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樂的語氣淡定到沒有一絲溫度，葉黎想發火，卻又深深湧上一股無力感。

　　也就不再多說些什麽，默默拿著魚片往嘴裡塞，隨壓縮乾糧一起往下機械地吞咽，味同嚼蠟。

　　逝者已逝，活的人還是一樣要往前走，彷徨和猶豫，從來就不屬於特工。

　　三兩口解決了溫飽的問題，王樂從外面割了些草進來，用火藥爎乾，起碼睡著的時候不會受涼受潮。

　　給葉黎和自己鋪好了，背包圍在身邊，炸藥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然後便倒頭睡了過去。

　　夢裡蔣鎮他們都還在，一起奔赴硝煙彌漫的戰場。

　　葉黎背靠崖壁坐著發呆，睡不著，腦子裡很亂，身上也開始莫名燥熱起來。

　　“殺，殺，殺！”心底深處的另一個聲音在咆哮，仿佛如一頭野獸要隨時衝破理性的束縛。

　　那桀桀如夜鴉般的笑聲似乎是在嘲諷他:“你這廢物點心，連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不如去死啊，去死啊！”

　　葉黎緊握雙拳，巨大的爆發力瞬間捏碎了手心石塊，變成粉末狀從指節間滑落出去。

　　在我去死之前，有些人應該先陪葬啊！

　　他沒有吵醒王樂，而是獨自一人走了出去，只要他願意，不發出腳步聲簡直輕而易舉。

　　過了半晌，不知從哪抱來了一堆巨石擺放在洞口，把王樂所在的位置全都堵住。

　　巨石的位置按陣法排列，從外面很難直接破開，即使是想從裡面出來也要按照規律依次搬開，剛接觸這陣法的人，沒有三五個時辰根本就不可能找到竅門。

　　這樣即使王樂醒了，也沒辦法追上葉黎。

　　“兄弟，等我回來。”他放好了最後一塊石頭，大踏步朝著橋頭的方向衝了過去。

　　當然不是直接沿著河岸奔跑，那樣還沒等跑過去就已經涼透氣了，他選擇的方向是山崖的正上方。

　　那裡有斜長在山坡上的灌木叢，可以很好地掩蓋他的身形，再加上又是夜晚。

　　敵人怎麽也不會想到，有人可以在近乎垂直的崖壁上攀爬奔跑，這種違反物理學規則的操作簡直不似人類。

　　在突襲到營地附近時，葉黎就已經放開了身心，任由另一重人格接管了自己的身體。

　　雖然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從這家夥的手中奪回來，但起碼現在這家夥還是很靠譜的，戰鬥中也不會硬著頭皮往前衝，弄得自己遍體鱗傷——甚至可以說這家夥的戰鬥意識遠比葉黎還要強。

　　如果被局裡的其他人知道了，估計會一口老血噴在這貨臉上:“什麽鬼，還有比你更強的也就罷了，居然和你是同一個人，那還要不要其他人活?”

　　可是葉黎絲毫不懷疑另一個自己的殺傷力，那種將力量運轉自如的流暢感太過詭異，就像現在他所處的位置光滑似平鏡，然而這家夥愣是每一次都能找到落腳點。

　　有時根本就沒有能踩得住的地方，他就任憑身體下落，以手成爪在岩壁上借力，使自己保持著向前衝的勢能，不知哪裡又多出一塊凸起，他便瞬間踩踏起跳，躍至下一個高點……

　　就這樣反反覆複起起落落，三五分鍾的功夫葉黎就已經蹲伏在了灌木叢當中。

　　這裡坡度較緩，只要稍加注意即可穩穩地隱藏身形，月色下也不會被人發現。

　　如果是葉黎自己可能就會選擇埋伏下來，但另一重人格顯然不滿足於躲藏，他雙臂在體前自由下垂，雙腿後蹬如一隻離弦的箭那樣飛出去，直接就擰斷了一名巡邏哨崗的脖子。

　　“哢嚓。”除了清脆的骨裂聲外，什麽動靜都沒有發出來。

　　在他前面不遠處的另一個哨崗才剛看見葉黎，就被一把背後旋轉過來的飛刀削掉了腦袋。

　　葉黎一步向前，左手接住頭顱，右手扶穩了屍體緩緩放倒在地上。

　　寂靜，依舊是寂靜，營地裡的人們壓根就沒發現外面這短暫的交手，或者說……屠殺……

　　所謂營地不過是五六幢房子，二十幾個人，但是因為在交通樞紐的位置，所以才顯得尤其重要，武器裝備和沿岸的守備軍相比，壓根就不是一個級別。

　　什麽反坦克炮、火箭筒、紅外線地雷和架在高處的幾挺重機槍，每一樣都能要了葉黎的命。

　　他絲毫不懷疑如果開著裝甲車在橋上經過，會在一分鍾之內被轟的渣都不剩。

　　這樣看起來，張祥臻真的是凶多吉少。

　　可惜這一切在夜幕籠罩下， 連半分威力也沒發揮出來，四個方向的崗哨共計十一人都被送下了地獄。

　　其中一半都是身首分離，呼救聲還沒到喉嚨就永遠咽回了肚子裡，葉黎宛如死神握鐮刀前行，殺伐果決沒有絲毫的憐憫。

　　沒有哨崗的營地如同失去了雙眼，他的影子在燈光下拉得細長而扭曲，卻沒有一個人發現。

　　只要走過房間，必定隻留下滿屋的屍體和鮮血。

　　無法操控身體的葉黎一號在體內激動地快要蹦出來，雖然他只能看不能動，但葉黎二號這種飽含復仇意味的屠殺還是刺激到了他。

　　這只是個開始而已，即使殺光了整個海島上的暴徒，也難以告慰兄弟們的在天之靈。

　　死神的收割很快就到了最後一個房間，屋裡甚至還擺滿了酒瓶，桌子上放著燒雞醬牛肉，葉黎一號的怒火噌一下竄到了頭頂。

　　他突然想起張祥臻臨走之前，還蹲在自己身邊靜靜地看著生魚片，為了分起來公平，他甚至都沒來得及偷偷吃上一塊。

　　“我兄弟還是餓著肚子的啊！”葉黎狠狠地錘了一拳，生鐵鑄成的桌面瞬間凹陷成了不規則的形狀，他的手也在往下滴血，卻很快就再次愈合如初。

　　像他們這種人，死於炮火流彈也毫不畏懼，刀架在脖子上還能談笑風生，卻因為黃泉路上，兄弟還餓著肚子這點小事而淚流滿面。

　　下一秒，手上傳來的疼痛感和愈合的麻癢感立刻讓他回過了神:“我……又可以控制身體了?”

　　“殺，殺，殺！”葉黎二號沒有回答，隻留下桀桀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