛,前所未有的發毛。
我覺得他去了趟國外,別的沒學會,這種勾人的眼神倒是學得很透徹!這也讓我這個很討厭別人崇洋媚外的人徹底的和他翻臉。
我瞪著他,“記得又怎麽樣,不記得又怎麽樣?”
就是這種時候,他還能笑,而且是很張揚爽朗的笑,咦~好像是在誇他,不,應該是很欠扁的笑,很讓人討厭的笑!
他的手本就扶在我的腦後,現在一使勁兒,我和他之間本就不剩什麽距離的臉幾乎貼在了一起,我雖然是理論豐富的小說愛好者,這種實打實貼在一起的事情還是沒有經歷過的,再加上他熱熱的呼吸打在我的鼻間,我整個人都被他的不太熟悉的氣息所圍繞著,我不自覺的就想往後退,他卻再一次阻止了我。
他的鼻尖抵上我的,這讓我很有種他要親我的錯覺,我已經不止是本能的抵觸了,我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叫囂著‘不行’‘不行’……
我用盡了很大的力氣推開他,大口大口的喘氣,好像剛才他扼住了我的咽喉似的,其實我只是因為太緊張,忘記了呼吸而已。
我狠狠的瞪著他問:“你到底想幹嘛?”
對於現在我們倆的狀態,我很驚慌,我害怕他說要和我談戀愛,又怕他不和我說的矛盾心理折磨得我有些精神疲乏。
每當這時,我從蕭然哥那兒生搬硬套學來的轉移話題就顯得用處卓然。
我等著他的下一句,他遲遲不說,我隻好又開了口問:“剛才那個女孩子是誰呀?長得還挺漂亮的,嘿嘿,是哪家的千金吧?”
卓歐的手隨意搭在方向盤上打著不成調的拍子,漫不經心的回我:“我未婚妻,林氏的千金。”
“哪個林氏呀?”
我對自己前所未有的欽佩,能在這個時候忍住情緒問出這樣的問題的人恐怕也不多了吧?
“今天的方案不是你準備的麽?哪個林氏,你不知道?”卓歐斜眼看著我問,那目光裡,我看不出來任何情緒。我對沒把握的事情向來不太熱衷,只打岔道:“誒,你不是說聚一聚嗎?不下車嗎?也不怕他們等!”說罷我就要開門,可擰了兩下還是沒能擰開,我就轉頭向卓歐求助,一轉頭就看到他眼裡還沒來得及隱去的惆悵。
我裝作沒有看見,指指車門,他伸手就按了按他那邊的開關。然而,我下了車關上門,他卻一腳油門,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