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山谷營地已經亂成了一團。
到處都是廝殺,到處都是淒厲的喊叫。
刀劍撞擊的脆響、法術激發後的絢爛異像、兵荒馬亂殘肢斷劍的淒慘戰場,共同勾勒出一幅人間地獄的慘狀。
血魔帶來的23個血法師依然一個不少,正在化身萬千的滿山谷追殺那些潰逃的人類戰士。經歷過半個小時的慘烈血戰後,這支部隊的指揮官就意識到了雙方之間那無法彌補的實力差距,因此及時的下達了撤退命令。
只可惜他們開始的計劃太好,所選擇的作戰場地也過於偏狹,既適合他們甕中捉鱉,也適合被人家捉。
狹窄的山谷入口一旦被血法師堵上後,嚇破膽的人類戰士就只能像沒頭蒼蠅般向著陡峭山壁攀爬外逃。這樣崎嶇陡峭的地形,即便沒有大雪阻礙,攀爬起來也是困難無比,更何況現在還是大雪封山,到處濕滑一片。
人類戰士摔得鼻青臉腫,也爬不上那近乎70度的陡峭山壁,反而徒勞的聚在山腳下你踩我,我拉你的做著無用功。如果不是刀劍早已丟棄在半路上,恐怕此刻已經自己廝殺成了一團。
此時此刻,唯一還有點建制的就是加麥子爵的親衛隊。20多名家族護衛騎士組成了一道堅固的防線,且戰且退的逃向了山谷深處。而追逐他們的,就是剛剛轉職血術士的赫拉和三名手下。
蒼茫的雪地上,加麥一行個個丟盔卸甲,深一腳淺一腳的狼狽奔逃著,人人臉上都是驚慌失措的表情。而與他們相對應的,則是緊追在身後颯然而行的赫拉四人。華服長袍在寒風中獵獵作響,可他們幾人卻意態安詳的仿佛正漫步花叢,享受著酣酒美人的極樂生活。
主人和首領已經下了嚴令不留活口,眼前這些家夥一個都不能留下。不過在開享這場饕餮盛宴之前,美妙的氣氛烘托也是必不可少。傳說中高貴典雅、以活人的鮮血為生的妖魔伯爵,最喜歡在享受美餐時,將活人淒厲的慘叫聲,當作是餐桌上奏響的美妙樂曲。這種傳聞既然如此喧囂塵上,必然有著其合理之處,赫拉早就想找個機會嘗試一下了。
“此時有個子爵做開胃菜,想必應該更加添色不少!”赫拉癡癡的想著。
……
營地中央的大帳已經被連環殉爆的法術炸的千瘡百孔,兩個精疲力竭的高階法師相距不足20米,呼哧直喘的彼此仇恨對視著。
剛才的幾分鍾時間簡直是他們這一輩子施法最為順暢快捷的時刻,一個個中低階法術流水般從手中激發,或把對方防護打成漫天螢火,或以凶猛的攻擊逼迫對方放棄即將成型的大威力法術而進行機動轉移。
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極致時刻,他們都激發出了深藏在骨子裡的彪悍和凶戾,像個戰鬥法師那樣在火光中漫步,在閃電中穿梭,盡情的揮灑著自己掌握並擁有的一切。從未有一刻,他們的精神能夠如此刻專注而冷靜,從未有一刻,他們有著把一切都盡數納入掌控之中的自信與豪邁。
對於擦著臉側飛過的火球他們不會多看上半眼,哪怕火球上繚繞的焰風已經烤焦了他們的面頰,他們的眼中只有那個還在不遠處喃喃施法的對手。
對手的每一個咒語音階,每一個舞動比劃的手勢,都被一絲不漏的收入感知之中。冰雪般冷靜的大腦飛速的轉動,或法術對衝,或施法反製,思考退讓給本能,幾十年磨練的施法技藝在這一刻完全爆發,讓他們躲過了彼此一次又一次的攻擊。
傷勢在疊加堆摞,可兩個戰至極致的法師卻猶在興奮的嚎叫、咆哮。身軀上的傷痛已經影響不到他們的感官了,過於亢奮的精神讓他們難得的進入了施法者夢寐以求的“施法專注”狀態。
如果經歷過此役他們能夠存活下去的話,不得不說,他們都有了短期內再進一步的契機。可惜命運就是如此多桀!他們的奮發,他們的拚搏,都成了爆燃煙花的最後一瞬璀璨。當一切已成定局時,死亡也就隨之降臨!
“啪嗒”一聲悶響,一個萎縮乾癟的屍體摔落在兩人面前,隨即猩紅披風獵獵飄揚的血魔不帶一絲煙火的從空中飄落下來。
血魔的到來這才徹底驚醒了兩個已經打出真火的高階法師。
停下了正在準備的法術,兩位高階法師舉目四望,半日前還人聲鼎沸、兵強馬壯的營地此刻已經成了血腥屠場。橫倒豎臥的屍身、斑駁黢黑的焦灼地面、余煙嫋嫋的焦黑木樁把現場點綴的淒涼無比,讓人觸目心驚。
不過最讓兩人心涼的卻是滾落在兩人中間的那具乾屍。
華麗精美的法師袍服,脫手滾動的法師長杖,以及那慘白至沒有半絲人色的蒼老面容,這……這不正是他們依為支柱的塞卡爾大師嗎?
就連大師也失敗了?
這最後支撐他們的信念一旦垮塌,本就傷痕累累的身軀就再也無法直立起來了。
薩索瓦爾一個腳軟,跪伏在地上,神情呆愣的環伺著四周,嘴裡不知道喃喃自語著什麽。瑟邇顯然也不比他好多少,勉強站著的身軀慢慢開始佝僂,身體各處匯集過來的傷痛瞬間就擊倒了他,讓他疼的嘴唇青白,抖動的像一個打樁機。
為了什麽?
不就是一場簡單的“圍獵”嗎?
有賽卡爾大師對上那個神秘的年輕法師,剩下的任務簡直輕松容易的就像一場人類貴族的“圍獵”秀。怎麽會不知不覺的就變成了眼前模樣?
看著一步步踱向自己的那個凶魔,直面死亡的強烈刺激瞬間就擊潰了兩人的心防,讓兩位尊貴無比的高階法師齊聲痛哭大喊起來。
“哭什麽哭?你們兩個剛才打得不是很Happy嗎?怎麽一會兒工夫就縮卵了?”血魔陰惻惻的冷笑道。剛剛飽餐了一頓,懶洋洋的血魔對於眼前的兩個血食暫時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不過如此優秀的血食也不能就這麽浪費了。
一聲呼哨,兩個血術士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高階法師身後,揮拳打昏了兩人。
“帶回鮮血古堡,把他們做成血牛,以後我要天天都能喝上最新鮮的優質血液。”血魔的命令讓兩位血術士獰然而笑,露出了滿口獠牙和那還未擦拭過的斑斑血跡。
雖然血魔進階血術士後,開啟了一支特殊的職業譜系,可那些先前的血法師想要成功轉職還需要血魔身上的一滴鮮血作為引子。因此到目前來說,能夠直接轉職的血法師並不多,所有轉職成功的都加入了血魔組建的親衛隊。
由於墓園之主李洵的恩賜,吸血鬼一族獲得了一塊可以安身立命的棲身之所。目前在剛剛興起的墓園城市索爾瑪裡,一座規模宏大的鮮血古堡正在緊張的興建之中。它將作為整個血族的聖地永久的杵立在所有吸血鬼心中。
那裡將是所有血族進階轉職的最重要場所,也將是所有高階血族聚會歡宴的場所。為此,血魔不得不四處搜羅高品質的血食製作成血牛,以供越來越龐大的血族氏族共享。
深淵世界高品質的惡魔之血雖然也不錯,不過與主位面的人類法師相比,還是顯得汙穢了些。聽聞主人前陣子念叨過,克萊恩大陸某個隱秘大陸上還留存的有一些未發生變異的高等精靈,這不由得愈發讓血魔口涎起來。
高等精靈?
那可是血統淵源比人類還要精純的本源之血,想必喝起來更加“夠味”!
時間進行到此刻,戰鬥已經失去了意義。
幾個掌握超凡力量的法師一旦被拿下,剩下的普通人類戰士在一群詭異血族面前就是一個個移動血庫。沒有附魔超凡力量的兵器,再加上完善的戰術、職業搭配,普通人類軍隊想要圍殺一名血術士都很困難,更別提面對一群有高階血族帶隊的血術士捕獵隊。
一個小時後,這個偏僻的山谷再一次恢復了寧靜,可原本潔白純粹的雪中世界卻已經成了修羅屠場。
為了避免被有心人在這裡發掘出一些對主人不利的東西,整個戰場被徹底乾淨的打掃了。
所有戰死者的屍體被李洵施展大面積的骷髏召喚變更成了亡靈生物,然後驅使著它們向著叢林深處前進,只要沒有被消滅, 就一直前進。這樣想必用不了多久,借助菲拉斯山區的野獸猛禽或者魔獸之手就能把它們了無痕跡的消滅掉了。
至於戰死者的靈魂,更是一個不落的全部被收集了起來。這就斷絕了某些有心人獲知具體戰鬥過程的途徑。
做完了這一切,一場衝天的大火在山谷內燃起。洶湧的魔法火焰很快就烤化了積雪,燒毀了內裡的所有遺痕,把一切都掩蓋到了未知迷霧之中。
經歷了此役,死裡得生的傑克?安德伍德顯得有些意志消沉。
剛剛經歷的短暫冒險,讓他結識了人生中第一群能夠說得來的“朋友”和“同伴”,卻又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陰謀就被吞噬的屍骨不存。拿回了屬於自己的守護者——穢暗石,撫摸著上面留存的斑斑血跡,他心中猛然萌生起變強的欲望與衝動。
他要變強!他也想像老師那樣揮斥方遒,翻手間就讓敵人灰飛煙滅,讓那些明的暗的敵人再也不敢把念頭打在自己身上。
“我要變強!”傑克?安德伍德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