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朝陸尚拱了拱手,轉向王才抱拳道:“主公,城中糧食已不足,今日購得糧草,只能支應半月。”
王才含笑道:“公瑾辛苦了,此時我已知曉。”
“來,我先給你介紹一下。”王才指向陸尚介紹道:“這位是廬江太守之孫,吳郡一部義從的統軍,陸尚,陸統軍。”
周瑜向陸尚拱手施禮:“小子周瑜,見過陸統軍。”
“王將軍麾下,真是少年英才集聚啊!”陸尚微笑著附和道。
而暗中卻仔細打量了周瑜一番,他確定,這個年少英姿的周瑜是第一次見面。
以前只知道王才帳下有一位尚未束發的銀甲小將,極善練兵。
如今又見到了這個叫周瑜的少年,他不禁在想,三個姓氏,三個少年,是來自同一利益陣營?
在這個動亂的年代,士族聯姻修好締結盟約的並不在少數。
王才的目光始終落在陸尚身上,沒有放過他身上透露出的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就在剛才,王才也捕捉到了他神色的微微變化。
盡管陸尚掩飾的很好,但依然逃不過他的火眼。
陸尚收回視線,低頭看向地板稍事斟酌,低聲道:“賢弟啊!”
王才眉尖一挑,應道:“陸兄可還有疑慮?”
陸尚輕搖著頭,半晌沒有說話。
周瑜並不知道王才和陸尚先前在聊什麽,一時間也看的雲裡霧裡。
大帳中陷入一片寂靜當中,只有三人隱約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陸尚的眉頭已經擰作一團,看得出,他正極力的在為某件事做著抉擇。
“呼!”
良久,陸尚深呼一口氣,嘴角掛起一抹自嘲。
“愚兄還是無法聽受賢弟的建議。”
“為何?”王才追問道。
陸尚的嘴角又向上扯動了一分,緩緩道:“我要我自己的前程負責,為家族的利益負責,所以只能選擇最穩妥的路走!”
“可笑!”
王才仿佛是聽到了一個笑話,臉上不由浮現一絲諷意。
“兵行險招,方能克敵製勝!我手中有絕密情報,此戰必勝!”
周瑜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跳躍。此時,他倒是聽出了一些眉目來。
大帳中,又安靜了下來。
王才的手指敲著桌子,神色逐漸淡去。
“罷了,要不這樣。”
王才一開口,陸尚和周瑜的目光都向他投去。
“咱們兩部義從操練兩月有余,是時候檢驗一下這兩個月的成果了!”
陸尚蹙了蹙眉,疑惑道:“除了打仗,還能如何檢驗?”
王才嘴角一翹,“狩獵!”
聽到王才說出這兩個字,陸尚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而他對面的周瑜可是眼前一亮。
時值春季,更是正是春獵的好時節!
“如何?”王才端起一旁的茶壺給自己加了一杯。
可陸尚卻又陷入了沉思。
周瑜見陸尚不答話,便率先向王才拱手道:“主公,我覺得可行。”
王才呵呵一笑,道:“自然可行,既能檢驗兩個月的訓練成果,又能給將士們添點野味。”
隨後,他有意無意的瞥了陸尚一眼,故意壓低嗓音道:“唉,只是人家太過患得患失,不聽咱們的建議喲!”
王才話音剛落,陸尚的聲音便緊接著響起。
“好吧,愚兄便於賢弟一起,率軍出城春獵!”
“好!”王才一拍桌子,
騰的站了起來,“不過今日天色已晚,也來不及準備,明日巳時,陰陵東城門集結!” 陸尚也站起身來,向王才拱手道:“如此甚好,那愚兄便回去傳令準備了,告辭!”
“陸兄慢走…”
……
王才和周瑜站在大帳門口,目送陸尚遠去,臉上都露出了相似的表情。
二人相視一眼,都微微搖頭。
“豎子不可與謀啊!”
王才輕歎一聲,旋即饒有興致的看向周瑜,輕笑道:“公瑾,你覺得陸尚此人如何?”
周瑜回過頭看了一眼帳外,露出一絲苦笑。
“整軍那日,聽他高談闊論,也不過是紙上談兵,一旦到了真正需要他做抉擇的時候,便如此瞻前顧後,優柔寡斷,我敢斷言,此人在軍中難有所作為!”
聽著周瑜的分析,王才也深以為意的點頭。
東漢末年是戰火不休的亂世,生活在這樣的時代,若沒有堅實的謀略和膽魄,是很難出頭的!
也正如陸尚,兵法謀略爛熟於心,卻同時也被家族和自己的前程束縛著,沒有掙脫的膽魄,難以大展拳腳。
也或許是因為他們陸家的掌舵者,還沒有意識到,大漢氣運將盡。
平定黃巾亂之後,等待他們的不是天下太平,而是更加徹底的崩亂!
周瑜看著王才逐漸變幻的臉色,心中感覺到一絲異樣,卻又說不上來。
他隻得甩甩腦袋,將這一絲依樣拋諸腦後。
“漢興兄,明日真的要去春獵麽?”
這才是他現在最關心的問題。
王才抬眼看了一眼周瑜那期待的眼神,不由失笑。
“我倒是忘了,公瑾和伯符本自幼喜好狩獵,早就是獵場高手。”
周瑜不好意思的擺了擺手道:“漢興兄真是折煞小弟了!”
“若說伯符是獵場高手, 那我絕對同意,至於我嘛…平時也就能撈點他剩下的。”
王才鄙夷的看了一眼周瑜,笑罵道:“你倆就互相吹捧吧!”
周瑜爽朗的笑道:“哈哈,漢興兄,我先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伯符,他聽了定是高興的夜不能寐!”
他說著便向外退去。
“回來!”王才連忙道。
周瑜腳步一滯,問道:“是否不妥?”
王才搖了搖頭,道:“我看,狩獵的消息,到明日辰時再告訴他吧,就當給他個驚喜!”
周瑜道:“也好,明日辰時再告訴他,讓他今晚睡個好覺。”
“嗯,今日就再勞煩公瑾跑一趟,去將軍府批一道出城練兵的公文。”
“小事耳,我這就去。”
……
陰陵,將軍府。
陰陵副帥高林坐於後院中品茗,手中握著一卷字跡斑駁的書簡,神情很是專注。
“報!”
院外傳來一名士兵的匯報聲。
“進來。”
高林淡淡的回應著,目光卻似著了魔一般,始終沒有離開書簡半分。
“稟高將軍,府外來了兩人,一人是吳郡義從統軍,另一人是吳郡義從的食客,二人均遞上一份出城練兵的公文,請將軍批示。”
高林的眼神驀然凜冽,像是要把手中古樸的書簡看穿。
“你去告訴他們,就說本帥巡視城防去了,不在府中,讓他們改日再來。”
士兵應聲退去。
高林的眼睛眯了眯,低聲自語道:“姓許的才走沒幾天就想給老子捅婁子?”