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我在想什麽?我本該阻止她的，我本來能阻止她的，這一切......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無論傑伊在心底多少次地重複問自己這個問題，現實也不會有絲毫扭轉。綠氪的大軍浩浩蕩蕩殺進了大氣層，頃刻功夫為這顆蔚藍的星球披上了一層淡綠的薄紗。對普通人來說這或許只會在視覺上造成一定的不適，而對地球上的氪星移民而言，那卻是催命的序曲。

　他現在無比希望能回到上一個瞬間，不顧人的阻攔炸掉拉娜·朗手裡那部安有觸開關的平板電腦。但當時克拉克是那樣地自信、如此篤定拉娜不會按下那個按鈕，以致他也被不自覺地感染了。也許內心深處他也想要看看，一個你自以為已經無比了解的人、一個原本善良的女孩，究竟會變化到怎樣的地步?

　而這滿天濃重的綠色煙幕則就是拉娜給出的答案，她這樣的選擇帶給克拉克心理上的痛苦無疑比生理上更加劇烈。

　如果說是人對拉娜的信任導致了這樣的結果，那是不是說他不應當信任?那如果就連和他熟絡到如此地步的青梅竹馬都不能信任，還有誰值得信任?

　或者說......究竟有沒有人是真正可信的?

　第一次，傑伊對這整個世界產生了懷疑。他從未向這個方面深入去想過，就好像一個多年生活在陽光下的孩子突然踏進了陽光無法觸及的角落，不禁茫然失措。他甚至開始遷怒到了整個人類——處在拉娜這個立場，究竟有多少人會毫不猶豫地按下這個按鈕?人們表面上對拯救了世界的英雄歡呼雀躍，私底下卻都在打磨刀具，將氪石和紅太陽的利器藏在一張張熱情的笑臉下面，盤算著終有一日要把那些高高在上的家夥拉下神壇。

　就連這樣的人也值得保護嗎?那些仇視你、想要殺死你的人們?

　他大腦亂糟糟的，感覺思緒就像一堆冗雜的進程混亂地塞在他大腦的硬盤裡。但他很快便將這些都拋之腦後，想起了更為重要的問題。

　卡拉。她毫無防備，不可能預料到這變故的到來。氪粉塵降臨時她可能正飄在天上，或者更糟——可能正面對某個能罪犯，而氪輻射的降臨無疑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結果。

　於是從萊克斯公司出來後，海倫娜用她的飛機帶著因氪輻射影響而虛弱不堪的人飛離了現場——她應當能為人安排一個輻射隔離區，而傑伊則直接馬力全開、心急火燎地直奔納欣諾市。

　他離開萊克斯大廈的同時便迅撥通了卡拉的手機號碼，但手機裡隻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相同的音樂旋律，直到那旋律變成“無法接通”的親切女聲。他心下不由更急，差點沒失控一把將自己的手機捏爆。他猛然提，音爆在空氣中炸開了綠色的氣圈，震得沿路玻璃轟然炸裂。

　然而就在他飛出大都會沒片刻，幾對音導彈便帶著破空的尖嘯急追而至。傑伊不想耽擱，完全沒有減，隻微一側身讓它從身側掠過，卻不料那玩意兒在擦肩而過的刹那自行爆開，帶著強烈紅光輻射的火焰席卷而出，將他猝不及防吹飛了出去。

　傑伊凌空後翻兩圈穩住了身形，不由緊皺起了眉頭。大批無人機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有如天羅地網將他團團包圍，無數紅色的激光瞄準線攢射向他的身體，十幾管特製槍炮無死角地將他圍在了中間。

　麻煩的東西。過去的一天內他拆了成百上千台這樣的玩意兒，他剛剛還以為這討厭的東西已經一台不剩了，沒想到他們竟然還有備用的。

　傑伊攥緊雙拳，以赤紅如血的雙目怒視這些機器，喝道:“滾開！我沒空陪你們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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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納欣諾市。

　卡拉在逃出一條街後徹底用完了最後一絲力氣，這會兒她找到了一條偏僻的小巷，抱著膝蓋蜷縮在一個垃圾箱的後面粗喘。

　她仍然穿著她的製服和鬥篷，這個位置當然不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歇腳地點，但她實在是太累了，真的已經走不動了。氪輻射的影響還在蔓延，她感覺從內髒到皮膚全部都像在被烈火灼燒，甚至已隱隱開始模糊她的意識了。她腦袋陣陣昏，身體縮在紅披風裡緊緊抱成一團，就像路邊一隻無家可歸的小貓。

　身體沒法動彈，所以她就無可避免地開始胡思亂想。

　到底是誰做了這些?美國政府?還是聯合國?或者是萊克斯·盧瑟?

　為什麽會有人這麽做?人類究竟是要憎恨我們到怎樣的地步，才會對自己的家園、自己呼吸的大氣做出這樣的事?

　拉奧在上。

　她越想越覺得傷心，同時又無比氣憤，負面的情緒隨著生理上的劇痛一同襲來，好似一個無底的漩渦要將她吞沒。

　對了，傑伊......傑伊不會有事吧?

　於是她又暫時放下了氣惱，所有心思都開始牽掛起了傑伊。她想要立刻去確認一下傑伊是否平安無恙，但可惜這會兒已虛弱得幾乎動彈不得，隻好在心裡默默祈禱。從氪星神拉奧開始直到地球上各個地域五花八門的神祗幾乎都被她問候了個遍，只求隨便哪位神仙顯靈能保佑她的男友平安無事......卻完全忽略了自己也正身受折磨。

　身體愈加虛弱， 意識也即將渙散。卡拉感覺眼皮就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視線也逐漸模糊。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昏昏欲睡的感覺吧，這倒也新奇——要不是這次氪粉塵的覆蓋，也許她還沒機會體會昏昏欲睡是個什麽樣的狀態呢。

　她抱著膝蓋的雙手不自覺地松開，身子一歪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朦朧間她好像看到一個人走進了巷子，來到她身邊俯身蹲了下來，瞪大眼睛打量著她。

　一對乾淨、不含一絲雜質、烏黑的眼睛。

　那是她腦海裡閃過的最後念頭了，接著她便合上了眼皮，沉沉睡去。

　(感謝書友遺忘之域、暗黑魔導劍王、暗夜閣樓打賞的1oo起點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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