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神分身的降臨,作為巫師位面最具影響力的一件大事,深深的影響著整個世界的格局。
在這一刻,不知道多少道謹慎審視的目光投射到北地女巫所在的區域。一些信奉巫神的小型巫師組織紛紛雀躍著表達著自己的歡欣,並主動派人前往北地女巫的統治區域求見巫神閣下當面表達忠心。
而幾個大型的巫師組織則只是原則性和禮貌性的派人表示以巫神閣下馬首是瞻,可私底下他們的允諾能做到哪一步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不管怎麽說,在明面上,一個協調統籌整個清剿行動的格局已經出現了。所有的巫師組織無論大小,都會派出自己的精銳參與這場由巫神分身主導的大清剿中,任何膽敢不從或陽奉陰違的家夥都將受到所有巫師的共同抵製。
於是,一張鋪天蓋地的搜捕大網幾乎同一時刻出現在了入侵者的面前。
……
天色如墨,大雨如注。
天與地在這一刻仿佛熔鑄在了一起,到處都是傾瀉而下的瓢潑大雨,把整個奧奈羅斯城都淹沒在一片淒迷的水霧之中。
自從無盡星海返回後,李洵就不自覺的愛上了觀看雨景。
或者靜靜地憑依著奧術塔的窄窗,看著小城在水幕裡若隱若現;或者乾脆撐起防護罩,獨自飛翔在百米高空,盤膝坐在那裡,默默地看著雨點撲打在透明光罩上,在上面流淌蜿蜒。
刺破天地的細長閃電在身側劃過,強烈電流在空中留下了久久無法散去的灼痕。連成瀑布狀的雨水摟頭蓋臉的向下流淌,轟隆隆的雷鳴震撼天地。
在這一刻,他仿佛完全的與外界隔絕了。再也接受不到,也再也不願想起那些讓人糟心的事情。
已經殘破不堪的開拓者號奧術塔在眾人的努力下,花了3倍的時間方才勉強返回了半位面,目前只能停駐在那裡進行大修。海量的修補材料清單正放在他書房的桌子上,可他卻沒心情瞅上一眼。
參與半神戰役的部隊都已陸續返回了自己的防區,損失雖然慘重,但並沒有超出預期的底限。除了5條骨龍的陣亡有些讓人心痛外,剛剛提拔起來的屍巫首領雅各和龍巫妖烏澤爾也犧牲了,鬼龍莫羅斯重創,靈魂守衛希爾蓋軀體受損嚴重。
這一項項,一件件的瑣事雖然並不需要他挨個去親自處理解決,已經有足夠的下屬幫他擺平了,可由此帶來的心情煩躁卻是無法避免。可是李洵知道,真正讓他如此心煩意亂的並不是這些看得到的損失,而是那遠在天涯海角的異位面戰場。
自從幾個部屬被投入巫師位面後,隨著位面壁壘的彌合,李洵與他們的聯系就已失去了,就連一向無往而不利的靈魂體系也無法聯絡到他們。
望著靈魂體系裡那幾個失去了活力,變得灰蒙蒙的靈魂節點,李洵的心裡像塞進了一把點燃的蒿草,亂糟糟的,卻又憋悶的吐不出氣來。
是因為他的堅持,他們才一往無前的衝入了異位面,是因為墓園的需要,他們才不顧生死的闖入敵營。這一刻他們到底是生是死?是否正在某處苦苦抵受敵人的圍攻?是否正狼狽不堪的逃避著敵人的追捕?
每一種設想就是一種煎熬,每一次思考就是一次審判!
雖然自己自認為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可走到這個道路盡頭所需要付出的代價,自己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一想到自己今後可能再也看不到他們了,再也無法感受到從他們魂火之中傳遞過來的脈動,李洵就默然了。
那個恬靜美好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嗎?自己和她所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分手之前可曾真切的告別過?
李洵絞盡腦汁的回想著,用力之大連腦殼都生疼了起來,可依然想不起最後一次見面的場景。
一種自己親手把親人、愛人送入絞肉機的罪惡感陡然浮上心頭,李洵兩眼漸漸泛紅,嘴裡發出無意義的“嗬嗬”嘶嚎,撕扯著自己的領口、胸口,想要讓自己呼吸順暢一點。可萬般努力都是徒勞,最後隻化為一聲聲撕心裂肺的痛苦長嘶!
百米外稠密的水霧深處,希莉絲淚流滿面的杵立在雨水中,靜靜地傾聽著遠處若隱若現的呐喊,任由瓢潑的雨水擊打在她身上、臉上。
雨水混著淚水滾滾而下!
而遠在遙遠異位面的幽女也從書籍裡移開了目光,疑惑的瞅了瞅四周,並沒有發現什麽異狀。
“奇怪,剛才怎麽仿佛聽到了一聲他的呐喊。難道是自己出現錯覺了?”不解的搖搖頭,幽女揉了揉腦殼,繼續和那些詭譎晦澀的異界文字搏鬥去了。
……
同樣的夜色,同樣的大雨中,偉大的血法師荷魯斯正在拚命的逃亡。
與剛剛來到異位面時相比,他此刻的實力已經恢復了大半,穿過空間裂隙時被重重空間碎片切割的損傷也已基本完好。
這幾日的功夫,荷魯斯隱蔽在一座城鎮的周邊,不斷的潛入尋覓血食,終於把自己的狀態調整到了最佳狀態。可惜也正因為貪戀血食,他才會成為第一個被捕殺小隊綴上的入侵者。
在小鎮,被捕殺小隊堵上後,雙方曾爆發了一場激戰。
這個由五名高階巫師帶隊的捕殺小隊幾乎囊裹了近千裡方圓所有的知名巫師,共同組成了這支強大的隊伍。單從表明的數據上對比,他們完全可以肆意的碾壓孤身一人的12級入侵者。
可惜戰爭永遠不是紙面上的寫寫畫畫。
利用小鎮的地形,血法師荷魯斯依仗著化身蝙蝠和血霧術的掩護,竟然和他們打起了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捕殺隊聚攏成團,荷魯斯就遠遁而走,在外圍屠殺鎮民以製造恐慌,而一旦捕殺隊分散搜索,貓鼠遊戲就開始錯位。
荷魯斯遊弋在屋舍、雜物之間,只要逮到落單的巫師,就會直接發動粗暴狂野的攻擊。這一點出乎了對方的意料,他根本就是在無懼傷亡的對敵人進行猛攻,好像根本不在意身上的傷勢會影響自己的行動一般。
攻擊巫師,殺死或者重創對方,然後吸血恢復。依靠這種手段,荷魯斯偷襲殺死了兩位中階巫師,並成功把其中一人轉化成了自己的血奴。
可惜如此大好的局面,在另一支巫師隊伍匆匆趕來後就一去不回頭了。
這是一支聯合部隊,成員囊裹了北地女巫、巫師協會、銀色聯盟等所有巫師組織。更重要的是,這是一支有3位大巫師帶隊的捕殺隊,並受到遠方巫神分身閣下的直接領導。所以當這樣一支部隊綴上了血法師,荷魯斯也只能頭也不回的逃亡了。
當借助夜幕的掩護,傾盆大雨的遮蔽,依然無法擺脫敵人的追蹤,荷魯斯就知道,自己要倒霉了。
自己曾經轉化的那個巫師雖然很快又被敵人殺死了,可憑借那短暫的奴役時間,荷魯斯還是從巫師血奴的記憶裡提取到了一個讓他驚恐不安的信息。那位高高在上的巫神大人所兼有的神職裡面竟然有預言一項。
雖然不是完整的預言神職,可也有著命運感知的能力。
命運感知這個能力用在戰鬥上或許算不上多麽強大,可用來找人或者找物卻十拿九穩,尤其對於那些和施術者命運息息相關的事物。
於是,帶著這群緊緊跟隨的尾巴,血法師荷魯斯一往無前的重新掉頭扎入了茂密的原始叢林。
與克萊恩大陸相比,巫師世界對於本位面的資源開發挖掘顯然還處於一種原始蒙混狀態。這導致整個大陸的原始森林和蠻荒土地佔據了大半,人類所能涉足的活動場所依然處於眾多危險生物的包圍之中。
既然擺脫不了敵人,那就盡量把敵人拉入一個同樣陌生的戰場,這就是荷魯斯樸素而簡單的想法。
大雨之下的原始叢林是荒涼的,也是萬般凶險的。
被巫師用火焰箭擊傷了翅膀的荷魯斯狼狽的奔走在泥濘而濕滑的土地上。為了避免被身後的追蹤者發現元素的波動,他並沒有給自己加持任何法術防護,也沒有使用任何卷軸,只在遇到枝葉橫生、藤蔓交纏而無法通過的道路才使用化身蝙蝠的天賦能力快速穿行過去。
瓢潑的大雨擊打著他的身軀、臉頰, 身上華麗的貴族長袍也變成了絲絲縷縷的破布片。為了避免濕重的下袍纏住雙腿,荷魯斯已經把長袍下半截完整的撕去了。後來他乾脆連僅剩的上半截也扯了下去,第一次像個原始人戰士一樣靠著自己身體來抵受外界的侵襲。
雨點模糊了雙眼,刷刷的響聲把全世界都攏入了一片水霧之中,荷魯斯在一處林間空地站定小憩了片刻,開始回頭張望來時的方向。
遙遠的叢林深處,雖然聽不見對方的聲音,可那散逸著淡淡元素光輝的護罩即便隔著重重林木的遮掩依然清晰可辨。
該死的,敵人還在身後!
憤怒的咒罵著,荷魯斯細眯了雙眼,努力辨析著敵人的分布。單純的悶頭逃竄可不是一個好辦法,找準時機回頭反噬一口這才是最為正確的逃生方案。
就在他回頭張望的空檔,腳邊不遠處一根蛇狀的黑影正在緩慢的接近中。
當到了足夠近的距離,這個黑影陡然飛噬而出,前端張開一個碗口大小的蓮花瓣口器,狠狠的咬向血法師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