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並不意味著全部摒棄傳統,就像馬克湯姆森提出的創新,版面本身並沒太大問題,問題在於敘述的呈現方式上,應該著重探索,應在保持時報優雅而具有深度的同時,強調“口語化”和“輕薄短小”,尤其是早上的電子報產品,更須具備簡短易讀特性,因為多數用戶一大早很難消化長篇內容,尤其是習慣在地鐵或公交上閱讀的用戶,恐怕很難靜下心來閱讀長篇大論。
楊橙將自己的意見說出來,是否采納就看馬克湯姆森和報社的專家們如何判斷了,在自己不熟悉的領域,楊橙可不敢獨斷專行,最後傷害的還是自己的利益。
馬克湯姆森繼續道,“另外,我們應該加強新技術的運用,尤以大數據分析為重,當前,幾乎所有知名的新聞機構在采編過程中,都在試圖運用大數據分析得來的結果,融入到實際運營當中。”
楊橙用力揮了揮手,“大數據方面的問題你跟埃迪溝通,這是我們自身的優勢項目,決不能被他人反超。”
湯姆森應聲道,“是boss,我會與埃迪加強溝通。
除了技術方面,許多細節也隨著時代的變化進行升級,比如就供稿、供圖和供視頻的采訪環節而言,我們鼓勵但並不要求記者成為所謂的‘全能記者’。
這種強製要求文字記者在采訪過程中拍攝視頻的做法已經過時了,我們將成立專門的微視頻采集製作小組,負責拍攝、剪輯,或者從其它平台借用,本來我的意見是和招聘兼職記者一樣,外聘人員和小組負責視頻采集,但效果並不好,很多時候,一段視頻會被供給多家媒體,這就喪失了獨家的優越性。
因此,我及時調整了方案,采用獨家簽約和專職合同的方式,將一些人才鎖定,從而避免了優質素材流失的問題,雖然這會增加成本,但不得不說,這也為我們帶來了更多的爆炸性新聞素材,所換取的發行量以及點擊量,足以覆蓋支出成本。”
聽到這,楊橙就知道馬克湯姆森的全盤計劃做的非常細致,如此他也就放心了,最怕的就是出現了問題卻找不到解決的辦法,顯然,湯姆森這位CEO的能力還是非常強的。
楊橙點點頭,“你回頭髮一份完整的革新計劃給我,就不用在這浪費時間一點點說了。”
湯姆森心中的大石頭重重的落下,他知道自己這一關算是過去了,說來也奇怪,這會兒喉嚨不幹了、腿肚子也不轉筋了,剛剛身體的所有不適轉眼間全部消失了,身子都仿佛輕了幾斤,偷摸的瞄了一眼老板,那年輕剛毅的臉上,透露著王者的自信,比起過去的老板,還是跟著年輕人有衝勁兒。
對湯姆森的心理活動尚未可知,楊橙將目光轉向總編輯迪恩巴奎特,這位看似擁有著印裔血統的新任總編,在私下裡跟瑞茲還是好朋友,然而他卻是非洲裔黑人,只是長得跟印度人有點像罷了,至於是不是又一些印裔血統存在就不得而知了,不管如何,看在瑞茲的份上,楊橙留了幾分情面,語調溫和道,“巴奎特先生,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
現年60的巴奎特,曾經可是普利策獲獎記者,在這一行也算是資歷深厚,先後在《紐約時報》和《洛杉磯時報》任職,那時他可能從沒想過,東西海岸的一對死敵竟然有一天成為了一家人,世事難料。
“迪恩,請叫我迪恩,上任後一直想找機會述職,但陰差陽錯,幾次錯過,這是個遺憾。”巴奎特面對大老板時不卑不亢,也是,到了他這個年紀也不需要對誰卑躬屈膝,哪怕對方是一國元首。
楊橙眼睛一亮,“你了解Z國文化?”
他剛剛用了陰差陽錯的英文版俚語,所以才有此一問。
巴奎特笑了笑,“跟曾經燦爛的古埃及文明一樣,Z國擁有輝煌的歷史文明,這值得世界上每一個人去學習研究。”
楊橙也笑著點點頭,“如果有機會,我們可以在私下裡探討這個話題,現在,我們聊點別的。”
一頓,話鋒一轉,“聽說你對唐拉德有些偏見?”
巴奎特出現了一個明顯的愣神,“這是個誤會,非常明顯的誤會,我從沒有在任何場合發表過對唐拉德的偏見。”
楊橙按了按手,示意他無需激動,用一種平淡敘述的方式念出了一段話,“作為一個城外來的‘局外者’,一直有想要征服紐約精英的潛意識存在,唐拉德家族大部分錢都是在皇后區賺到的,而皇后區是紐約的外城,他來到曼哈頓,建造酒店和大樓給紐約的精英住,是想要證明自己征服了他們。
唐拉德認為自己是個紐約成功者,所以時報對他來說很重要。”
巴奎特冷汗都下來了,因為這是他在一次朋友的聚會中,酒醉之後說的一段話,楊橙是怎麽知道的?
他有心辯解幾句,可楊橙卻不給他機會,“沒關系,你不用緊張,我並不想質問你什麽,只是想確定你本身的看法,你知道的,《紐約時報》雖然在過去一直發表‘自由’的言論,但從沒明確表示過立場,這是不被允許的,尤其在我的治下,《紐約時報》決不能成為某一方手中的輿論武器,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巴奎特連連點頭,楊橙又道,“像是——《紐約時報》作為紐約精英的代表,沒有來自紐約的商業、ZZ、文化人物會說自己不重視時報,得不到我們的支持,他就什麽都得不到——這種話,我不希望再聽到第二次。”
得,這又是巴奎特在某論壇後台,接受其它媒體采訪時無意間嘀咕的一句話,楊橙又知道了。
巴奎特覺得毛骨悚然,他感覺自己的身上被安裝了竊聽器,不然明明沒幾個人知道的話,為什麽會被楊橙聽到?
再次看向楊橙的眼神充滿了恐懼,之前不卑不亢的淡然之色早就不見了蹤影。
這時,作為巴奎特的同僚,湯姆森不得不站出來說幾句話,以表達自己的立場,“個人絕不應該將自己的情緒帶給報社,然而,在與《華盛頓郵報》競爭的過程中,我們必須要給予對方很大的壓力,一些嚴厲、甚至偏激的文章是很有必要的。”
楊橙重新靠回椅背,“當然,《華盛頓郵報》作為我們的死敵,必須要給予最致命的傷害,這點毫無疑問,但身為《紐約時報》的主編,決不能將一己偏見影響到報社,這是大忌。”
巴奎特重重點頭,“我明白boss,以後我會注意言行,絕不會被抓住把柄。”
楊橙玩味的笑了笑沒說話,巴奎特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的身邊人竟然是個反骨仔。
他能夠清晰的知道巴奎特說過的這幾句,完全得益於巴奎特的助理,一個有野心想上位的年輕人,自打新時代傳媒收購了《紐約時報》的那一刻,年輕人就主動靠了上來,心甘情願的成為楊橙在報社內的眼睛,時時刻刻的盯著報社內的一舉一動,對於頂頭上司的言行,更是拿著顯微鏡在監視,也正是因為他的存在,報社內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楊橙。
當然,對於這種腦後有反骨的人,楊橙絕不會重用,有野心可以,但不能用出賣上司同僚的方法,可不管如何,作為楊橙的線人,好處是少不了的。
敲打了巴奎特一番,讓他知道頭上還懸著一把利劍,不能毫無顧忌的抄起筆杆子隨意攻擊,這就足夠了,具體的工作他不會乾預。
其實巴奎特的能力和性格,是非常符合《紐約時報》總編之位的,他曾經在上任前說過,“在這個假新聞成災、媒體公信力破產、精英與草根的鴻溝越來越難以彌和的時代,真相從未如此重要,只有真相,而且是沒有被ZZ立場過濾的真相,才能讓讀者受益。”
這句話被楊橙銘記在心,《紐約時報》也需要這樣一個敢於揭露真相的總編存在。
因此敲打過後,還要適時的送上一顆甜棗,一張一弛才能讓人死心塌地的賣命。
“你回去聯系拉鏈頓夫人的競xuan辦公室,約定好時間,對她進行一次專訪,我已經打過招呼了。”楊橙道。
巴奎特一喜,這可是不折不扣的甜棗,看來老板對自己還是很好的,雖然批評了自己,但該給的機會可一點沒少。
“另外,對於唐拉德的報道,除了言辭上要注意一些,沒必要跟他結下死仇,大家都在罵他的時候你跟著罵完全不成問題,可所有人都在表揚的時候,你卻反其道而行之,那就是結仇了。”
楊橙用這樣的方式提醒巴奎特,罵不是不可以,所有人都罵我為什麽不能罵?但該表揚的時候還得表揚,這樣才是一家敢於說出‘真相’的良心媒體,一味的謾罵太過偏激,結了死仇再想挽回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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