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庇魯斯的鷹旗 ()”
“收縮防線,守住每一處望樓。”退而求其次,阿爾斯蘭帶著僅剩下的士兵仍然在抵擋著,每一段城牆的敵人無法抵擋,但至少要保護住望樓中的弩炮。那裡是巴蒂斯特與他商議計劃的關鍵
“去那邊堵缺口,這邊交給我來抵擋。”突厥男人對身旁的意大利人繼續喊著,他需要這些來自西西裡的雇傭兵用長矛盾牌守住過道,而他這一邊阿爾斯蘭只能與自己的同胞們手持長刀短劍與敵人鏖戰起來,守城將士彼此背靠著背不斷擠壓著自己的防線,避免傷亡的加劇,很快整個城牆上,阿爾斯蘭率領的守軍被切斷成好幾個部分各自為戰。大半個城牆都已經被保加利亞人和伊庇魯斯人佔據,越來越多的敵人湧了上來。
當伊庇魯斯和保加利亞聯軍最後一批攻城塔架上塞薩洛尼卡的城牆,巴蒂斯特爵士知道時機終於成熟了。
“讓他們準備動手。”轉身看向身後的侍從讓他們釋放信號,可是當拉丁男人回頭望去,毛骨悚然的寒意卻突然從後脊梁骨升起。
鋒利的短刀貼身而過——如果不是巴蒂斯特爵士及時反應過來,他可能已經被開膛剖腹了。大廳之中,潛入的刺客已經包圍了他,在地上倒在血泊之中的則是巴蒂斯特在白塔的侍從們。
不知何時,一夥殺手居然神不知鬼不覺潛入到這裡!看來自己還是大意了,為了防守塞薩洛尼卡城,身邊的防衛完全松懈下來,給了敵人可趁之機。
背靠著窗台站在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的高塔上,巴蒂斯特戒備地看著眼前這幾個刺客,對方一擊沒有得手也沒有急於再次出擊,而是幾雙眼睛一起鎖定拉丁男人還有他手中握著還沒有出鞘的佩劍。
“呵呵,看來我的性命也變得值錢了,居然會有人專門過來大費周章。”在刺客的窺視中緩緩地拔出劍,巴蒂斯特爵士自嘲地笑了笑,全身上下每一寸筋骨都已經做好戰鬥的準備,在作為塞薩洛尼卡城的市政官之前,他可是一名久經沙場的十字軍騎士,雖然在這段時間之中案牘勞形,但身上的功夫還沒有忘掉。
“不要強攻,反正他逃不掉。”
“小心他的劍,我們一起進攻讓他首尾難顧。”
蒙著面的刺客們面罩下相互低沉著聲音互相交流,在偷襲沒有得手之後他們沒有再貿然進攻,因為對比巴蒂斯特那柄大馬士革鋼打造的闊劍,他們手裡便於刺殺的短刀完全處於劣勢。所以他們明智地采取揚長避短的戰術,保持著和巴蒂斯特之間的距離,同時又相互默契地圍住拉丁男人,如果巴蒂斯特上前一步進攻的話便會立刻遭遇其他幾個方向的夾擊。
看出對方意圖的巴蒂斯特爵士冷笑了一聲,用劍護住自己的周遭,他自信一個人對付眼前這幾個宵小之輩還是手到擒來的,只是現在他沒有時間耗費在他們身上。用眼角的余光瞥見死去的侍從身邊佩戴著的號角還完好無損,心中已經打定主意的拉丁男人上前踏出了一步。
“鏘——”
幾乎是同時,幾名刺客們也動了起來,跳出了巴蒂斯特揮舞的劍圈並立即作出了反擊,雙方的長劍短刀互相交鋒一次,兩次,但彼此都沒有使出全力,都只不過是試探。
“你們的主人派你們過來就這點本事?太不盡興了吧!”巴蒂斯特收劍蓄勢譏諷道,可是對面都蒙著臉,任憑他怎樣言語羞辱都看不到反應。
刺客們相約後退了一步,在剛才的交手中他們也在評估著目標的武藝。作為專門的殺手,他們必須做到穩準狠才行。
而這時,巴蒂斯特爵士又揮出一劍,但這些靈敏的刺客們卻猛地後跳,躲到他攻擊范圍之外,銀劍劃過空氣。顯然,殺手們選擇了纏鬥的方式,既然正面拚不過,那就靠人數慢慢耗死這個拉丁人。此時的塞薩洛尼卡全城上下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正北方的城牆,絕不會有人能夠想到白塔之上會有一場驚心動魄的刺殺。看出這些殺手們意圖的巴蒂斯特揮劍猛攻,可對方躲閃得更快,整個巴蒂斯特辦公的大廳到處都是可以躲藏閃避的地方。長劍砍倒了桌椅書架,飛揚的卷軸與羊皮紙散落了一地。而對這些巴蒂斯特爵士不管不顧,繼續攻勢猛烈,大開捭闔的劍舞不斷籠罩在刺客們的周邊。可對他們而言,這樣的攻擊還是太慢了了。
看來這拉丁人急躁起來了。
刺客們心想,只要焦躁不安就一定會有破綻,愈發有把握的殺手們不斷後退,時不時也會擋下幾次攻勢。猶如華麗的舞蹈一般,幾名刺客圍著移動的巴蒂斯特爵士身邊腳步輕靈地跳過地上支離破碎的雜物,眼睛卻從未離開拉丁人的長劍。
漸漸地,巴蒂斯特爵士的動作放緩了下來,看來長時間大動作的舞劍對體力的消耗還是太厲害了。摸索出對方招式的規律,刺客們在這時轉守為攻,剛才的跳躍對他們來說根本沒有太多體力負擔,反倒是勢大力沉的長劍令拉丁人的進攻充滿了破綻——這些刺客們沒有理由不趁機動手。
頓時間,短刀雨點一般的刺擊籠罩著巴蒂斯特爵士的全身上下,“措手不及”的他只能抬手架劍格擋住自己的要害部位,所幸他一直習慣穿著鎖子甲護身,盡管灰色肮髒的短刀在身上落下數次,也只是在盔甲上留下了些許傷痕。
“沒想到他還沒有耗光力氣!”
刺客們看到這一幕不由一驚,本以為完成刺殺的任務已經唾手可得,但是對方居然剛才擋住了他們合力的圍攻。
“哈哈,就這?我還指望你們跑一整天的呢,結果上來就這點三腳貓的功夫嗎?難得我剛熱身好。”
拉丁男人一邊對刺殺他的殺手冷嘲熱諷,一邊揮動長劍格擋對面的進攻,顯然他這番話激怒了對手,殺手們也改變了之前的策略,相互配合多面進攻,誓要讓巴蒂斯特消失。
“動手!他不過是強弩之末的嘴硬。”
從對方的呼吸聲中刺客們便已經看出巴蒂斯特其實已經很累了,既然他喜歡陰陽怪氣就讓他說去吧,因為馬上他就要閉上嘴巴了。
刺客們同時進攻,每一擊都隻取要害,只要拉丁人稍有疏忽大意便會死無葬身之地。這下即便剛才還神色自若的男人也不得不閉上嘴沉下心來抵禦,格擋住左右的進攻,正面刺來的短刀逼得巴蒂斯特不得不朝身後的書架退去。那裡是塞薩洛尼卡歷代的檔案保存的地方,當又有一名刺客手中的短刀刺向巴蒂斯特的時候,拉丁男人的嘴角揚起一絲微笑。他居然絲毫不體面地順勢一滾,躲避地同時刺客手裡地兵刃卻收勢不及,一刀此中了面前都書架上。
卻在這時,本就被無數次波及到的老舊書架終於發出了一聲哀鳴,吱呀一聲轟然倒下。
“不好!”直呼不妙的殺手們大驚失色便要去躲閃,可是要知道這面書架上擺著的可是幾十年記載塞薩洛尼卡雜七雜八事情的檔案,無比巨大的櫃架直接重重砸了下來當場便壓倒了兩名動作慢了一步的刺客。可就是這樣給了巴蒂斯特反擊的機會,男人手中長劍凌空揮出一道凶猛的圓弧,兩顆人頭猶如皮球一般在腳邊滾落。
兩名殺手斃命!
擺弄著自己手中的劍,巴蒂斯特爵士抖落乾淨上面的鮮血,指著剩余的幾個刺客們。
“現在你們還有信心取我的人頭嗎?”
余下的幾個蒙面殺手們互相對視了幾眼,他們都很清楚下面情勢如何,如果不能完成任務的話,事後他們絕不會有好結果的,與其那樣不如在這裡繼續放手一搏。
看著對方的反應,巴蒂斯特也知道了結果,此時的他早已經筋疲力竭,如果他只求自保的話的確不至於被逼到這種地步,可是外面的城牆上阿爾斯蘭率領著的守軍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他沒有時間再在這裡和這些刺客們耗下去了,猛地睜圓怒目,拉丁男人手握著闊劍猛地在自己右手邊的一尊雕像上揮去。只見雕像搖晃幾下之後轟然倒下,緊接著便撞到了一旁又一座書架,猶如多米諾骨牌一眼所有大廳內尚且還佇立的事物全都依次倒下。被這一幕弄得一頭霧水的刺客們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等到他們意識到危險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身後是拉丁男人特意壓把他們引到的兩尊大理石雕像,被推倒的石像從後面直接將僅剩下的幾名刺客壓垮。
不等對方有所反應,已經耗費盡全力拚死一搏的巴蒂斯特連忙上前雙手握劍高舉,用盡全身力氣,狠命刺擊,捅穿脊背,穿透肋骨。鮮血四濺在牆壁上,幾個殺手便不再動彈。
而在解除了危機的第一時刻,拉丁人來不及給自己一絲喘息的機會,他立即撲到在狼藉一片的地上撿起死去侍從腰上別著的號角,嗚嗚嗚地吹響。
但願還來得及!
拚盡全力的巴蒂斯特在心中祈禱……
……
……
……
“嗚嗚嗚嗚——”
短促的號角聲從遠處的白塔中傳來,終於聽到了信號,阿爾斯蘭猶如沙漠中口渴要死的人突然迎來了甘露,他立即命令守在望樓中的士兵揚起旗幟示意,同時讓人打開本來被鎖死綁在弩炮後面的繩索。
“快,快放信號!”
抓住著最後的希望,伴隨著阿爾斯蘭這邊望樓上飄揚著的信號旗,其他各自為戰的守城將士們也按照之前的演練如法炮製,就連有些淪陷的望樓中,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士兵在臨死前打開了弩炮的機關——
幾乎在同一時刻,幾處望樓後面伴隨著機關打開,被捆著鐵索的千斤巨石轟然落下,巨大的力量拖拽著之前被弩炮射出去的巨型鐵錐尾部的鐵索驟然繃緊,巨大的力量甚至擊飛了一片毫無防備的保加利亞士兵。這時候城外的米哈伊爾皇帝方才發現了些許端倪,他的臉上露出了震驚的神情。
“這是?!”他反應過來之後倒抽了一口冷氣。
原來之前在攻城塔靠近的時候,塞薩洛尼卡城牆上守軍發射的弩炮並不是慌亂陣腳的胡亂射擊,而是處心積慮製作成的陷阱。此刻,站在外圍的米哈伊爾皇帝已經看的一清二楚,相互交叉開的鐵索此刻糾纏在攻城塔的兩側猶如絞索一般勒緊,千鈞巨石落下的力量毫無疑問是驚人的,而那些鐵錐牢牢釘死在地面,悲催的便只有中間的攻城塔還有上面那些士兵了。宛如脆弱的脖頸一般,只聽哢嚓一聲,被巨型鐵鏈攔腰絞斷的塔樓轟然倒塌,伴隨著的還有從上面摔下來粉身碎骨的士兵們。
揚塵四起,猶如山崩地摧的陣仗嚇傻了目睹這一切發生的伊庇魯斯人還有保加利亞人,尤其是還在城牆上廝殺正起勁的攻城部隊,等他們反應過來來的時候,自己的後路已經斷了。
抓住這一時機,阿爾斯蘭放聲大吼道:“敵人的攻城器械都被毀掉了!此時不反擊更待何時?”被鼓舞起鬥志的突厥戰士與意大利雇傭軍並起反擊,反觀城牆上伊庇魯斯人和保加利亞人陣腳大亂,逐漸開始土崩瓦解。就在這時,從城下射來的箭雨給了他們最後一擊,是歐朵西亞皇女派來的瓦達瑞泰警備團作為預備隊加入到戰場,他們的支援徹底壓垮了保加利亞和伊庇魯斯攻城部隊最後的鬥志。越來愈多的人直接翻牆跳下去逃命,可大半都粉身碎骨,而更多的人不是被殺死,便是隻得放下武器繳械投降。
猶如清水蕩滌汙濁,不一會兒,剛才還一度佔據整面塞薩洛尼卡城牆的敵軍便被擊潰殆盡,而目睹這一幕的米哈伊爾皇帝以及鮑裡爾沙皇還有康諾丁宮相都神色難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