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瞳瞳顯然,在本質上和楊子牧一樣。同樣是一個,明白該如何利用言語,以達成自己目的人。
所以當然也就知曉,該在什麽樣的時機,提出什麽樣的疑問。
故而此時此刻,她口中所提出的這份質疑。則確實是楊子牧,無可回避、也必須做出決定的,最核心的那個問題。
所幸楊子牧如今,也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
如果不率先弄清楚,這青銅鴞尊上的銘文,到底還藏在些什麽樣的訊息。那二人接下來的行動,確實無異於沒頭沒腦的亂撞。
所以楊子牧,終究還是去電給了蘇摯教授,詢問有沒有空余能夠幫忙鑒定。
而電話另外一端,正在工作中的蘇摯教授。雖對於突然之間接到了,楊子牧主動的來電,顯然是微微有些詫異。
不過對於楊子牧的請求,蘇摯教授卻是想都沒想,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甚至更是因為,楊子牧的這個請求本身,還剛好是關於殷墟一事。而那也正是蘇教授的導師,曾花了大半生來鑽研的項目。
蘇摯教授此刻,已立即就查看了,自己接下來的行程。
繼而便迅速的,和楊子牧二人約定到。他大約兩小時後便有空,楊子牧二人可以提前,將鴞尊給送去研究所裡。
他忙完手中的工作後,便即刻會來與二人匯合。
而楊子牧聞言,雖然很想表示感謝。
但楊子牧自己也明白,如果他真的把謝意說出口。難免的不會讓,一心將自己視作晚輩的蘇摯教授,感到一絲絲的生分。
所以楊子牧最終還是,暗自的決定著,今後自當回報後。
便利落的接受了,來自蘇摯教授的這份善意。
……
……
楊子牧和鍾瞳瞳,用紅布徹底將鴞尊包好,並送到大學附屬的研究所時,研究所卻早就已經下班。
至於蘇摯教授,自然也照例的沒有回家吃飯,此刻仍在研究所裡忙碌。
所幸蘇摯教授,也早給門崗打過了招呼。楊子牧他們二人,隻簡單的在門衛處做了登記,便被領到了一間、沒人的休息室裡等待。
而楊子牧兩人,卻是在進入了休息室,並各自落座後。眼神也依然緊緊的注意著,剛剛領路的安保員。
待到態度和善的安保員,給二人分別倒了一杯熱水,並轉身離開了這房間之後。
楊子牧二人,這才飛快的站了起來。利落的拿出了,早就備好的各色符紙。並迅速將房間的各個角落,全都給貼滿著禁製。
畢竟待會兒,如果真的要讓蘇摯教授來鑒定,這方鴞尊之上的文字。
那就必然就要將鴞尊,從紅布中給取出。
所以為了不再次的,引起那墮化鬼梟注意。楊子牧二人必須在那之前,便將一切可能會暴露的途徑,全都一一的泯滅。
而也就在兩人,才剛剛將周遭的一切給布置好。
蘇摯教授此刻,卻已經大步流星的,攜帶著細碎的工具。便踏入了楊子牧二人,所等候著的這間休息室裡。
……
……
蘇摯教授來到房間,首先映入他眼簾的,顯然就是四處張貼著的符紙。
蘇摯見狀,也確是微微的愣了一愣。
不過轉瞬之間,蘇摯便已經就想到了,楊子牧那些特異。故而臉上的神情,也迅速的變得嚴肅起來。
而楊子牧此刻,也極為適時的,將蓋住鴞尊的紅布給揭開。
將這方保存得幾近完美的,殷商時期青銅器物,給展現在了蘇摯教授的眼前。 然後楊子牧他,這才面向著蘇摯教授,語氣誠懇的說道:
“蘇教授,就是這件銅器。因為一些其他的原由,我們必須要盡快的知曉,銅器上的這些銘文,以及銅器本身的一些狀況。”
蘇摯聞言,默默點了點頭,直接便帶上了隨身的手套。
然後一邊拿出了,一枚精巧的放大鏡。同時便也格外果斷的,就湊到了鴞尊的近前,徑直觀看起了銅器上的銘文。
而鍾瞳瞳此時,更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飛快補充道:
“這件青銅器,其並非出自殷墟。而是來自於,如今的河南新鄉以北的荒野。”
蘇摯雖然聽著,鍾瞳瞳的這段補充,但手上卻一點兒也沒放慢。
一面繼續轉動著,鴞尊的青銅器身,以讓自己把每段銘文都看完。一面也微微思索著,鍾瞳瞳所提供的信息,然後確認道:
“你說的那個地方,唯一和這方銅器其年代有所牽連的,應該便是牧業古戰場。所以這件器物本身,大概也是在戰爭中被埋藏。”
然而蘇摯教授說道這裡,卻是突然看到了,什麽極為奇怪的信息一般。
立刻非常猶疑的,輕撫過器物上的銘文,並緩緩的皺眉道:
“恐怕你們兩,有一點完全搞錯了。這件器物雖然從年代上來講,它的確屬於殷商晚期,的確那個時代的作品。但至於這件器物的物主,卻一定不會是,崇拜著神鳥‘鴞’的商王朝一脈。”
蘇摯一邊說著,一邊便也利用早已備好的印紙,將青銅器物上的文字,給完完本本的複刻了下來。
然後他這才默默的轉過頭來,看向楊子牧和鍾瞳瞳,並非常確定的回答道:
“這件器物上,所銘刻的這些文字。就算我並不逐字斟酌,也依然能夠,非常輕易的做出確定。它們非但不是,在記錄著戰爭的過程;也更加不是,歌頌著圖騰的威武。全然都是一個,王朝反叛者的自我吹鼓。”
“至於它為何被鑄為了,殷商統治者一脈, 最喜愛的鴞鳥形狀。我認為則應該是源自,它本就是一件戰利品。還未曾等到殷商王族,為其刻上歌功頌德的篇章。便已經被反叛者給奪取,並用於銘刻叛軍的勝利。”
……
……
然而隨著蘇摯教授,一點點的撕開了,文字中所蘊藏的真相。此刻也依然沉浸在,解析文字之秘裡的他,卻並沒有立刻注意到:
當楊子牧和鍾瞳瞳,聽完了蘇摯教授最粗淺的解析。
兩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便相互看向了對方的眼神。彼此瞳孔中所流露出的,也皆是恍然以及憂慮。
恍然所悟到的,當然便是鬼梟的由來。
既然這個器物本身,早就已經被叛軍所奪取。那他們當然不再可能,繼續將所謂的神鳥給供奉。
故而殷商神鳥,其墮化其為梟的這個過程,恐怕根本就不是發生在當下。
而是早已在數千年前,那血光淋漓的古戰場上。殷商的反叛者們,便已經割下了神鳥的頭顱。並用供奉它的器物本身,將之給煉製為了最殘酷的墮魄鬼梟。
並且也同樣是因為,兩人猛然知曉了,鬼梟真正的由來。二人也才愈發的,對鬼梟的存在本身,感到些許赤裸的恐懼。
數千年前的惡靈,塵封在那上古的戰場,以及那無數的冤魂煞魄之下。早不知、已經吸取了,多麽龐雜的一股怨念。
而這股怨念,便也正是鬼梟的能量來源。
如此看來的話,想要用將其與鴞尊隔離的方式,試圖令其自行的潰散。幾乎已經是個,形同笑話般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