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肯特不自在地拉了一下自己的領帶，就好像它已經勒得自己喘不過氣來一樣。他透過偽裝用的厚厚眼鏡片看著眼前繁華會場中的景象，眉頭情不自禁地緊鎖了起來。

　參與這場宴會的都是大都會有頭有臉的人物。穿著華貴禮服和長裙的貴婦渾身金光璀璨，一個個就像是行走的飾架。來自各領域西裝革履的大佬們喝著上等的馬提尼，話題從政治風雲聊到城市建設。最一流的樂隊在大廳裡演奏著柔和的樂章，光亮如鏡的大理石地板反射出了水晶吊燈繽紛的光輝，一切都顯得是那樣和諧有序，就像任何上流宴會應有的樣子。

　這絕不是克拉克·肯特所能想到渡過周末夜晚的最好方式，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純粹是因為工作需要。倒不是說他對這一類上流人士的社交活動有什麽偏見或反感，他討厭這裡純粹是因為今晚這場宴會的主人——萊克斯·盧瑟，大都會腦袋最亮的那個家夥。

　盧瑟用行動證明了在之前那起事件裡他提供的幫助是出於真心實意，事實上他們能夠擊敗“中心”盧瑟有著不可或缺的功勞。但就算如此，這並不能幫助盧瑟在克拉克心中的形象好轉多少。如果要他給萊克斯·盧瑟這個人打分評價，目前他仍會毫不猶豫地打負分。

　而這倒真的不能怪他，人對萊克斯·盧瑟這種根深蒂固的偏見純粹是屬於他自找的。克拉克已經數不清這禿子已經實施過多少消滅自己的計劃了，而且這還僅限於已經被“實施”過的計劃，要說盧瑟那光禿禿的腦袋裡一共盤算過多少計劃，克拉克覺得那有可能跟自己這輩子揮出的拳頭數一比。

　所以萊克斯·盧瑟突然間就改邪歸正，決定跟人攜手共同創造美好的未來?

　在你的夢裡吧，克拉克。他對自己嘟噥。

　“我知道你不喜歡盧瑟，”作為記者搭檔一同前來的露易絲·萊恩湊到了他身邊，輕笑，“但你也沒必要一直寫在臉上吧?”

　“我有麽?”克拉克推了推眼鏡架。

　“再明顯不過了。”露易絲笑道，從經過的侍者手中托盤上取下了一支盛著紅酒的高腳杯，“看開點。盧瑟某些地方是個混蛋，但他也有做好事的時候。至少我覺得這次慈善募捐沒什麽貓膩，也許他是真的想幫助在之前的大戰裡遭受損失的市民們。你知道要是事件背後有問題，我總能嗅到哈，瞧！正說著呢，他來了。”

　人群稍微安靜了些許，客人們紛紛自覺地讓出了一條通道。募捐活動的主人萊克斯·盧瑟帶著成功人士獨有的自信微笑大步走了出來，身邊還帶了位伴侶。

　那是一位紅頭的姑娘，容貌頗為清秀。她套著身光輝閃耀的黑色連衣裙，蹬著手工定製的高跟鞋，步態優美自然，氣質堪比當紅的明星大腕。她輕挽著身旁光頭總裁的胳膊，並肩隨他掠過人群。

　克拉克扶了扶眼鏡片，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拉娜?”

　露易絲問:“誰?”

　“拉娜·藍，我的高中同學”克拉克頓了一頓，又小聲補充，“初戀女友。”

　而且她還是第一個知道我特殊能力的女孩。克拉克暗想，但最後還是有意無意地沒有向露易絲補充這個細節。

　“哈！”露易絲故意讓這一聲聽上去很響亮，臉帶戲謔的笑容，“所以也是一個小鎮姑娘?”

　克拉克沒有答話，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隨著視線集中在了拉娜身上。此時那紅姑娘已隨著萊克斯·盧瑟走到了人群前面，後者潤了潤嗓子走上前，開始表晚會慣例的感謝演說。

　盧瑟的陳腔濫調沒什麽值得關注的，無非是感謝眾賓客們的蒞臨、堅定自己幫助民眾重建家園的決心，最後再呼籲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要吝惜自己的腰包、為慈善盡一份綿薄之力。

　他這番激昂的演說引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但卻被克拉克直接過濾掉了。他不介意自己的初戀女友跟別人在一起，他還沒有那麽小氣，但如果對象是盧瑟的話那就截然不同了。這可惡的禿子虛偽、邪惡、狡猾、狠毒克拉克一瞬間幾乎把他所能想到所有貶義詞全部扣在了盧瑟腦袋上，這更堅定了他想勸說拉娜遠離盧瑟的決心。

　演講結束，賓客們又一次激烈地鼓掌。露易絲似乎已經看透了他心中所想，輕笑著湊到他耳邊低聲道:“好吧，那你找機會去和你的初戀回憶一下青澀歲月，我就先回去了這該死的募捐晚會確實無聊，我已經開始打盹兒了。”

　克拉克轉過身，試圖解釋:“露易絲，我”

　“我知道，我知道。”露易絲輕笑著用一根手指堵住了他的嘴，“我沒有生氣，真的。畢竟誰沒點歷史呢?你需要找她聊聊，這沒什麽不尋常的。”

　克拉克心下稍寬:“謝謝。”

　“祝你好運了。”露易絲擺了擺手，隨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哦，還有注意別被盧瑟逮到。直覺告訴我他在這方面不會很大度。”

　克拉克接下來又等了半個小時才等到機會，在此期間拉娜一直跟盧瑟幾乎形影不離，直到一通電話讓盧瑟暫時離開了會場。克拉克不動聲色地從侍者的托盤中端走一杯雞尾酒，接近到了拉娜身邊。

　“來一杯?”他將高腳杯遞了上去，微笑著問道。

　“不，謝了。我”拉娜下意識回絕，卻在轉過身時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克拉克！”

　“是我。”

　“天哪，好久不見。”她以驚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我聽說你回來了，但一直沒來看看你是真的活過來了?”

　“千真萬確。”克拉克說著，想了一想又補充，“另外其實我也沒死，我只是失去了記憶。”

　“失去記憶?”

　“嗯哼。”

　“整整六年?”

　“我猜是這樣。”

　拉娜又不可思議地打量了他好一番，最後接過了他手中的雞尾酒，喝了一大口。

　“天哪。”她抹了抹嘴，再次重複。

　克拉克組織了一下語言，醞釀再三，決定單刀直入說明主題。

　“聽著，拉娜。”他說，“我不知道你跟盧瑟在一起了，另外你和誰在一起原本也不是我有權乾預的，但是”

　“盧瑟很危險?很邪惡?”拉娜搶了他接下來想說的兩個詞，把他後半句話生生堵了回去。

　“好吧，是的。”

　“我知道你怎麽看萊克斯，我甚至知道你們之間的一點過節”

　“過節?”克拉克不自覺地提高了音調，似乎每當提及盧瑟的事他火氣就很容易上竄，“他想殺了我，而且好多次！有些時候他差點就成功了。”

　拉娜偏過頭，有意無意地回避開了他的目光。

　“人是會變的，克拉克。”她輕聲道。

　“可有些人不會。”克拉克堅持，“比如像是盧瑟那樣的人。”

　“但我在說的不是萊克斯，”她苦笑，“我說的是我，克拉克。也許我變了呢?”

　克拉克愣住了。他直視著拉娜淡藍的眼眸，好一會兒才認真地說道:“我了解你，拉娜。”

　“過去的我。”拉娜糾正，接著無奈地長歎，“不管你是死了，亦或是失憶了，但你消失了六年，克拉克。六年的時間足以生巨大的改變，足以讓好人變得不再”她說到這兒猶豫了好一陣，似乎在小心地措辭，“純粹。”

　“可是”

　“我們已經訂婚了，克拉克。”

　無論克拉克原本還計劃說什麽，都被這句話堵回了肚子裡。他直視著拉娜，保持著不敢相信的表情好一陣，接著問道:“你說什麽?”

　“我說我們已經訂婚了，我和萊克斯。”拉娜道，“而且我不打算改變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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