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戰之初，魏國判斷孫可望若倒向南明，必然發兵攻取巴蜀，因此在蜀地駐扎十萬魏軍防守，其中還不乏魏軍精銳。

　現在聽說孫可望有大軍集結於桂林，便說明孫可望的人馬，並沒有全部去攻巴蜀，而是有意進入湖廣。

　如果西軍進入湖廣，湖廣魏軍的壓力，便會大增，兵力上將會處於弱勢。

　萬一湖廣魏軍戰敗，那這一戰，魏軍便輸了。

　高義歡眉頭緊皺，問道:“孫可望見利忘義，他為何不全力去取巴蜀，反而屯兵桂林”

　在高義歡看來，魏軍與明軍交戰，孫可望肯定會攻擊巴蜀，難得孫可望知道他留了重兵防守。

　五軍都督府的參軍們一陣議論，都督金獻剛抱拳道:“陛下，臣以為可能是因為糧草的問題。雲貴之地，山林眾多，道路不通，兩地產糧亦是有限，最多供應十萬人北上，多了糧草運不過去，無法保證補給。孫可望的糧倉在安南，從海路調運至廣州，逆珠江經靈渠去湖南，要比將糧食運到川南容易。臣以為孫可望是迫不得已，才選擇兵分兩路，一路奪巴蜀，一路增援湖廣明軍。”

　西軍兵力有三十萬，這讓高義歡有些擔心，他沉著臉，“若是孫可望進兵湖南，對湖廣戰局影響如何”

　金獻剛沉聲道:“西軍進入湖廣，我們在湖廣的壓力必然倍增，湖廣有失陷的可能！”

　高義歡負手走了幾步，忽然停下，吩咐道:“兵部再抽調一批兵馬，進入湖廣協防，五軍都督府立刻發令，讓趙大憲攻擊淮南，牽製馬士英，再令南陽兵馬立刻出擊，包抄淮南明軍。”

　魏軍原來的計劃，是在湖廣吸引住敵兵主力，然後從兩淮突破。

　現在問題是，湖廣吸引的敵兵主力太多，有兜不住的危險，所以淮南戰役必須開啟，而現在就看，是魏軍先突破明軍江北防線，攻入南京，還是孫朱聯軍，先在湖廣取得決定性的勝利。

　金獻剛聽了，精神一振，“臣明白了，這就傳令。”

　……

　湖廣，嶽州城。

　湖面上，明魏兩軍水軍激戰，兵船穿梭，大炮轟鳴，水柱驚天而起，場面壯觀。

　城下，如同螞蟻般的明軍遍布城下，明軍不斷增兵，湖南明軍已經超過十五萬眾。

　魏將馬進忠站在城頭，急聲大呼，“不要慌亂，先毀器械！”

　魏軍士卒投出一枚枚火罐，砸中前進的鵝車，熊熊大火燃燒，裡面的士卒混身是火的竄出來，發出淒厲的嚎叫。

　城牆腳下，明軍士卒豎梯而上，蟻附登城，兩軍展開激烈的廝殺。

　遠處，一面大纛旗下，堵胤錫拿起千裡鏡觀看，見明軍士卒不停的墜落，神情堅毅，不為所動。

　“督師，讓弟兄們喘口氣吧！”焦璉見此急道。

　堵胤錫搖搖頭，“不行，一旦撤退，便前功盡棄。”

　焦璉聞語，急得來回踱步，最後將刀一拔，“親衛，跟我上！”

　戰鬥繼續，魏軍將士在城頭拚死抵抗，不斷有人倒下，馬進忠帶領護兵，四處救火，而就在這時，城上有士卒一聲驚呼，“不好，水軍敗了！”

　馬進忠扭頭看見，湖面上的魏軍船隊，損失大半，燃起熊熊火焰，剩下的船隻正在逃竄。

　馬進忠神色大變，揮刀怒吼，“走，增援碼頭！”

　……

　南直隸，淮安城。

　在清晨霞光的照耀下，淮河北岸，魏軍將士的器械，反射著奪目的光芒，銀光閃耀一片。

　岸邊，魏軍的炮陣上，火炮轟鳴，騰起的硝煙遮蔽陣線，一場大戰似乎一觸即發。

　淮安城頭，馬士英看見江面上的水柱，炮彈在南岸濺起的塵土，心跳跟大鼓一般，呼吸都便得急促起來。

　這時，他一手按住劍柄，盯著北面的魏軍，心中有些忐忑，守江必守淮，江北防線關系朝廷安危，他是萬不能有失。

　“督師不必擔心，淮江廣闊，我們有水師之助，魏賊肯定過不來。”方國安看了馬士英一眼，開口說道。

　馬士英點了點頭，“現在只有期望湖廣那邊盡快擊敗魏賊，一旦拖到冬季，淮河結冰，那就麻煩了。”

　方國安道:“淮江也不是年年結冰，不該那麽倒霉，況且去歲結冰，魏賊不是沒過江麽”

　馬士英憂心忡忡，“淮北一馬平川，魏賊只需要一支馬軍駐防，就可以防止我們北上，可是魏賊在對岸卻駐兵十萬，本督不能不擔心啊。”

　方國安心頭一凜，“督師的意思是魏賊主攻方向可能是淮南。督師應該上報朝廷啊！”

　馬士英搖了搖頭，“朝廷的意思是聯合孫可望，擊敗湖廣魏賊，即便魏賊主攻的方向是淮南，本督和將士們也都必須頂住。”

　說著，城頭士卒一聲大呼，“督師，魏賊開始渡河了！”

　馬士英抬頭看去，果見十多條船隻，在大炮的掩護下，向南岸衝來。

　方國安一抱拳，“督師，卑職去滅了他們！”

　說完，便轉身疾步下城，帶著大批兵馬出城。

　……

　早在二月間，南陽魏軍所需要的糧食、草料、火藥、軍械、餉銀，就已經全部備齊，不過南陽魏軍，卻是最後出擊。

　這是因為只要魏軍一攻汝南，魏軍的意圖就暴露了，朱慈烺就能獲知魏軍主攻的方向是淮南。

　因此魏軍必須要等明軍主力進入湖廣，戰事進入焦灼之態，明軍的兵力和物資一時間無法重新調動時，再亮明攻擊方向。

　三月底、四月初，明軍發起的反擊已經持續一個多月，孫可望的大軍也進入了湖廣南部，南陽的魏軍終於開始了行動。

　四月初，集結於此的六萬魏軍精銳，征調的三萬民夫，終於開始向汝南挺進。

　此時，明軍汝南守將陳明遇，已經得到消息，他立刻派出快馬通報軍情，同時將兵力收縮入城，準備死守汝南。

　汝南是魏軍的老巢，魏軍在此民意基礎還算不錯，六萬大軍、三萬民壯，詐稱二十萬，鋪天蓋地向汝南進入，虎大威率領馬軍風馳於步軍之前，鐵蹄滾滾，震動兩淮，兩日時間，便進抵汝南城下。

　兩日後，魏軍主力兵臨城下，士卒搭建營盤，黃秉忠與虎大威打馬出營， 窺視汝南城防。

　汝南城上，明旗飄揚，大將陳明遇一身山紋甲，按著戰刀巡視城防，不時拍拍明軍士卒的肩膀，勉勵士氣，最後來到城樓處，俯視城外扎營的魏軍。

　“將軍！”明軍將校讓出一個位子。

　陳明遇揮了揮手，“情況如何”

　“漫野都是敵兵，魏賊正在下營！”屬下抱拳道。

　陳明遇點了點頭，一手扶垛，神色淡定，“亂臣賊子，不足為懼，且看本將挫其銳氣。”

　城下，黃秉忠與虎大威勒馬駐立於一處山丘上，遠遠觀察城池，敵台、馬面、護城河防禦十分完善，不禁吸了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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